明月高懸。


    杜青從睡夢中幽幽睜眼,翻身躍出了房門。


    屋頂上,兩道人影遙遙對立。


    “邱明。”杜青拔劍出鞘。


    邱明麵無表情拔刀,寒光閃現,“二十年前,五步林,銀豐鏢局。”


    話音剛落,邱明的刀便向著杜青劈開,極快極狠,沒有半點花裏胡哨,那是殺人的刀。


    杜青輕飄飄一個閃身轉至邱明身後,剛欲出手,邱明的刀便帶著極強的勁道橫切了過來,杜青急急後退,強勁的刀風在杜青腰間險險擦過,一片衣擺飄落。


    杜青遠遠後撤,邱明的刀法幹脆利落,看似毫無章法,隨心而動,實則大道至簡,他甚至不需蓄勢,出刀便是十分殺意,這不是一般隻為了活命的人能達到的高度,這是精雕細琢過的刀法。


    思索間,眼前刀光一閃,杜青提劍橫擋,奈何邱明勢猛力勁,杜青生生被逼退了好幾步。杜青的劍法靈動飄逸,殺招需凝勢蓄力,如今陡然對上這種又急又猛的刀,實在不占優勢。


    被刀勢壓著一路後退,杜青無奈之下隻得撤了劍強行掠往另一邊,甫一撤劍淩厲的刀風失了阻擋便徑直撲向了杜青,杜青生生受了一擊,氣血翻湧,血腥味裹了一嘴,狼狽地掠往另一側。


    邱明的刀卻一瞬不歇,緊隨而至,杜青不敢硬扛,仗著輕功身法遊走於道道刀光中,一旦有了喘息機會,杜青的劍就再不會被壓製,她的步法靈動至極,留給刀光的隻有道道殘影,她的殺意漸漸凝形,周遭氣息突變,她的速度越來越快,她的殺意越來越重。


    邱明握著刀寧心分辨眼前的殘影,他的刀快而猛,但他不知該揮向何處。周遭殺意越來越濃,張揚且肆意,鋪天蓋地的將他籠罩其中,邱明不急不躁,一雙眼睛如鷹銳利,他在等一個時機,等一個破綻。


    “尋柳劍,逐葉。”杜青輕喝,攜著一身劍意突然出現在邱明身前,她腳步輕點,飄然落地,淩厲殺意卻化作千萬柄劍通通刺向邱明,隨即旋身持劍緊隨而上,她手中的這柄劍才是最後一招。


    邱明反應不及,身上瞬間多了近百道傷口窟窿,緊接著便是一道令人目眩的劍光,眼見著長劍快要刺上胸口,邱明卻不躲不閃,刀光乍現。


    杜青皺眉,邱明現在出刀不可能擋住她的劍,就在杜青的劍刺破邱明皮膚的時候,邱明的刀向著杜青斜劈了下來!


    杜青一驚,邱明想拖著她一起死!杜青瞳孔驟縮,腳下發力,旋身躲開一刀,長劍劃破邱明胸口,染紅了衣襟。


    杜青冷眼回頭,“要死你自己死,姑奶奶可不奉陪!”


    邱明顯然不會接話,刀光一閃一現,已經出現在了杜青身前,杜青往右急撤,借機一掌落在邱明身上,震破了一身黑衣,剛想撤掌掠開,邱明的刀便劈在了杜青後背,鮮血飛濺,縱是杜青早有準備,也依舊傷得不輕。


    杜青踉蹌著離開了邱明的攻擊範圍,眼看著邱明舉刀,抽搐,然後轟然倒地,黑血漸漸從七竅流出。


    杜青拖著一身傷往回走,若不是擔心蠱毒誤傷城內百姓,何至於冒險拍出一掌下毒,落得一道刀傷。


    黑暗處,岑溪緊了緊鬥篷,“去,收場。”


    兩道人影悄然落上屋簷,抬著邱明的屍體消失不見。


    “岑閣主?”杜青定了定神。


    岑溪笑著看她,“跟個亡命之徒對上,你居然還指望點到為止?”


    杜青扯出一抹笑,“我沒,但他比我想的還狠。”


    “跟我回夜月閣吧!”岑溪挑眉看她,“你這樣子就別去嚇阿荀了。”


    杜青蒼白著臉笑,“好。”


    岑溪撇撇嘴,攬過人消失在夜色中。


    附近百姓聽著沒了動靜,瑟瑟縮縮從床底爬出來,睜著眼睛一夜沒敢睡。


    “閣主出去打架了?”看著岑溪帶著渾身是血的人回來,老大夫眼前一黑,抓著岑溪上上下下好一打量。


    “不是,撿了個人,”岑溪把昏迷的杜青塞給他,“阿荀的妹妹,姑娘家愛美,你注意些,盡量別讓她留疤。”


    老大夫接過人,又仔仔細細把岑溪看了一遍,確認了岑溪當真沒事,才注意到杜青,“好家夥,這丫頭跟以前的你一樣不要命。”


    “沒辦法,人倒黴。”岑溪攤攤手,轉身回去睡覺。


    次日一早,鄭荀便接到了夜月閣的消息說杜青有急事先離開了,雖然頗覺蹊蹺,但岑溪所言,他自認無需懷疑。


    杜青姐弟在灃城失了蹤跡,重山之外的沈葉兩人終於在幾天後得到了消息。


    “放出去的信鴿一隻都沒回來,我還特意派了灃城附近的探子去查,也沒找到人,但是城裏有消息說有人失蹤,城外有血跡,還有說有天晚上聽到有打鬥聲。”葉衡摩挲著扇子靠著樹道。


    沈長天急道:“去酒莊問問呢?他們不是去酒莊送杜康令嗎?”


    “去了,”葉衡揉著眉心,“都說不知道,我也不清楚他們到底送的是哪家酒莊,夜月閣在灃城勢力極深,派過去的探子動作也不敢太大……而且我還聽說,離塵在灃城露過麵……”


    “離塵?!”沈長天霍然起身,“我們折回去,去找他們!”


    葉衡斜眼看他,“你回去有什麽用?你是打得過離塵還是跟杜青他們有感應?灃城是夜月閣的地盤,隻是現在這局勢,也不知他們究竟是個態度。”


    沈長天急急接話,“我回去總比我在這幹著急有用,若是夜月閣要跟青青他們過不去,多個人總多份力。”


    “夜月閣同他們過不去做什麽?”葉衡茫然,“我是想托夜月閣幫忙,隻是不知他們賣不賣落霞宮和葉家的人情。”


    沈長天起身牽馬,“求人不如求己,我放不下心,我要見到她平安無恙才放心。”


    葉衡忙將人按住,“你是不是忘了你出來做什麽的?”


    “他們生死未卜,我如何安得下心?”沈長天與葉衡對視,“莫說他們與我們交好,便是單說他們救過我們性命,我們也不能坐視不理!”


    葉衡斜睨著他,“你自己看看自己幾斤幾兩,他們都解決不了的事,你去有什麽用?憑你好看?我不是說不管,而是不能妄為,這事捎信給落霞,比你折回去有用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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