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著,然後就想脫開身,奈何被兩三個人拉扯著,又記在一起,動也動了。


    上院大娘一邊哼了聲,一邊往下走,又是一通大嗓門的喊,“我看你是偷懶了!叫你做針線你就偷懶,你大奶說讓你馬上過去,要不然推著椅子下地來尋你!”


    大娘喊著話,轉眼人就到跟前,和嬸子倆,一邊一個,架著福福胳膊,嘴上還一個勁說著她偷懶,惹老太太生氣,就要把她從人堆裏提出來。


    想來,嬸子和大娘,有些忽視了人們八卦的力量,大娘口中的老太太分量雖大,但奈何沒在跟前,人們聽過了幾句四下一看,沒見到人影,一早驚嚇的勁就過去了,這會,也和大娘倆試試巴巴上來。


    “我說大嫂子,就說會話工夫,問問福福點事。”


    “不急在這一會,不急不急,大嫂子先家去叫老人家寬寬心,針線活多大點事,啥時候不能做,也不急這一會,是不是?”


    然後人群一陣附和,村子這會看熱鬧的人也更多了,一鬧騰,聽了點動靜的就出門過來瞧,等福福想脫開身,就被大人孩子們給圍住了。


    圍住的還有嬸子和大娘倆,把福福護在身邊,外麵的也擠不進來,福福聽著人吵鬧,是一句也插不上。


    嬸子和大娘兩個,說話聲音也越來越大,不一會,福福就被吵的腦仁疼,剛想喊上一聲清淨清淨,就聽上院老太太一聲喊,人群徹底安靜了。


    是的,老太太剛喊了一聲,人們齊齊看過去,就見老太太推著椅子,身後是苗苗和柔兒幾個,因為德正修過路,椅子走的順當,不一會,老太太喘著粗氣,臉色發白,該是氣著了。


    老人家氣場強大,加上輩分高,脾氣不好,誰誰見了都不大敢惹。


    推著椅子,自覺的,就讓出一條路,到了福福跟前,這才,福福鬆口氣,終於,能呼吸到新鮮空氣了。


    “大嬸子啊,”有人試探開口,說著好話,“大嬸子咋下來了呢?”


    老太太不搭理,直推著輪椅到福福跟前,手上不知哪裏掄出個小木棍,照著福福身上瞧著用足了力氣,福福發愣的當口,就落了下來,額,怎麽一點都不疼。


    正納悶,老太太就來了氣,“我就說你,好吃懶做的,啥啥都做不來!叫你家去拿個針線,上來跟我學做衣裳!你!你!你倒好!”


    老太太該是真真入了戲,福福這裏聽著,都覺得和真的一樣。。


    “去了大半天,連個人影也沒有!”


    老太太這邊對著福福發起了火,好事的人們一時不知如何是好,你瞅瞅我,我瞧瞧你的,實在沒法,就開始勸人。


    “大嫂子,福福這不還小嗎,這針線活計咱慢慢教,不至於動氣。”


    “就是就是,不至於不至於,”另一個媳婦也過來攔著,“還叫大嬸子你拿了棍子打人,這更不至於了是不是?!”


    說著,一句接一句,就開始勸了起來。


    福福是又好氣又好笑,隻好強忍著,勉強擠出個笑,趕忙湊到柔兒幾個跟前,推著老太太輪椅,說著好話,“大奶,我這不是馬上就過去嘛,您別生氣,我這就推著您屋裏來,拿了針線我就上去。”


    福福擠了出來,人們雖還好奇杏枝,想繼續打聽,但一見老太太坐在輪椅上,瞪著大眼睛,瞧著火氣還挺大,就小聲嘀咕幾句,也不敢頂嘴,隻能讓出一條路,攔不住福福了。


    “散了吧,散了吧,”老太太見福福擠了出來,就擺擺手,衝人群招呼,“都散了吧。”


    人們雖不大樂意,但老太太這麽一招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沒法,雖然不大甘心,沒打聽出來,但還是三三倆倆大說著話,都家去了。


    之前家門口圍滿了人,老太太幾句話的工夫,人都各自家去了。


    老太太推著輪椅,也不叫柔兒她們幫忙,“你家去收拾收拾,”一邊前頭走,然後和福福說著話,“然後上來坐一會。”


    福福答應下來,上院大娘也趕忙緊走兩步,跟在老太太身後,一前一後的往家走。


    老叔和嬸子站在那裏,這會撲了撲身上的土,然後擺手叫她們家去,兩人也往下遠走,“山上還有點木頭沒扛回來,我和你老叔再去趟。”


    說完,人就往山上走。


    福福脫開身,人就輕鬆了許多,小跑著回了屋,然後杏枝留下的信和錢袋子,還炕上放著,趕忙拿起來,信家裏書箱子收好,拆開錢袋子,就開始數錢。


    碎銀子是二兩,銅錢,福福一個個數起來,有五百個。


    二兩銀子和五百個銅錢,福福掂量了兩下手上的錢袋子,還真不少。


    別說,加上嬸子的二百個銅錢,還有益哥正月十五撒燈給的一百多,加一起,算上這個,也攢了些。


    除了瓜子,還有穀子,德正娘也是一穗穗的細心搓下來的,穀粒子也先是簸箕裏收著,然後稍一顛,再布袋子收好。


    福福看了兩眼,就上手開始幫忙。


    “你大奶還說,”德正娘看了福福一眼,見她正乖乖拿了穀穗搓穀子,就接著說,“實在不行,我家東山頭有塊地,是塊山地,那往年雨水也少,年年旱的不行,不大收成。”


    “要不,”德正娘停頓片刻,“要不就你今年種著,種上穀子,多少,也收成一些,也好叫你們姐弟幾個有口糧吃。”


    福福抬頭,看著德正娘,滿臉的不可思議,話都不知如何接下去。


    要知道,對於鄉下人家,這一片地,甭管收不收成,都是當寶的。關係好的,銀子可以借,但地,就是再不收成,也沒聽說送人的。


    “這是咋了?”德正娘手上搓著穀穗,見福福眼巴巴的看著她,嘴巴長著,驚訝的不行,“地也不多,那片也不大收成,想著你要是種,就給你種著。”


    “大娘,不用的,”福福緩過神,趕忙搖頭,然後挪著小板凳,往跟前湊了湊,眉眼彎彎,嘻嘻直笑,然後在德正娘耳朵小聲說了句,“我能掙到銀子。”


    這下,換德正娘發愣了。


    還怕人沒聽清,福福又說了一遍,“大娘,我能掙到銀子。”


    德正娘放下搓了一半了穀穗,然後直接把身下的小板凳挪了個彎,正對著福福,看過來,還有些不確定,“真的?”


    福福點頭,“真的。”


    德正娘還是疑惑,不確定的看了福福兩眼,然後忽然想起了啥,帶了幾分恍然,問福福,“是不是剛剛,剛剛劉家的杏枝過來,和你說啥了?”


    福福就笑著點頭,德正娘也不神問,就又自顧挪了板凳,拿起搓了一半的穀穗,接著幹起了活,還一邊嘀咕著,“怪不得,怪不得我過去見你,瞧著就有股高興勁。”


    福福就笑,當然高興了。


    去縣裏做壽桃這件事,和上下院肯定是說的,一來現在人不齊,二來福福還沒想好,杏枝說可以帶人過去,福福沒想好,到底是帶秀梅嬸子還是上院大娘。


    事情說大也大,說小也不小,跟著過去縣裏,兩三天的時間,上院家裏有老太太,該是脫不開身。


    那就秀梅嬸子?


    福福想了想,她和嬸子過去,家裏上院大娘幫忙看個兩三天,該是也成的。


    這麽一想,事情也就定下來差不多。


    福福開口,“就是要去趟縣裏,說是得兩三天。”


    “去縣裏?”上院大娘一愣,手上的穀穗又一下扔到簸箕裏,抬頭看過來,“要去縣裏?”


    福福點頭,“杏枝姐說,說劉夫人娘家舅母過壽,上次我帶過去的壽桃,夫人瞧了歡喜,就想讓我過去縣裏幫忙做上幾個。”


    “還說如今天氣熱,東西存不住,隻好過去現做,不能家裏做好帶過去。”


    福福說完,德正娘又扭身把掉下的穀穗拾起來,接著搓起穀子,然後緩緩開了口,“若是劉夫人張羅的,該是準成的。”


    “就是這縣裏停遠,雖有劉家人跟著,但到底人生地不熟,”德正娘念叨著,“你一個姑娘家家的,去了總不放心。”


    “杏枝姐說怕我忙不過來,可以帶人一起過去幫忙,”福福搓完了手上的穀穗,就沒急著拿下一個,看向德正娘,繼續說,“我剛還在想,我村子來往的人家不多,相熟的也就大娘和下院嬸子兩個。”


    “大娘你要看顧大奶,這一去縣裏就兩三天,該是脫不開身,”福福說著,“等一會下院我秀梅嬸子山上抗完了木頭,我過去問問,看嬸子她能不能脫開空。”


    “不過又有杏枝姐跟著,該是沒事的,”福福說了起來,“但一去三兩天,估計也是大排麵,我也沒出過幾次門,要是沒個大人跟著,我也怕遇事亂了手腳,添了亂子也不好。”


    這個是的。


    福福有想,嬸子雖然性急,但思慮周到,特別是在外麵,膽子比上院大娘大,遇事冷靜,若是嬸子跟著,福福多少定了心。


    話一說完,德正娘就跟著點頭,表示同意,“秀梅你嬸子平日裏看著大大咧咧,心裏有準成的很,話雖急,但遇事啊,性子柔著呢。”


    “你嬸子跟你過去縣裏,”德正家大娘點點頭,“家裏我就幫你們看顧著,正好柔兒她們上來跟你大奶做個針線,家裏益哥讀書,到點就過來吃飯。”


    “晚上了,兩個孩子家裏不敢,就叫上來睡,苗苗和我們一個屋,益哥就睡西屋,正好他和德正兩個說的來話。”


    幾句話過後,事情就叫德正娘給安排上了。


    德正娘開始囑咐上了,“你過去的話,多帶兩件衣裳,咱雖鄉下住著,不說穿的多體麵,但幹淨衣裳換上兩件,叫人見了也歡喜。”


    福福點頭,這個,她是知道的。


    “對了大娘,我想讓苗苗也跟著去。”


    “苗苗也去?”德正娘一愣,看了眼裏屋方向,“苗苗還小,帶著去行嗎?”


    “苗苗看著小,但聽話懂事,我領著她,也是想叫她多跟著見見,益哥日後讀書,這些是不必學的,”福福笑,心裏想的說了出來,“如果長久了,還是苗苗幫扶的我多些。”


    “等日後苗苗大了,多跟著見見,對她也好。”


    說完,德正娘就直勾勾的看著福福,看了有一會,然後笑了,“你呀,想的比我周到,比我長遠。”


    而苗苗日後長成,就最最出氣。


    再說,讓苗苗跟著,多少能沾點劉家的名聲,老張家的人以後瞧見了,也會顧忌許多。


    她想讓苗苗,徹底走出來。


    出身改不了,但一路走來的光芒,卻是遮不住的。


    眼下,她們這般家境,又是女孩子家家,有的,隻能是自己做出一番,再勤學苦練,留下個好名聲。


    這個,在苗苗長成之前,說親的時候,也是重要的。


    “而且苗苗火燒的也好,”福福笑,“跟著過去幫忙燒火,也是極好的。”


    “苗苗這孩子看著憨厚,心靈透著呢,”德正娘笑著點點頭,“跟著你出門走走也好。”


    福福幫忙繼續搓著穀穗,挑出來留種的穀子一粒粒長的極好,手上稍一用力,就落了滿手,這種糧食在手的感覺真好。


    “今年的種子留的多,”見福福一邊幫忙一邊玩起來了,就笑著開口,“秋收的時候多留了一份,這開春啊,你要是置了田地,就上來拿種子。”


    “都給你留了,”德正娘見福福看過來,就笑著繼續說,“沒樣都多挑了一份,還有你秀梅嬸子,也多留了。”


    “不是還有蘭兒,”緊接著,德正娘就和福福說起了家常話,“等蘭兒出了門子,自己過日子了,你秀梅嬸子也替蘭兒留了一份莊稼種子。”


    “蘭兒後娘那樣的,”德正娘歎口氣,“可想不到這,就是想到了,也做不到。”


    ”我這裏,就留了你那份,”說話的工夫穀穗子就都搓好了,一粒粒穀子倒入麻布口袋,足有小半袋,德正娘還起身拎了拎,提著有些分量,就滿意的點點頭,“夠了,這些穀種子,可夠咱們兩家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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