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幽曇回看過去,有些無奈,“你可千萬別告訴我你想要天靈地寶來救青青……”


    “不,”沈長天打斷,“青青說過,天靈地寶出世為假,我是希望幽曇姐能夠放棄前往莫歸山奪寶。”


    沈幽曇低頭喝了口茶,“宮主確實是讓我查明渝城之事,並奪得天靈地寶,但依我看來,宮主自己應該也知道此事頗有蹊蹺,隻是不甘心罷了……


    我倒是有些好奇,你為何會突然來問這個,若是青青情況不大好的話,一般來講,不是更可能會寄希望於天靈地寶嗎?”


    沈長天摩挲著茶盞,嗓音低沉,“我不想再看見她受傷了,也不想再看見其他人受傷了,這件事不結束的話,沒有人能好好過日子。”


    “懂了,”沈幽曇又拿起了筆,“你不僅是希望落霞宮退出奪寶,更希望落霞宮能解決這些事。”


    “嗯,”沈長天點頭,“不論天靈地寶是真是假,如今這樣都是得不償失,落霞宮已經損失了不少弟子了,即便得到了天靈地寶也沒有意義了。”


    沈幽曇緩緩勾了勾唇,“你倒是心地善良。你想怎麽做?”


    “不留餘力,解決此事。”沈長天與她對視,“姐姐那邊我會跟她說。”


    “好。”沈幽曇點頭應了,她其實知道天靈地寶是假象,也並不擔心沈落霞責怪,她隻是不忍心違背沈落霞的意思,錯便錯了,她陪著錯下去便是,橫豎事情都在可控範圍內,隻是如今小公子下了決心的話,她還是要幫幫小公子的。


    沈幽曇離宮時,除了帶出來的近百人外,還調集了兩百餘人在渝城周邊城鎮候命。按沈落霞的意思,這些人都是為了之後奪寶留的後手,故而沈幽曇至今仍未聯係過他們。既然小公子發話了,也是時候讓他們過來幹活了。


    “最晚明天下午他們就會趕到渝城,”沈幽曇將信紙封好,“你心中可有了打算?”


    “嗯,”沈長天點頭,麵色平靜,目光堅韌,“如今眾多門派遇襲,幕後之人尚未落網,武林盟疲於應付,恐難有餘力。咱們的人到了之後,首先應當協助武林盟安頓保護好其他門派,並徹底清查瑜洲,將襲擊之人揪出來,再者,門中弟子再次遇襲,武林盟行事不力,各門派定勃然大怒,恐有妄動,咱們應當控製局麵,以免徒生波折。最後,也最為重要的是,將文悅坊捏造天靈地寶出世,意圖引起江湖動蕩,削弱各門派勢力,一家獨大的居心公諸於眾。”


    “?”沈幽曇微微皺了皺眉,“可依眼下情況,文悅坊未必是幕後之人……”


    “我也覺得他不是。”沈長天垂眸給自己倒了盞茶,茶葉緩緩舒卷開來,將茶水染上了淺淺青綠。


    沈長天抬眸與沈幽曇對視,“可是眼下,文悅坊是最好的選擇。”如今的江湖需要一個“壞人”來寄托怒火與仇恨,而這個“壞人”沒有比文悅坊更適合當的了。


    沈幽曇眯了眯眼,想從沈長天的眸子裏看出更多東西,卻隻看見了自己的影子。


    “此舉,並不妥當。”沈幽曇閉了閉眼,“但,卻也可行。”


    沈長天點頭,細細道:“一來,如今文悅坊罪證累累,已成眾矢之的,文悅坊又不願與我們合作,即便我們覺得疑點重重,也難以服眾,與其逆天下而行,倒不如先順了人意,得了民心,再做計較。


    二來,此事牽連甚廣,各門派彼此猜忌,互有懷疑,難以掌控,若是將文悅坊推到前方接下這些猜忌懷疑,反而有利於江湖齊心,避免了情況進一步惡化。


    三來,依我之見,這幕後之人為的就是挑起紛爭,不論是天靈地寶,還是文悅坊之事,都是為了攪亂江湖。此番我們將計就計,明裏與文悅坊反目,暗中維持局麵,查探情況,反而可以化被動為主動。


    隻是此舉風險極大,若是行事不當,文悅坊數百年基業毀於一旦不說,武林盟及浩然宗也會因此失勢,江湖必將淪為居心叵測之人的玩具。所以,落霞宮必須全力以赴。”


    沈幽曇勾了勾唇,笑容轉瞬即逝,“思慮周到,行事果敢,有勇有謀,倒是有幾分宮主當年的模樣。”


    沈長天一瞬怔愣,他聽得最多的就是他不像他姐姐,也最忌諱他人將他與他姐姐比較,如今聽到,卻並不覺得被冒犯,反而有些受寵若驚。


    “怎麽?”沈幽曇察覺到沈長天的神情變化,語氣裏少見的多了幾分調侃,“不是說和好了嗎?怎麽還這副模樣?”


    沈長天失笑,“原來幽曇姐都知道。”


    “早看膩了你們姐弟倆的彎彎繞繞,”沈幽曇不滿地搖頭,“世上能有一個與你血脈相連的人,是多麽溫暖的一件事。”


    “即便沒有血脈相連,幽曇姐也早就是我的親人了。”沈長天溫柔笑著,語調極為溫和。


    沈幽曇撇了撇嘴,並不買賬,“也不知道攤上你們兩個是虧了還是賺了,一個比一個麻煩。”


    “虧了虧了,”沈長天笑著附和,笑著笑著卻又覺得光是維持嘴角上揚這個動作就已經很難了,僵硬著笑了笑,臉色便蒙上了陰雲,“幽曇姐,既然事情已經說完了,我就先回去了。”


    沈幽曇心裏一空,後知後覺的意識到沈長天有些不太對勁。心上人危在旦夕,他卻能平靜地安排所有事情,還比從前嚴謹周到得多,甚至還會與她閑聊上幾句,說些寬慰人心的話,就仿佛他一瞬間就從不知天高地厚的毛頭小子長成了頂天立地的大人。這與早熟的沈落霞不一樣,也和揣著明白裝糊塗的葉衡不一樣,他似乎突然就有了擔當。


    房內杜青依然臉色蒼白,沈長天開了壺好酒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香味彌漫了整間屋子,杜青卻連動都動沒動一下。


    可能是不喜歡這種酒吧……沈長天歎氣,默默開了另一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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