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聲潺潺,一聲聲落進黛玉耳中。


    一行人行了約五日,方到京陵。


    黛玉下舟時,才發現岸口已早有人在等候。


    黛玉心思謹慎,見來的丫頭婆子一應爽快利落,且穿戴不凡,不禁愈加默然不語。


    及上了轎,進入城中,黛玉方靜靜地掀開紗簾向窗外瞧了一瞧。


    街市繁華,人煙阜盛,果然與別處不同。


    黛玉沉思之間,忽然想到那日康熙所言,若再見,必讓她付出麒麟竭的代價,如今她又進京而來,怎麽想都是一副自投羅網之象,不過好在京師繁華,她雖處皇城之中,到底與天子相距甚遠,因此黛玉心中雖有憂慮,卻也自我遣懷。


    黛玉坐在轎子裏,行了約半日,忽見街北蹲著兩個大石獅子,門前列坐著十來個華冠麗服之人,正門未開,隻有東西兩角門有人出入,正門之上有一匾,匾上大書“敕造寧國府“五個大字,黛玉想道:“應是到了……


    黛玉隨著進了垂花門,台磯之上,坐著幾個穿紅著綠的丫頭,一見他們來了,便忙都笑迎上來,說:“剛才老太太還念呢,可巧就來了。”


    黛玉方進入房,就見兩個人攙著一位鬢發如銀的老母迎上來,黛玉便知是他外祖母,方欲拜見,卻被他外祖母一把摟入懷中,大哭起來。


    黛玉拜見了外祖母,廝認了府中的姐妹,一起敘些家常之話。


    不一會兒,便有丫鬟來問老太太:“可要傳晚飯了。”


    賈母拉了黛玉在左邊第一張椅上坐了。


    剛坐下,便聽外麵一陣腳步響,丫鬟進來笑道:“寶玉來了!“


    說著就走進來一位年輕的公子,頭上戴著束發嵌寶紫金冠,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紅箭袖,項上金螭瓔珞,係著一塊美玉。


    黛玉一見,不禁微怔,心道:“好生奇怪,倒象在那裏見過一般,甚是眼熟!“


    彼時黛玉思忖間,那寶玉已向賈母請了安,賈母便道:“成日在外麵,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麽,還不去見你妹妹!”


    那寶玉早已看見多了一個人,便料定是林姑媽之女,忙來作揖笑道:“這個妹妹我見過……”


    賈母笑道:“可又是胡說,你又何曾見過她?快來用膳……”


    寶玉笑道:“雖然未曾見過他,然我看著麵善,今日隻作遠別重逢,亦未為不可。”


    是夜,黛玉難得地在床上翻覆了許久也不能入睡,心底一直纏繞著一股熟悉之感來,但她又很清楚自己肯定未曾見過這人,卻不知為何,總覺得似曾相識。這種感覺與那日拿到麒麟竭之時的感覺極為相左,仿佛之前所為,皆以至此。那日的茫然與陌生,今日的熟悉與理應如此,兩種詫異至極的感覺,讓她心中甚是惶惑不安。


    天朗氣清,春風和煦


    次日一早,黛玉便與賈母請安,彼時王夫人也在,正與熙鳳在一處拆金陵來的書信看,又有王夫人兄嫂遣了兩個媳婦來說話,黛玉雖不知原委,探春等卻都曉得是議論金陵城中所居的薛家姨母之子姨表兄薛蟠,倚財仗勢,打死人命,現在應天府案下審理,如今母舅王子騰得了信息,故遣他家內的人來告訴這邊,意欲進京之意。


    黛玉因與她無甚相關,便告辭回了住處,恰小丫頭雪雁正與賈母賞她的丫鬟鸚哥者正一同整理她的行禮問道:“姑娘,你這穗子可還要,我和鸚哥姐姐看這有些舊了,不如重新理一個?”


    黛玉回頭,看向小丫頭手裏有些泛白且亂七八糟的紅穗子,不禁想起這個正是馥燕陽閑來無事,看她青檬之上光禿禿地沒什點綴,心血來潮後給她做的一個穗子,隻可惜的是,這馥燕陽鬥嘴第一,耍賴第一,劍法第一,書法和輕功都還能過眼,隻是這刺繡,卻實打實的是個末名。


    想到此,黛玉就不禁搖頭無奈道:“那個你給我放在箱底便罷,做一個新穗子也好,我也正好換換。”說完,黛玉便進了碧紗櫥,欲尋書,安安靜靜地去看看。


    金秋已過,寒冬將至黛玉自進得榮國府,雖得賈母萬般疼愛,終究不及自家自在,加之府中姊妹多,那寶玉又是個愛玩兒的,倒與她一貫的安靜有些相悖。


    且她一向不落俗世,本性清冷,因此一眾姐妹都覺她孤高清傲,目無下塵,加之月前又來了一個薛寶釵,年歲雖大不多,然品格端方,容貌豐美,人多謂黛玉所不及。


    黛玉雖不記這些俗世寡語,奈何那些下人愈加肆無忌憚,近兩日那雪雁都是氣衝衝地回來,嘴裏嘀嘀咕咕,雖不說清楚明白,但黛玉到底是知道的。


    “別人說別人的,你理那麽多幹什麽?”黛玉見今日雪雁又是紅著眼眶回來,不禁歇了手中筆墨說道:“佛言,六根清淨,虛名不往,說什麽不是說呢,好壞我也在這傷不著,那些話聽著雖不好,你隻當它是泥淖罷了。”


    “姑娘……你可還有心安慰我……”雪雁因年歲比黛玉還小,心性又急,本就一團孩子氣,此時見黛玉安慰她,不禁破涕為笑道:“好壞都讓那些人說了,我又急什麽,姑娘你聽得過耳便罷。”


    說完,也不睬黛玉,端起桌上已經冷掉的茶水便要重新去沏一杯。


    “姑娘,依我說,雪雁擔心亦不無道理。”那鸚哥自賈母予黛玉後,黛玉便與她換名紫鵑,言她穩重慧黠,又衷敏有義。


    “我自然知道為何。”黛玉抬頭一邊看著紫鵑與她收拾桌上的物件,一邊微笑道:“說句不中聽的話,這裏終究不是我久留之地。”


    “姑娘何以言此,老夫人愛惜姑娘,必會事事為姑娘所想。”紫鵑微微不解地看著黛玉,眼中盡是詫異。


    黛玉微微搖頭,不再多言,因知別人不解,又如何多說,有時候說多是錯,隻是心底始終有個聲音隱隱地告訴她,這個地方,於她是禍,是劫。


    秋末已隱約有寒冬的涼氣,黛玉一早便前去給賈母請安,隻方至前廳,便聽見賈母喜色的聲音道:“玉兒快來。”


    “可是有什麽喜事?”黛玉方挨著賈母坐下,便聽得賈母開懷的笑聲,且屋中之人莫不神采飛揚,尤其是她二舅母,滿眼喜豪之色,更是溢於言表。


    “是了……”賈母高興地將黛玉摟在懷中道:“你元春姐姐去年進宮,今秋因宮中才選,中了女史,如何不是大喜事。”


    “那可要恭喜老祖宗,恭喜二舅母了。”黛玉聞言,忙地笑道。


    “今日因你大姐姐之喜,我欲往鐵檻寺還願,你來了也近一年,不如隨我出去走走,也好散散心才是。”賈母此時甚是高興,黛玉也不欲敗她興頭,隻點頭道:“其他姐妹可也一同去?”


    “自然一起……”賈母喜色頓然,拉著黛玉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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