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頭吹了個口哨,家裏狗子顛顛跟著,柔兒和水靈不放心,也跟著去,福福就攔著,“他也不小了,不能光讀書不做事,就叫她去,串個門也好。”


    這才,柔兒多少放下心,但還是擔心,“沒事吧?”


    “能有啥事,”福福就笑,“扛不動停一停,歇一歇,到了三奶家事情一說,人就回來了。”


    “謙益啊,”福福看著人慢慢挪著步子,背後的簍子壓著他,眼瞅著要和他人兒差不多高,走起路來雖費勁,但還是,益哥還是一步步穩妥的挪著步子,沿著村裏小路,上下坡道,跨過小溝小坎,往三奶家走,“不能書讀呆了,以後啊,這些零碎小活,也叫他勤走動。”


    人正看著益哥,秀梅嬸子和老叔兩口子,從東邊的山裏,扛著一柴,一人身上都是一大捆,幹枯的樹枝子,就山上走了下來。


    嬸子和老叔從山上下來,等福福她們跑過去,柴火肩上扛著,也幫不上啥忙,人下了山,就直直的她家來。


    這兩大捆的柴火,又是給福福家的。


    “嬸子,家裏柴火還挺多呢,”福福指了指東牆角的柴火堆,冬天過去了,家裏的柴火還剩不老少,老叔之前也送來一抗,還那裏堆著,沒來得及燒呢,“這些別放這了,燒不完的。”


    嬸子沒回話,就叫柔兒趕忙開了大門,人一前一後進來,然後兩大抗的柴火又柴火堆放下,頓時,東屋牆角就堆堆老高,挨著柵欄那塊,都分不清柵欄還是柴火了。


    “留著燒吧,”嬸子放下柴火,喘了口氣,拍了拍身,“這些啊,又過了冬,夠你們燒到秋了。”


    “等入了秋,莊稼秸稈下來,就又有的燒了。”


    福福趕忙,叫苗苗屋裏給嬸子和老叔倒水,嬸子還要推托,說是急著家去,福福就拉著嬸子,“我正好有事情要說,嬸子你屋裏待一會。”


    然後剛要叫老叔也進屋喝口水,話還沒出口,老叔就搖頭,然後衝柔兒和水靈兩個擺手,“你和你嬸子說話,我啊,領兩個孩子家去燒火。”


    說完,領著柔兒和水靈倆,就出了院子,往家去。


    “他們爺三回去收拾,”福福還要叫人,嬸子就攔著,“你老叔這人,閑不住,家裏還有木匠活等著,你老叔心念念的,留不住。”


    說完,就問福福,“怎麽了?和嬸子是有啥話要說?可是有啥事?”


    “嬸子,是好事,”福福笑,苗苗鍋裏燒著水,這會已經燒的滋啦啦的響,福福就領著嬸子來了西屋,屋裏昏暗,也不點油燈,就急不可耐的說了起來,“今兒杏枝姐不是來了,帶了好消息。”


    福福就把杏枝說的事,一股腦,全給嬸子說了,“還給了定金,說是到時候去了縣裏,到底壽宴要分賞,到時候還有一份。”


    嬸子聽了高興,一個勁的問她,“真的?福福,這是真的?”


    福福就笑,點頭,“千真萬確,還有十來天,杏枝姐說可以有大人跟著,剛剛我上院和大娘說起過,上院有我大奶,脫不開人,我就想,到時候嬸子要是沒事,嬸子跟我去趟縣裏,不知道成不成?”


    “成,成,成,”嬸子直笑,“當然成了,哎呦,這可是大好事,大好事,這壽桃啊,我當初一瞧見,就覺得喜慶。”


    “這下好了,”嬸子拍著福福手,停不下來,“這下好了,好了,有了這手藝啊,再打出點名堂來,日後這營生啊,就不愁了。”


    “一來二去弄順手了,往後找上門的可不定多少呢,”嬸子念叨著,高興勁看來一時半會是過不去了,“有劉家這麽一引薦,福福你呀,再好好練練手,等名聲傳出去了,用不了多久,這日子啊,就起來了。”


    去縣裏做壽桃這事,嬸子是真真的高興,那滿眼溢出來的歡喜,藏都藏不住。


    福福等嬸子念叨完,小手也被嬸子拍的紅了一片,外屋苗苗也把水燒開,這會,掀開門簾,手端著茶壺,熱氣滾滾的一壺水就端了上來。


    再過去拿了茶碗,炕上一放,家裏的狗子汪汪的叫聲就響了起來。


    “謙益回來了,”苗苗聽了動靜,趕忙停下手上的活,抬腳往外瞅了兩眼,就顛顛跑出來,“回來了,姐,謙益回來了。”


    “謙益沒東屋讀書?”嬸子有些納悶,接過苗苗弄了一半的茶水,說了起來,“我以為屋裏讀書呢。”


    福福就把剛剛遇到三奶的事情一說,然後說起讓益哥去送背簍,嬸子也往窗外看了兩眼,點點頭,“喂兔子呢,”然後回頭接著說,“你說你三奶和上院大奶一處待著呢?”


    “嗯,”福福稱是,“我大奶叫我們回來,說是和三奶兩個一處走走,不過我告訴上院我大娘,大娘忙著追出去了。”


    “我這婆婆,”秀梅嬸子歎口氣,“話多的,還有就是月娥這事,集市上不是聽了兩嘴,和我念叨了,估計啊,是憋不住了,這會和上院你大奶湊一塊,我尋思,十有八九,是瞞不成了。”


    “不過你大娘追出去了,我也就稍微放點心,”嬸子念叨著,然後話音一轉,“你再和嬸子說說,說說去縣裏的事,可是有日子?過去了得注意點啥?”


    “也不怕你笑話,”嬸子還有點不好意思,“嬸子著輩子啊,也沒怎麽出過遠門,縣裏趕集雖說去過幾次,但縣裏的高門大院,嬸子可是一次也沒去過。”


    “你叫嬸子陪你,嬸子這心啊,也是突突的,唯恐哪裏亂了套,若是說錯了話,做錯了事,哎呦,這可就罪過了。”


    “你快和嬸子說說,這過去縣裏了,嬸子幫你打打下手,這杏枝過來,可是還有囑咐旁的?要注意什麽?”


    “你快和嬸子說說,”嬸子急的不行,離日子還有十多天,這會剛提起來,高興勁一過,嬸子的急性子就上來了,“我家去也好準備準備,哎呦對,得穿新衣裳,這過壽啊,得喜慶點的花色。”


    “就那身紅碎花的吧,”還沒等福福開口,嬸子就自顧念叨起來了,“那身喜慶,這天也漸暖,穿上還合身,對,就那身,穿那身過去。”


    福福抿嘴就笑,剛笑了沒兩聲,益哥和苗苗一前一後就進了屋,家裏狗子跟在身後,呲牙咧嘴的搖著尾巴,歡快的不行。


    嬸子這才,停了話音,稍稍緩和了點。


    “背簍送過去了?”


    益哥和嬸子打過招呼,就點點頭,回福福話,“姐,我還見到保成了呢,在三爺爺家玩呢。”


    “然後就多待了一會,”益哥接著說,“和保成說了會話,三爺爺還給我一大把杏幹,”說著,就從懷裏掏了杏幹出來,放在炕上,“我和二姐剛剛吃了兩個,這些,姐姐你和嬸子一起吃。”


    杏幹一掏出來,福福見了嘴裏的酸水就滋滋直冒,剛把口水咽下去,嬸子這邊一連絲絲了好幾聲,嘴裏含了塊杏幹,嚼了兩下,就咽了下去,“哎呦,這也太酸了。”


    說完,就把炕上的一堆杏幹往福福這邊推了推,“太酸太酸了。”


    苗苗見了嘻嘻直笑,小手抓了一把,然後一個個的就往嘴裏送,一邊吃一邊還納悶的問,“嬸子,我吃著咋不酸呢,可好吃了。”


    這還不算,又遞到福福嘴邊,“姐你嚐嚐,酸不酸?”


    福福直搖頭,把炕上的杏幹全給苗苗放手上,然後裹住她小手,“姐看著就酸,你吃吧,你愛吃就都吃了。”


    苗苗就笑,直點頭,手捧著杏幹,外屋灶坑一蹲,一邊燒火一邊吃了起來。


    益哥也出了西屋,外屋和苗苗兩個,鍋碗瓢盆劈裏啪啦開始忙起來了,這會,時候不早,該生火做飯。


    屋裏,見益哥和苗苗倆外屋忙著,嬸子透過關著的屋門,看了兩眼,然後回頭滿眼的欣慰,“這兩個呀,也都聽話懂事的,你們姐弟妹三個,一眨眼,日子也要過起來了。”


    福福也跟著多了感慨,可不是,家裏內外,苗苗和謙益每天都幫著忙個不停,做的不比福福少。


    苗苗天天早起,幫著做早飯,益哥是日複一日的掃院子,喂雞、喂兔子,偶爾福福偷懶,還會睡個懶覺,而家裏他們兩個,從來都是雞鳴就起,從不耽誤。


    有時候,和他們一比,福福都有些汗顏。


    就如嬸子說的,謙益和苗苗兩個,真真懂事的。


    “去縣裏帶上苗苗,”嬸子開口,“從小跟著多見見人,幫著燒個火,也學學手藝,頂好的。”


    “我也是這麽想,”福福點頭,“現在苗苗還小,等再大點,字認的多些,還有柔兒她們,我就教她們學個記賬啥的,若是營生做大,她們幾個啊,就當個賬房先生,也能幫不少忙。”


    說起記賬,嬸子來了話,“還有我,我,嬸子早就念叨過,我呀,也想學個記賬啥的。”


    “有些日子了,到了晚上我都拉著柔兒學上幾個字,”嬸子趕忙,說起來,“就你們白日裏學的,晚上柔兒家來再教我。”


    “也不耽誤活計,還能認識點字,”嬸子說著,“為的啊,就是能以後跟著學學記賬,我啊,你是不知道,每次聽人打算盤,那動靜,我聽了都高興。”


    “少不了嬸子的,”福福就笑,“嬸子願意學,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這讀書認字啊,就是好,”嬸子感慨上了,“就說柔兒和水靈兩個,雖說跟著你學了星點,估計皮毛都算不上,就認識這點字,你老叔,不是做張羅木匠活嗎,還幫上忙了。”


    嬸子笑,接著說起來,“倆孩子啊,家裏你老叔弄的板子,倆孩子就上麵幫你老叔記著,誰誰哪天訂的椅子,幾時過來取,付了多少銀錢,還差多少。”


    “記得可清楚了,字寫不全就空著,反正兩孩子認得,”嬸子又是一陣笑,高興的,“你老叔見了,哎呦,別提多高興了。”


    嬸子說完,又盯著福福,“這讀書認字啊,真真的是好事,甭管男娃女娃,但凡有點學問,都是啊,都能有用處。”


    這點,福福是一早就知道的。


    說起讀書,嬸子看了眼家裏書箱,“老劉家的那些書,你們看過了是不是要送回去?”


    福福點頭,這些書,雖才到家裏七八日,但她和謙益已經看的差不多,想著這些日子再細細琢磨一陣,等看了熟絡了,就送回去,換些新的書卷。


    “若是過去送,就叫你老叔,”嬸子囑咐她,“家裏套上驢車,拉著書箱子過去,你別不好意思張口,家裏有啥事,就和嬸子說。”


    福福點頭,知道嬸子掛念,操心她家裏內外大小事,就連送書這麽小的事都記著,替她張羅,福福心裏一暖,“嬸子,知道的。”


    秀梅嬸子這才寬了寬心,這會工夫,外屋做飯的香氣就透過門縫,屋裏溢進了一縷縷,嬸子嗅了嗅,“這是燉了白菜,聞著有股白菜的清香味。”


    說著,人就開了屋門,往外屋去。


    果然,益哥蹲在灶坑正往灶裏添柴,家裏狗子窩在益哥腿邊,苗苗手拿鏟子,一手支著鍋台,一手鍋裏正炒著大白菜,過了油,白菜炒的斷了生,就鍋裏放豆醬,大火開炒。


    一見人出來,苗苗手上的鏟子不停轉,人滿頭大汗的扭過頭,笑嘻嘻的見嬸子盯著鍋裏瞧,還有些不好意思,另一隻手撓了撓頭,“我就燉個大白菜。”


    家裏的年糕豆包吃光了,豆腐也沒的剩,這會,家裏的存的菜隻白菜最多,苗苗燉白菜,也是輕車熟路,很上手了。


    說完,笑了笑,鍋裏一通的忙活,菜香炒出來了,就趕忙,水瓢從米湯盆子裏舀了一大瓢,然後鍋裏一放,熱乎乎的米湯遇到鍋裏的炒菜,滋啦啦的一陣響,大火燒著,咕嘟嘟就燉開了。


    苗苗做啥利索,菜鍋裏燉上了,又撒了點鹽,鏟子在鍋裏攪了兩下,就轉身拿了叉子,剛撈出來的高粱米飯用筷子拌了拌,叉子上一坐,鍋蓋一蓋,就叫益哥灶裏別添柴,火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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