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正站在電梯外的江裕見電梯裏的人一動不動傻愣的樣子,眉頭微挑,趕在電梯門關上的前一刻上前把人拉出了電梯。


    “傻了?”


    他寬大的手掌握著她纖細的腕臂,隔著一層薄紗,那手心的熱度漸漸浸染了她整個人。


    秦央回神,微微仰頭,視線落在江裕臉上。


    上午和齊寧分別後,她回來換了一身行頭。


    考慮到下午要走路,她還特意穿了雙舒適的平底鞋。


    這樣一來,她整個人就比江裕矮了很大一截。


    “我發你信息怎麽沒回?”江裕問她。


    秦央拽了拽那隻被桎梏的手臂,語氣清冷,“我為什麽要回?”


    其實,她壓根就沒注意看信息。


    江裕被她的態度刺激到了,扣著她的手沒鬆開,用另一隻手指了指左邊嘴角。


    “喏,你仔細看看,你幹的好事。”說著,他突然俯身朝她湊近,還刻意側過臉好讓她看得清楚。


    秦央已經看到了。


    他嘴角處好像有點淤青。


    “關我什麽事?”她不覺得自己那一巴掌能有如此威力。


    可江裕問她:“你手不疼嗎?”


    經他這一問,秦央情不自禁握了握右手。


    然後很怪異的,她竟然覺得掌心好像真的有點麻!


    見鬼了!


    江裕把她的小表情收入眼底,嘴角勾了一絲笑,“疼吧?”


    秦央:“……”


    “所以我特意等在這裏,對你負責。”


    江裕的話落入耳中,秦央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她想罵江裕“神經病”,可還沒來得及開口,江裕已經鬆開她的腕臂重新拾起她右手捧在手心裏,低下頭嗬氣。


    “……”秦央覺得自己有點方,竟沒有掙紮。


    今晚的江裕好像哪裏有點不對勁。


    怕不是她昨晚那巴掌太狠把人打傻了?


    江裕“負責”的態度極好。


    嗬完氣又將人拉進自己家裏,帶到餐廳,摁到椅子裏。


    “雖然樣子不怎麽樣,但味道還可以的。”他說著,坐到她對麵。


    秦央看向麵前的三菜一湯,眼皮抬了抬,麵露不解。


    她的視線過於直白,江裕臉上難得多了絲不自在,他伸手刮過鼻尖,低低咳嗽一聲,有些自嘲的解釋:“本來想請你吃晚餐的,現在成了宵夜。”


    從時間來看,確實算宵夜了。


    秦央有一瞬錯愕,聲音不輕不重的回了句:“我吃過了。”


    “……”


    江裕拿筷子的手好似無處安放一般晃了晃,臉上的笑意從凝固到龜裂,最後還是夾了一塊糖醋排骨放秦央麵前的碗裏。


    “都說了是宵夜。”


    這是他喜歡的菜,亦是她喜歡的。


    秦央身子坐得筆直,雙手交疊在身前,麵色依舊一絲不苟,語氣卻比剛剛柔和了許多:“江裕哥,我們之間真的沒必要這樣。”


    這簡單一句話,讓江裕覺得胸口像是被人挖了洞。


    血淋淋一個大窟窿。


    他隻看著她,沒說話。


    桌下,秦央雙手緊緊交織在一起,臉上掛了笑:“你知道的,我不是‘她’。”


    不是“她”?


    哪個“她”?


    她相信江裕懂。


    默了片刻,江裕卻問她:“那又怎樣?”


    “……”


    秦央覺得有些事情還是說清楚會比較好。


    趁著這個難得的機會。


    斟酌片刻,她開口:“我相信你早就了解過,對於一個患有‘多重人格障礙’的人來說,她的每一個人格都代表著獨立的個人。”


    這句話秦央說得極慢,一字一句仿佛隻是在稱述一個與她無關的事實。


    江裕從她平靜的臉上沒看到一絲多餘的表情,一顆心越沉越低,可他的聲音溫柔而固執:“可這世上終究隻有一個秦央不是嗎?”


    他要的人,也終究隻是她而已。


    秦央苦笑:“是,隻是這個秦央,恰好不喜歡你而已。”


    江裕呼吸一滯。


    感覺到胸口缺失的那一塊似乎在逐漸放大,驚慌又無力,想抓住卻又怎麽都抓不住。


    “秦央……”


    “謝謝你的宵夜,再見。”秦央起身,然後離開。


    江裕隻能眼睜睜看著她離自己越來越遠,直到“哐”一聲,徹底消失在視野裏。


    ……


    這一夜,秦央又沒睡好。


    混混沌沌的,好像做了一夜支離破碎的夢。


    夢境不是很清晰,但夢裏那撕心的感覺卻異常深刻。


    翌日,秦央起了個大早。


    洗漱好準備下樓去找阮江西,卻在門口撞見了來找江裕的程銳。


    程銳看到她,一雙眼睛倏然明亮起來。


    “你在呀?正巧,”他朝她走過來,然後把手上的袋子遞給她,“喏,還熱乎呢。”


    秦央:“……”


    她低頭看一眼程銳手上的早餐袋子,沒接。


    程銳卻不管那麽多,直接塞到她手裏。


    “我的任務也算是完成,那我就先走了。”說著轉身便離開,剛走兩步又扭頭,下巴抬了抬,“對了,有一份是江西的,你幫我拿給她哦。”


    程銳進了電梯,秦央顛了顛被硬塞到手裏的袋子,甚是覺得莫名其妙。


    罷了,既然有人專門送上早餐,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秦央提著兩份早餐下樓,沒敲門直接輸了密碼進屋,屋子裏靜悄悄的,想來是阮江西還沒起床。


    放下早餐,秦央拉開了客廳窗簾,又進屋把房間的簾子也扯開,這才朝床上看去——


    目光一頓。


    床上哪裏有人?


    合著阮江西昨晚是夜不歸宿了?


    這樣的念頭一起,秦央一雙眉不自覺擰緊。


    幾乎沒有猶豫的,拿出電話就給阮江西打過去,卻在撥通瞬間變了主意。


    掛掉電話後,秦央回到客廳在沙發上坐下,這才重新撥打電話。


    隻不過電話是打給舅媽江珊的。


    此時江珊正坐在自家餐廳裏吃早餐,手機響起,發現是秦央來電時她一臉驚喜。


    “早啊,央央。”


    “舅媽,早上好啊。”


    秦央也是秒變乖乖女,對著江珊一通撒嬌賣萌,幾句話就把江珊逗得哈哈大笑。


    “舅媽,我好久都沒吃您做的飯了,心裏念得緊,這不昨晚還做夢了。”


    江珊樂嗬嗬的問她:“那今晚就來好不好?”


    “今晚啊……”秦央故意一頓。


    “對啊今晚,趁著江西今天也在家,晚飯吃好你倆再一起回去。好不好呀?”


    一聽這話,秦央這通電話的目的也達到了。


    而這晚飯自然是不能答應的,今天孟覃飛搬家呢。


    “舅媽,我今天有個朋友搬家,晚飯可能……”


    一說搬家,江珊這才想起來昨晚江西也和她講起過,今天要幫朋友搬家。


    昨晚她還以為女兒是故意撒謊騙她為了不去相親,看來是她誤會了!


    “既然這樣,那就先幫朋友搬家,什麽時候空了就過來,提前和舅媽打聲招呼,給你準備你愛吃的。”


    “好的,舅媽您最好了!”


    江珊嗔怪:“這孩子,嘴數你最甜,就知道哄舅媽開心。”


    “那舅媽您開心了嗎?”


    “開心,當然開心了!”


    秦央重重舒口氣,“那我這通電話可算是沒白打。哦,對了,舅媽我先掛了啊,我得出門了。拜拜。”


    江珊囑咐:“好,注意安全啊。”


    掛了電話,秦央這下是肆無忌憚給阮江西打電話了。


    阮江西還沒睡醒,迷迷糊糊之間接通了電話,秦央轟炸式的問題便接踵而來。


    “昨晚什麽情況?”


    “我還以為你這麽快就獻身了!”


    “嚇得我差點去找陸景了。”


    “……”


    秦央劈裏啪啦說了一通,發現電話那頭挺安靜的。


    “喂?”電話通著啊。


    阮江西吸吸鼻子,甕聲甕氣的問:“講完了?”


    “你,咋了?”


    一聲響亮的“阿嚏”回答了秦央的問題。


    阮江西感冒了。


    雖不算很嚴重,但鼻子堵得厲害,身體就跟著難受。


    所謂樂極生悲,大概就是這樣子吧!


    昨天陸博士沒帶她去平湖,也沒見成他那些朋友,而是臨時換了行程帶她去了海邊。


    阮江西最喜歡海邊了,尤其還和喜歡的人一起。


    所以昨天兩人玩得很嗨。


    可是玩嗨之後,今天就光榮感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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