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珺點頭應好,一邊跟著宋雪梅往裏走,一邊四處打量。


    因為有一位勤勞的女主人的緣故,蕭家的小院子打理得整整齊齊,中間是由石板一塊一塊鋪成的小路,兩側種上了各種菜,茄子青椒黃瓜豇豆等,綠油油一片。


    從珺奉承:“媽,這菜長得可真好,您平時沒少打理吧?”


    宋雪梅也停下來看看,臉上頗為自豪,語氣卻是淡淡:“不用太麻煩,平時就是澆澆水,再除除草,輕鬆得很。現在菜也難買,倒不如自己種一些。”想了想,又道:“這窮不可怕,隻要肯吃苦,日子總會越過越好的,最怕的是心裏沒有成算,那這日子就難過了。”


    從珺一聽這是借機教育自己了,低眉順眼地點頭:“您說得對,我要學的還有很多。”


    “你有這心啊,還愁兩人日子不好過。”宋雪梅滿意地點頭,“快進屋吧,外麵曬。”


    從珺在門口換上拖鞋,走進客廳。客廳很寬敞,裝修也很新,櫃子擦得一塵不染,水泥地麵拖得幹幹淨淨,甚至還帶點反光。


    客廳由樓梯隔開,靠廚房的一側,放著一個可以收起的圓桌和四把椅子,桌麵蓋了一層印著小碎花的布,桌上還有正摘到一半的豆角。牆角處有一個櫥櫃,裏麵放置著碗筷。


    另一側最邊上是一排矮櫃,正中有一個木質的長沙發,並兩個單人沙發。沙發的扶手上也蓋著同樣的碎花布。沙發圍成一圈,中間有個茶幾,茶幾上放著一盤水果,一套紫砂壺,還有一個收音機。


    從珺將手裏的糕點放到茶幾上:“媽,這是我昨天在供銷社給爺爺買茶葉時看見的,看著挺新奇,您和爸也嚐嚐。”


    “你呀,自家人哪用這麽客氣。”宋雪梅笑嗔她一眼,心下更為滿意。原本是接受不了這門婚事的,自己一直把紀欣當做兒媳婦,也覺得隻有那樣的人品相貌才配得上自己的兒子。


    誰知道兒子跟紀欣出門一趟,惹了這麽一場禍事,事後也不知道兒子跟自己丈夫說了什麽,丈夫隻交代自己,兒子跟從珺的婚事勢在必行,以後離紀家的閨女遠一點。她雖不明白怎麽回事,但丈夫的為人還是了解的,他做出的決定絕無更改的可能,隻能點頭同意了。


    這個從珺名聲實在不好,不提盤靚條順了,賢惠顧家她也挨不上邊。她心裏為兒子感到可惜,也很懊悔,要不是自己催兒子早點回來完婚,可能兒子最後也不會落得跟從珺這樣的匆匆結婚。


    從老爺子跟丈夫關係一向親近,自己也做不來惡婆婆的事,本來已經不抱希望,想著以後自己老兩口多貼補貼補兒子。可是今天從珺打進門開始,一直進退有度,她尋思女人一結婚哪有不顧家的,再加上自己兒子那麽出色,這從珺豈有不喜歡的道理,心裏不禁又燃起了希望。


    “你快坐下歇歇,媽給你倒杯水,你把廣播打開,裏麵放的東西可有意思了。”宋雪梅拖著從珺在沙發上坐下。


    從珺擺手:“媽,您別忙活了,我自己來就好。”坐下才看到正在織的一件小毛衣,還差個袖子就完工了。她憶起蕭觀的哥哥蕭覘,早已成家,也是入的部隊,駐軍在鴻吉省,卻不在鴻吉市。不過不是陸軍,是空軍,已經是個營長。前年得了個大胖閨女,這衣服想必是宋雪梅給孫女織的。


    衣服小小的,看著十分可愛,她拿起來瞅瞅,抿嘴笑了。


    宋雪梅看她喜歡,笑著打趣:“喜歡啊?喜歡盡快跟蕭觀也生一個,我也給你們織。你現在年紀小,將來恢複也快。”


    從珺十分尷尬,還難得的有幾分羞澀,這可真是無妄之災了。她臉紅的低頭,試圖轉移話題:“媽,我看著您剛才在摘豆角,正好我昨天買了兩斤五花肉,一會我回去取來,順便喊上我爺爺,咱們中午包餃子吃吧?”


    “成啊,包餃子好,又方便又好吃。”宋雪梅看她害羞,也不接著逗她,問道:“你還會做飯?”


    從珺有點不好意思地開口:“剛開始學,隻做了兩頓,媽您可得多教教我,以後我也好給蕭觀做。”


    宋雪梅喜笑顏開:“知道學就行,蕭觀最愛吃我做的小雞燉蘑菇,我回頭就教你。”


    兩人邊嘮嗑邊準備菜,正忙得不亦樂乎,蕭政回來了。看到有說有笑的婆媳二人,意外又驚喜。


    “爸,您回來了?”從珺笑著打招呼。


    蕭政臉上帶著長輩對晚輩的寬厚親切,朗聲道:“是啊,跟你媽準備做飯呐?”


    “是啊,都弄得差不多了,我正準備回家取肉,再喊我爺爺過來呢。”從珺洗洗手,就要從廚房出來。


    蕭政連忙攔住:“我去就行,既然忙活的差不多了,你上樓看看蕭觀的房間,樓梯口正對著的那間就是,門沒鎖。順便給他寫封信,正好今天我也打算去信跟他說點事,咱們的一起,讓我的警衛員去送了。”


    從珺:“…”這麽巧的嗎?


    宋雪梅一愣,隨即立刻點頭:“對對對,你看我怎麽沒想到,小菌子,你快上去看看,蕭觀書桌上就有紙筆,你們小夫妻兩常年見不上麵,不通信可怎麽行。”


    “知道了,爸媽,那我這就去寫。”從珺無力,隻得幹笑著答應下來。


    身後蕭政對宋雪梅得意地眨眨眼,又帶上門往從家去了。


    蕭觀的房間十分簡單,一張行軍床,旁邊有一個小小的床頭櫃,還有一張書桌一把椅子。除此以外,再無其他。她徑直走到桌前坐下,桌上放了幾本軍事管理方麵的書,還有一些俄文書籍,上輩子她隻會幾個簡單的俄語單詞,也看不懂寫的什麽。


    她抽出一張白紙,又將鋼筆吸上墨水,提起筆卻不知道寫啥。手舉了半天,直到鋼筆尖上掉落了一滴墨汁,在紙上暈染出一大塊,她才醒過神來,泄氣地將身子往後一靠,到底應該怎麽談戀愛?或者說到底應該怎麽跟個陌生人和諧地婚內相處?


    這既不能智取,又不能力敵,從珺平生第一次覺得遇到了不可翻越的障礙。


    最終她撓撓頭,也不換新紙了,破罐子破摔地隨意起了個頭,硬是擠牙膏一樣,擠了滿滿一張紙。


    將寫好的信封好,從珺拿著往樓下走去。從老爺子已經到了,麵前擺了一副象棋,跟蕭政廝殺得正酣。


    蕭政抬眼看看從珺,笑道:“寫好了?快給我,我給你把地址填上,下午就能發出去了。”


    從珺認命地遞上信,不忘對一臉困惑的從老爺子解釋:“我給蕭觀寫了封信,一會跟爸的信一起寄走。”


    從老爺子眼珠子轉轉,笑眯了眼睛:“這是好事啊,以後你得多給蕭觀去信,他一個人在部隊多不容易啊,你作為他最親密的人,應該時時給予關懷。隻有後方穩定了,男人才更有底氣去闖去拚。”


    從珺:“…”最親密的人?從何說起啊?


    蕭政大掌一揮:“那我以後隔幾天讓警衛員去你那一趟,你準備好信就成,其他的不用管。”


    從珺連忙開口:“就每周日吧,總去信我怕也影響不好。”


    “就聽你的!”蕭政笑著頷首。


    從珺:“…”為什麽覺得自己被坑了。


    “那我就不打擾您倆下棋了,我去廚房看看有沒有什麽要幫忙的。”從珺說完轉身就走,唯恐晚了再答應點啥。


    廚房裏宋雪梅正在擀皮,從珺喊聲“媽”,擰開水龍頭洗手,打算包餃子。


    宋雪梅道:“你歇著就好,我一個人就行。”


    “沒事的,也不是什麽累活,兩個人還能說說話呢。”


    “信給你爸了?”宋雪梅笑問。


    “是啊媽,說是下午就能發出去呢。”從珺邊說邊捏完了一個餃子。


    “那可真是太好了,蕭觀這孩子,你別看他成天板著個臉,其實十分重感情,你給他去信,他一定高興。”宋雪梅聲音滿含喜悅,看看從珺包的餃子,又誇道:“這餃子包的挺好,肚子大大的,不像是第一回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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