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怎麽說,自己孫女呢,又跟前過日子,找個厲害點的,蘭兒後娘瞧著打怵,日後保成日子也好過。”


    “那旁的呢?”轉眼就要到家門口了,事情還沒打聽清楚呢,福福趕忙問到,“嬸子,還有旁的嗎?”


    “對對對,”秀梅嬸子想起來,接著會所,“這邊蘭兒後娘不滿意,也沒敢深問,倒是那邊提了幾句,說是這孩子自己這些年攢了些家底,當老的一直給存著,就等著娶了媳婦,好過日子。”


    “我尋思,這話說出來,彩禮啥的,該是不差的。”


    “畢竟頭次來相看,我做嬸子的,也不好細問。等兩邊都有了主意,這個彩禮啥的,倒是好商量。”


    “若是有餘錢,這邊開春蓋了房子,再置下幾畝地,可是就更好了。”


    聽秀梅嬸子這般念叨,這人,該是要定下了?


    福福抬頭,“嬸子,這人,蘭兒,蘭兒怎麽著?”


    嬸子聽了,撲哧一笑,“你別看蘭兒小,這孩子啊,心裏有股勁,韌著呢。要不然你看她,不吭不吭的顧了保成,帶大了保貴。心裏啊,有主意呢。”


    “我還沒顧上問,但我瞧著,和昨個比,蘭兒中意這個。”


    嬸子笑,“蘭兒苦著長大的,找個會心疼人的才好。這男人啊,大點的,才知道女子不易,知道疼人。”


    “昨天的那個,家裏一直將養著,性子雖好,但瞧著到底少些擔當。”


    “今兒這個就不同,”秀梅嬸子笑,“我之前到底還琢磨,這人畢竟腿腳不好,怎地這說親,還好個挑剔,沒的中意的。”


    “今兒瞧見,說了幾句話,也就明了了。”


    “這人啊,到底不看麵皮,若是有本事,這周身氣度,才最是難得。”


    這一路下來,嬸子對這人評價很是高呢,福福心中一個念頭閃過,這人,該是也聰明的。


    想起就剛剛,她和柔兒在溝沿看,本來那人車上坐著趕車,後來忽然下地跟著車走,該是知道她們打量,故意給看的。


    若是這樣,還真挺配蘭兒。


    福福心想,又給加了幾分。


    “嬸子,這成不成,沒說話?”


    秀梅嬸子笑,“這相看,咋個當下就說的,都是媒人來回跑的,不過這個媒人沒跟了來,若是看上我們蘭兒了,估計兩三日,就有媒人上門。”


    “然後呢呢?”福福問,很是著急呢。


    “然後啊,”嬸子念起來,“然後這邊若是也中意了,就商量彩禮,合八字,挑日子啥的。”


    “很快的,若是一切順當,年前就先定下親,兩家先走動著。”


    “開春蓋了房子,挑個好日子把喜事辦了,就過日子了。”


    嬸子說到這,眉眼都是笑意,好似這好日子就在跟前,蘭兒已經穿了紅妝,坐了紅轎,成了嬌嬌婦人。


    這般想往,該是最美的。


    心情甚好。


    這人,蘭兒也過了眼,看的上。福福又想起臨了,車上那個老太太可愛的揮手,家裏這般,該是都好相處的。


    而且,蘭兒後娘多少顧忌的,就是更好了。


    這心情一好,步子不由自主就加快,幾步就走到家門口,柔兒早就門外等著了,放了簍子,解了巾子,也去了嬌羞,正探了耳朵在聽她們說話。


    “娘,福福姐,你們都說了啥呀,這麽半天。”


    “你不是跑了,不聽嘛。”嬸子也打趣自己姑娘,見柔兒急的跺腳,就笑著改口,“沒說啥,裏裏外外就那些。”


    “再說了,你也大姑娘了,你看看你,和蘭兒一般大,等娘操心完蘭兒的,就張羅你的。”


    說完,就見柔兒又嬌紅了臉,不讓自家娘親繼續說,作勢扭頭要走,剛邁了腳,生生就又回了頭,眉眼一挑,該是生了主意。


    就見柔兒笑了起來,過去抱著自家娘親胳膊,好個搖,“娘,還有福福姐呢,她比我還大,也沒說親呢。”


    說到這,柔兒看著福福就笑,笑裏帶著滿滿的調皮,“娘,你操心完蘭兒,就給我福福姐,也張羅一門好親事。”


    “等我福福姐說了親,你再操心我。”


    說完,也不抿嘴笑了,一時笑的開懷。


    這般的柔兒,這樣的笑,福福還一次都沒見過,估計就連秀梅嬸子,也是不常見自己女兒這般灑脫,也稍愣了愣,看著柔兒,母愛溢上心頭,摸了摸她的腦袋瓜。


    “你福福姐,我一早就張羅呢,倒是你,娘也該給你尋思尋思了。”


    說完,柔兒一跺腳,也不等了,直接跑回家。


    福福和秀梅嬸子站著看她跑遠,進了家門,相視一笑,就聽嬸子感歎,“柔兒啊,懂事早,這些年下來,早就壓抑了性子。”


    福福看過去,聽嬸子繼續說,“她是老大,又是丫頭,也和水靈差了好些年頭。”


    “早些年啊,柔兒也記事了,那會還沒分家,老院子一處住著呢。”秀梅嬸子看向山的那邊,虛無縹緲的,聲音好似也來自久遠,“你三奶,就老是我跟前念叨,念叨來念叨去的。”


    “沒生了兒子,連帶柔兒這丫頭,也跟著聽了不少難聽的。”


    “這性子啊,那會就知道看人臉色,老是躲起來,怕這怕那的。也是因為這,我才強拉了你老叔,就是啥都不要,也嚷嚷著分了家。”


    “這說起分家啊,那會我也是拉下臉皮了,再難聽的我都聽了,再苦的日子也都過來了。”


    “當初啊,我和你老叔,也是因為這,知道孩子心裏放不下,從小受的氣啊,總是得自己緩和了,日子才好過。”


    “所以我才央了你,得空教她們兩個,走走過場也行的。”


    “到底心中少些計較才是。”


    秀梅嬸子說的認真,福福看在眼,先前的疑惑也慢慢消散,想起柔兒每每一早讀書的認真勁,心中不免觸動。


    當初她教她倆,可是沒想那麽多,如今聽秀梅嬸子這般說,還有些不好意思。


    “嬸子,”福福笑,“我見柔兒和水靈兩個,性子極好,你和我老叔,不用擔心的。”


    秀梅嬸子看著自家院子,嘴角帶了笑,“如今好了,那苦日子啊,總算過去了。”


    說到這,秀梅嬸子拍了拍福福手,扭頭要往家走,“時辰不早了,家裏還要張羅做飯,嬸子就不多待了。”


    說完,又想起蘭兒,回走了幾步,接著說,“蘭兒的事啊,這兩日若是有了主意,我過來和你說。”


    “嬸子知道你,心思細著呢,你家裏啊,也別常念著,耽誤工夫。”


    福福就笑,點頭應下了嬸子才家去,福福站在門口瞧著人走遠,眼見日頭要落下西山,肚子這會也咕咕叫上了,折騰了這麽久,等人一散去,這餓意啊,就上來了。


    福福扭頭屋裏來,剛關了大門,就見家裏已經起了炊煙,外屋熱氣騰騰,是益哥,已經生火做上飯了。


    小家夥看她送走秀梅嬸子,外頭回來了,就起身脆生生的開了口,“姐姐,我熬了粥。”


    益哥熬粥,可是常做的。


    福福就笑,見他眉眼全是笑意,伸手就揉了揉他的腦袋瓜,可愛的很啊。


    益哥也不躲,就一個勁的嘻嘻笑,等她鬧騰的夠了,小家夥才頂著一頭亂發,又灶坑小板凳坐好,一邊灶裏添著柴,一邊手上縷平了亂發。


    福福見鍋台盆子裏洗了白菜,大碗裏還放了塊豆腐,半臉盆子溫乎的洗臉水,福福笑了笑,心情甚好。


    洗了手,擦了臉,今兒該是要吃大白菜燉豆腐了。


    等鍋裏的粥一出鍋,益哥盛在盆子裏,又刷好鍋,這邊還東屋撿了年糕豆腐,放在蒸籠裏,“姐姐,一會咱鍋裏底下燉菜,上頭熱熱年糕豆包。”


    福福鍋裏熱油,看小家夥顛顛的忙來忙去,就笑著點頭,“聽你的。”


    若是有粉條,福福心想,就好了。


    心裏琢磨著,腦子想著,粉條,這裏該是沒有的,不過,腦子一轉,家裏有地瓜還有土豆,嗯,自己倒是可以折騰折騰。


    什麽紅薯粉、土豆粉之類的,倒是也能鬧出來。


    正琢磨著,鍋裏的油一熱,下了蔥薑蒜,再大白菜一翻炒,加了醬,撒了鹽,熱水放了小半鍋,加了豆腐,灶裏就讓益哥燒大了火。


    這飯菜,就做好了。


    福福這邊剛收拾好,這兩日德正早上沒來抬水,家裏水缸的水,就是再緊著用,眼下三兩日也要見了底,正想著要不要一會吃了飯拉著益哥井裏去抬,就見德正肩上挑著扁擔,一前一後兩桶水,院子裏來了。


    益哥撒腿就跑了去,福福手上還端著雞食盆子,看了人進來,一時有些恍惚。


    自打月娥的事,福福這些日子可是不常見到德正了,有時候一早這人就把水桶放在她院子,瞧不見人影。


    這大傍黑天的,過來送水,也是頭一遭。


    益哥興衝衝的跑了去,院子裏嘰嘰喳喳就傳來說話聲,家裏狗子也跟著汪汪叫個不停,還有雞,該是也餓了,鬧騰了起來。


    人,瘦了呢,福福端著雞食盆子院子放好,瞧著大大小小的公雞母雞瞬間就圍了她一圈,人剛雞群裏擠出來,就見德正把水桶的水倒進家裏水缸,走了出來。


    “我奶說,”本以為沒啥說的,福福心想,年頭剛一過,就見德正起了話音,“說你有幾日沒上去了。”


    老太太?福福一愣,可不是,有些日子沒上去了。


    福福點頭,“這幾天跟著瞎折騰,是有幾日沒上去看我大奶了。”


    說完,福福就接著補充,“明天,明天下午吧,上午我有事,下午我拿著針線活,去找我大奶。”


    德正聽了,就嗯了聲,扛著扁擔又去挑水了。


    人前腳走,益哥就眼巴巴的看著她,跟前的狗子也是,前後爪子瞪著地,一副等不及的模樣,福福就笑,擺擺手,“去吧,去吧。”


    剛一說完,就見益哥撒丫子就跑,“德正哥,等等我,我和你一起打水去。”


    家裏狗子顛顛跟在身後,更是撒了歡的跑,一人一狗,前前後後,夕陽又柔美,風景甚好。


    雞也吃完了食,這會正倦意來襲,咕咕的進了雞窩,福福這邊看好,灶裏又添了柴,屋裏就放了桌子,拿了碗筷,收拾了等著吃飯。


    德正前前後後抬了幾次水,水缸滿了,家裏水桶也是滿的,看她鍋裏刷了幹淨,就又一桶水倒進鍋裏,“那我家去和我奶說,明個下午你上去。“


    福福點頭,“下午去,下午去。”


    益哥去送人,她就挖了鹹菜,炕上坐好等著益哥回來吃飯。


    “姐,”小家夥一回來,外屋洗了手,巾子剛擦好,門簾還沒掀,就外屋叫她,“姐,我和德正哥說了,說你每天都教柔兒姐和靈兒認字呢。”


    福福喝了口水,等著益哥屋裏來,“怎麽說起這個了?”


    福福看著眼前吃的正香的小家夥,也不知腦袋瓜想些什麽,聽他這麽一說,就又好氣又好笑,這是哪跟哪啊?


    更好笑的是,小家夥一臉認真,這股認真勁,福福見了,就更好氣。


    一時沒忍住,反過手上的筷子,敲了下益哥的腦袋瓜,“日後可別這般鬧騰了,你德正哥年紀也不小,和姐姐退了親,日後是要成家的。”


    “姐姐知道你,”福福放柔了聲音,慢聲細語的接著說,“喜歡德正哥,但眼下,有些話,在你德正哥跟前,還是少提姐姐。”


    福福見益哥麵上疑惑,一時不忍,但事到如今,有些事,有些話,還是要和他說的,“月娥姐,嫁人了。”


    “就前幾日,”福福看益哥愣住,他一直家裏忙著讀書,外頭的事,若是福福不說,他也不打聽,這些啊,是不知道的,“你也知道,月娥姐和德正哥一處長大的,前些年也還訂了親。”


    “所以你德正哥,這幾日不高興呢。”


    福福一邊吃著飯,一邊撿著重點,說了起來,“而且呀,姐姐早說過,姐姐和德正哥的事,早就不作數了。”


    “姐姐知道你心裏想的,但凡事啊,你也知道,會有變數的。”


    福福見益哥撅著小嘴,該是不高興的,端著碗,手上拿著筷子,嘴裏有一下沒一下的嚼著豆包,該是沒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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