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剛說完,三奶又看到福福身邊的苗苗,也是上前,捏了捏苗苗的臉蛋,哎呦一聲,“這胖乎的,臉上全是肉了呀。”


    然後又細細看了眼苗苗,笑著直點頭,“小丫頭呀,也是有福氣。”


    說完,仿佛忽然來了興致,衝柔兒和水靈兩個擺擺手,“這背簍啊,是我溝裏撿了點柴火,柔兒你們姐倆,給奶抬回去吧,這正好,遇到你們大奶了,我也閑著沒事,就陪你們大奶出去走走,說說話。”


    然後人一扭頭,就要上手來推老太太的椅子,德正奶連忙攔著,“柔兒她奶,我推著就能走,自己推著就成。”


    然後趕忙,老太太加把勁,推著輪椅前頭走了兩步。


    這下,福福和苗苗也愣住了,這是,跟還是不跟呢。


    柔兒和水靈倆提著三奶的背簍,站在原地,也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不知如何是好。


    還是老太太,剛走了兩步話就喊了過來,“你們都回去吧,回去吧,我們兩個小老太太轉悠轉悠。”


    說完,兩人就一句接一句的走遠,沿著出村的小路,夕陽下,三奶佝僂著身子,扶著椅子一邊,兩人慢慢走著。


    一邊走,兩人還指指這個,點點那個的,遠山、村莊、人家,又是田地、莊稼,絮絮叨叨,直到聽不見。


    這才,福福她們這才,往回走。


    “我奶話多,”福福幫柔兒提著三奶的背簍,水靈和苗苗倆也伸手幫扶著,一行四人,圍著背簍,往家走,“比大奶話多。”


    柔兒說完,水靈小家夥嗯嗯的直點頭,表示同意。


    “姐,咱娘都說,咱奶話多的呢。”水靈聲音清脆,還帶著孩子的糯音,這會伴著夕陽,身後是天邊的晚霞,手上的背簍不重,又幾個人扶著,正慢慢往家挪。


    “福福姐你說,我奶是不是要和大奶說悄悄話呀?”


    忽然,柔兒這一問,福福也不好說。


    悄悄話?近來,也是有的,就是月娥姐有身子的事,這事,縣裏還沒傳消息過來,秀梅嬸子知道,說給福福聽過,嬸子說,是三奶集市上趕集,聽來的。


    這麽一想,福福回頭看向村口方向,這邊拐過彎,兩個老太太早就沒了影。


    “不會吧?”福福有些不確定,“應該是老姐妹好不容易得了閑,一處走走。”


    福福話雖這麽說,但心還是懸著,對於柔兒奶,福福有太多的不確定,也聽嬸子說起過以前的許多的事,知道老人家對秀梅嬸子一直沒生兒子頗有微詞,平常日子也是偏心蘭兒爹一家。


    這會,月娥的事,到底三奶說不說,福福是真真不確定。


    如果是真的,月娥有了身孕,該是也用不了幾日,消息就會傳過來,到時候不說,整個村子也會人盡皆知。


    因為有些過往,到底,有些話,還是少說一點好。


    福福帶著這份不確信,一直走到上院門口了,才回過神,然後衝屋裏喊德正娘,“大娘,路上遇到我三奶了,說是和我大奶兩個一處走走,就打發我們回來了。”


    緊接著,福福又喊,“她們往山下去了,該是出了村子,山溝地裏那邊走走。”


    德正娘手上拿著盆,還沒來得及放下,出了屋,聽了福福的話,又往山下的方向撇了兩眼,“說沒說啥時候回?”


    福福搖頭,回了聲沒,然後上院大奶就擺手叫她們家去,“就你大奶和你三奶兩個呀?”


    福福點頭,“是的呢。”


    德正娘說了聲知道了,回了屋,不一會,福福她們抬著背簍剛到福福家門口,就見大娘從上院出來,批了件襖子,人就顛顛往外走,去找老太太了。


    “看吧,”柔兒就笑,“大娘知道我奶話多,這不,急著過去生怕我奶亂說話。”


    福福就笑,看上院大娘火急火燎的樣,還真是如柔兒所說,著急麻慌的。


    他們在福福家門口停住歇腳,家裏狗子跑了出來,圍著她們轉,不一會,益哥也推門出來,伸了伸懶腰,叫著姐,然後瞧她們邊上有個背簍,簍子裏堆滿了柴,“姐,你們上山撿柴火去了?”


    “三奶的,”福福搖頭,“我們幫忙提回來。”


    說完,益哥鬆了口氣,“我還以為姐你們上山沒叫我呢。”


    家裏幹活,甭管大事小事,輕活重活,益哥都要跟著忙,說是家裏就他一個男子漢,得叫她和苗苗倆輕省些。


    見益哥鬆口氣,福福就笑著揉了揉他腦袋瓜,“正好你來了,那就這個,”福福指了指背簍,“你扛著給三奶家送去吧,領著家裏狗子,快去快回。”


    益哥這些日子個頭竄了竄,力氣也見長,聽福福這麽一說,就來了勁,趕忙蹲下身,然後背簍肩上一抗,站起來雖費了些氣力,但扛起來走了兩步,也穩妥了,就停住腳,回頭直笑,“姐,那你家裏等著,我送去就回。”


    扭頭吹了個口哨,家裏狗子顛顛跟著,柔兒和水靈不放心,也跟著去,福福就攔著,“他也不小了,不能光讀書不做事,就叫她去,串個門也好。”


    這才,柔兒多少放下心,但還是擔心,“沒事吧?”


    “能有啥事,”福福就笑,“扛不動停一停,歇一歇,到了三奶家事情一說,人就回來了。”


    “謙益啊,”福福看著人慢慢挪著步子,背後的簍子壓著他,眼瞅著要和他人兒差不多高,走起路來雖費勁,但還是,益哥還是一步步穩妥的挪著步子,沿著村裏小路,上下坡道,跨過小溝小坎,往三奶家走,“不能書讀呆了,以後啊,這些零碎小活,也叫他勤走動。”


    人正看著益哥,秀梅嬸子和老叔兩口子,從東邊的山裏,扛著一柴,一人身上都是一大捆,幹枯的樹枝子,就山上走了下來。


    “等入了秋,莊稼秸稈下來,就又有的燒了。”


    福福趕忙,叫苗苗屋裏給嬸子和老叔倒水,嬸子還要推托,說是急著家去,福福就拉著嬸子,“我正好有事情要說,嬸子你屋裏待一會。”


    然後剛要叫老叔也進屋喝口水,話還沒出口,老叔就搖頭,然後衝柔兒和水靈兩個擺手,“你和你嬸子說話,我啊,領兩個孩子家去燒火。”


    說完,領著柔兒和水靈倆,就出了院子,往家去。


    “他們爺三回去收拾,”福福還要叫人,嬸子就攔著,“你老叔這人,閑不住,家裏還有木匠活等著,你老叔心念念的,留不住。”


    說完,就問福福,“怎麽了?和嬸子是有啥話要說?可是有啥事?”


    “嬸子,是好事,”福福笑,苗苗鍋裏燒著水,這會已經燒的滋啦啦的響,福福就領著嬸子來了西屋,屋裏昏暗,也不點油燈,就急不可耐的說了起來,“今兒杏枝姐不是來了,帶了好消息。”


    福福就把杏枝說的事,一股腦,全給嬸子說了,“還給了定金,說是到時候去了縣裏,到底壽宴要分賞,到時候還有一份。”


    嬸子聽了高興,一個勁的問她,“真的?福福,這是真的?”


    福福就笑,點頭,“千真萬確,還有十來天,杏枝姐說可以有大人跟著,剛剛我上院和大娘說起過,上院有我大奶,脫不開人,我就想,到時候嬸子要是沒事,嬸子跟我去趟縣裏,不知道成不成?”


    “成,成,成,”嬸子直笑,“當然成了,哎呦,這可是大好事,大好事,這壽桃啊,我當初一瞧見,就覺得喜慶。”


    “這下好了,”嬸子拍著福福手,停不下來,“這下好了,好了,有了這手藝啊,再打出點名堂來,日後這營生啊,就不愁了。”


    “一來二去弄順手了,往後找上門的可不定多少呢,”嬸子念叨著,高興勁看來一時半會是過不去了,“有劉家這麽一引薦,福福你呀,再好好練練手,等名聲傳出去了,用不了多久,這日子啊,就起來了。”


    去縣裏做壽桃這事,嬸子是真真的高興,那滿眼溢出來的歡喜,藏都藏不住。


    福福等嬸子念叨完,小手也被嬸子拍的紅了一片,外屋苗苗也把水燒開,這會,掀開門簾,手端著茶壺,熱氣滾滾的一壺水就端了上來。


    再過去拿了茶碗,炕上一放,家裏的狗子汪汪的叫聲就響了起來。


    “謙益回來了,”苗苗聽了動靜,趕忙停下手上的活,抬腳往外瞅了兩眼,就顛顛跑出來,“回來了,姐,謙益回來了。”


    “謙益沒東屋讀書?”嬸子有些納悶,接過苗苗弄了一半的茶水,說了起來,“我以為屋裏讀書呢。”


    福福就把剛剛遇到三奶的事情一說,然後說起讓益哥去送背簍,嬸子也往窗外看了兩眼,點點頭,“喂兔子呢,”然後回頭接著說,“你說你三奶和上院大奶一處待著呢?”


    “嗯,”福福稱是,“我大奶叫我們回來,說是和三奶兩個一處走走,不過我告訴上院我大娘,大娘忙著追出去了。”


    “我這婆婆,”秀梅嬸子歎口氣,“話多的,還有就是月娥這事,集市上不是聽了兩嘴,和我念叨了,估計啊,是憋不住了,這會和上院你大奶湊一塊,我尋思,十有八九,是瞞不成了。”


    “不過你大娘追出去了,我也就稍微放點心,”嬸子念叨著,然後話音一轉,“你再和嬸子說說,說說去縣裏的事,可是有日子?過去了得注意點啥?”


    “也不怕你笑話,”嬸子還有點不好意思,“嬸子著輩子啊,也沒怎麽出過遠門,縣裏趕集雖說去過幾次,但縣裏的高門大院,嬸子可是一次也沒去過。”


    “你叫嬸子陪你,嬸子這心啊,也是突突的,唯恐哪裏亂了套,若是說錯了話,做錯了事,哎呦,這可就罪過了。”


    “你快和嬸子說說,這過去縣裏了,嬸子幫你打打下手,這杏枝過來,可是還有囑咐旁的?要注意什麽?”


    “你快和嬸子說說,”嬸子急的不行,離日子還有十多天,這會剛提起來,高興勁一過,嬸子的急性子就上來了,“我家去也好準備準備,哎呦對,得穿新衣裳,這過壽啊,得喜慶點的花色。”


    “就那身紅碎花的吧,”還沒等福福開口,嬸子就自顧念叨起來了,“那身喜慶,這天也漸暖,穿上還合身,對,就那身,穿那身過去。”


    福福抿嘴就笑,剛笑了沒兩聲,益哥和苗苗一前一後就進了屋,家裏狗子跟在身後,呲牙咧嘴的搖著尾巴,歡快的不行。


    嬸子這才,停了話音,稍稍緩和了點。


    “背簍送過去了?”


    益哥和嬸子打過招呼,就點點頭,回福福話,“姐,我還見到保成了呢,在三爺爺家玩呢。”


    “然後就多待了一會,”益哥接著說,“和保成說了會話,三爺爺還給我一大把杏幹,”說著,就從懷裏掏了杏幹出來,放在炕上,“我和二姐剛剛吃了兩個,這些,姐姐你和嬸子一起吃。”


    杏幹一掏出來,福福見了嘴裏的酸水就滋滋直冒,剛把口水咽下去,嬸子這邊一連絲絲了好幾聲,嘴裏含了塊杏幹,嚼了兩下,就咽了下去,“哎呦,這也太酸了。”


    說完,就把炕上的一堆杏幹往福福這邊推了推,“太酸太酸了。”


    苗苗見了嘻嘻直笑,小手抓了一把,然後一個個的就往嘴裏送,一邊吃一邊還納悶的問,“嬸子,我吃著咋不酸呢,可好吃了。”


    屋裏,見益哥和苗苗倆外屋忙著,嬸子透過關著的屋門,看了兩眼,然後回頭滿眼的欣慰,“這兩個呀,也都聽話懂事的,你們姐弟妹三個,一眨眼,日子也要過起來了。”


    福福也跟著多了感慨,可不是,家裏內外,苗苗和謙益每天都幫著忙個不停,做的不比福福少。


    苗苗天天早起,幫著做早飯,益哥是日複一日的掃院子,喂雞、喂兔子,偶爾福福偷懶,還會睡個懶覺,而家裏他們兩個,從來都是雞鳴就起,從不耽誤。


    有時候,和他們一比,福福都有些汗顏。


    就如嬸子說的,謙益和苗苗兩個,真真懂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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