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福點頭,小家夥一板一眼,說的還真是那麽一回事。


    “對了,”福福說完,就外屋牆上摘了掛著的辣椒袋子,拿了一把幹辣椒皮在手,遞給益哥,“大奶愛吃這辣子,你也給送幾塊上去。”


    送了益哥出門,福福才鬆了口氣,雖然聽秀梅嬸子說,上院隻大奶一個人在家,眼下也包不來餃子,但福福還是和秀梅嬸子家一般,送酸菜,不直接送餃子了。


    直接送餃子?益哥出了門,福福一邊回走,一邊心想,總覺得哪裏不對,嬸子說讓她體貼體貼,但她總感覺,太體貼了,也不成。


    酸菜一醃好,這下家裏更是有的吃了。


    福福抱了柴,燒水洗了手,拿著盆子剛要麵袋裏舀麵,剛解了袋子口,手上的麵碗還沒插進去呢,就見益哥小跑著家來了,人剛開了大門,當院就開始喊姐。


    福福顧不得其他,趕忙放了手上的麵盆麵碗,撒丫子就跑了出去。


    “怎麽了?”


    益哥跑的小臉通紅,幾步路,還氣喘籲籲的,一手捂著肚子,天氣冷,又是滿口的哈氣,“姐,姐,上院大奶,大奶讓我叫你上去。”


    “大奶怎麽了?”


    老太太畢竟腿腳不方便,嬸子又說眼下還是一個人在家,不會出什麽事了吧?福福一聽益哥這麽說,家裏屋門都沒關,抬腿就要往外跑。


    “姐,你別著急,”小家夥拉著福福衣袖,“沒事,沒事。”


    “真沒事?”


    益哥點點頭,回頭看了眼腳邊上的小狗子,惹得她著急,還有些不好意思,然後撓了撓腦袋瓜,“我跑的快,是,是和小狗比試來著。”


    福福一聽,原來是比賽,一時被弄的哭笑不得,伸手捏了捏小家夥的臉蛋子,“你可嚇死姐姐了,姐還以為出了啥事情。”


    說完,她回頭一邊關了屋門,一邊問,“大奶找我啥事?”


    益哥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她就納悶了,又看益哥手上也沒端著盆子,酸菜該是送過去了,“你送了酸菜,大奶咋說的?”


    福福前頭走,開了大門,回身剛關好,就見家裏小狗子已經撒歡似的又跑了起來,直愣愣的就往上院跑。


    剛跑了幾步,左右瞧著不對勁,還停住腳,回頭看,汪汪兩聲。


    意思再明顯不過,這還是要比賽呢。


    福福就笑,益哥也是笑咧了嘴,嗖的一下就跑了過去,小狗子原地一愣,反應過來扭頭就是不管不顧的橫衝直撞,跑的可歡。


    福福也加快了步子,大奶該不是要上廁所?


    嗯,可能是的,一邊想著,一邊步子邁的就又快了幾分。


    福福著急麻慌的進了屋,本以為老太太急的不行,誰成想,推了門,就見老太太正氣定神閑的坐在炕上,手裏拿著針線,周遭全是鞋幫子、鞋樣子、鞋底子,鋪了大半炕,人呢,正一手拿著錐子穿鞋底,一手拿著麻繩引線。


    “大奶,”福福左右瞧著老太太,挺好的啊,也沒瞧見哪裏不對勁,“咋滴啦?”


    “來了啊?”


    “哎,來了,”福福趕忙湊過去,伸手在炕沿扒拉出個空,屁股坐上去,“大奶,你找我來是有啥事嗎?”


    益哥和小狗子正外頭鬧騰,一路也沒問上幾句,既然不是上廁所,該是酸菜沒說清,福福想著,抬眼就在炕稍瞧見了家裏的盆子,裏麵酸菜露頭,門沒關,門簾隻掩了大半,露出外屋菜板上的一把辣椒。


    “大奶,是這酸菜謙益沒說清?”福福納悶,“這酸菜啊,是拿大白菜,用大缸子醃的。”


    “今兒我秀梅嬸子來家裏,說起來了,”秀梅嬸子起身,把炕稍的酸菜端了過來,“大奶你看,這焦黃的,聞著酸酸的,該是可以吃了。”


    “這法子啊,”福福見老太太還是拿著麻繩在納鞋底,撇了眼,該是就剩幾針,估計要一股腦穿完,就接著說,“相比謙益和大奶說了。”


    “大奶若是嫌包餃子麻煩人,也可以燉,和豆腐燉,也好吃的呢。”


    “若是有肉,或者骨頭之類的,加點酸菜,哎呀,再放兩塊豆腐,就更好了。”


    福福念叨著,看老太太終於穿完最後一針,手上的鞋底子納出來了,這邊剪了線頭,放了錐子,兩手用力彎了彎鞋底,還窗台邊拍了兩下,這才放下,抬頭看她,“不是說包餃子嗎?”


    福福點頭,是能包餃子。


    “今兒德正外頭去了,你大娘也出門不在家,就我老太婆一個,”老太太收了針線,周圍的大小物件手臂一覽,隨手整理了,回頭還從炕裏拽了個籃子出來,一應全放進去了,“你抱柴,燒點水洗個手,好和麵。”


    和麵?啥意思?


    老太太把東西裝好,手上的籃子福福剛要伸手接了來,就見老太太往後一推,就挪到牆角,“放這吧,我伸手也方便。”


    福福嘻嘻笑,老太太言說的味道不錯,該是好聞的了。


    麵團好了,餡子也好了,她就收了菜板,又拿蓋簾、麵刀、擀麵杖,就開始等著包餃子。


    福福要是自己在家,反正飯菜是她和謙益兩個人吃,該怎麽做就怎麽做,若是包餃子的話,劑子切不好,麵皮擀不圓,餃子包的不好看,她是不在乎的,隻要味道好吃就行。


    但眼下,在老太太跟前,又是一個挑剔的老太太跟前,福福又受控製的,就放慢了手腳,活計做的也越發細致,唯恐老太太哪裏不滿意,挑出毛病。


    這麽多的麵,該是要包好一會,也用不上益哥,福福打法了他下去看書,屋裏她就和老太太包起了餃子。


    還真別說,老太太挑剔,也是有道理的,包的餃子,一個個的,還挺好看。


    餡子放的合適,餃子也掐邊掐的好看,蓋簾上一拍拍,花樣還多,瞧著就有食欲。


    福福支著擀麵杖,看老太太一捏一捏的包著,“大奶,你包餃子還挺好看。”


    老太太聽了,一連嘖嘖了好幾下,還哼了兩聲,“想的倒美!”


    “那,大奶,”福福猶豫再三,還是放了擀麵杖,接著問了句,“你,你和我,和我大娘,是不是,是不是那個,那個惦記那個親事啊?”


    老太太聽到這,餃子才捏到一半,就嗖的一下抬起頭,瞧著福福,“你聽誰說的?”


    “沒聽誰說啊,就我自己瞎琢磨的,”福福沒說是秀梅嬸子念叨的,就一臉無辜,攤手,比劃著,“大奶你想啊,之前你對我,哎呦,那個厲害的呦。”


    “現在想想,我都怕的呢,”福福假裝還哆嗦了幾下,“但是現在,大奶你看,你對我這麽好。”


    福福往前湊了湊,嘻嘻笑,“大奶你和我說話,都是柔聲細語的,還耐心的教我做活計,更讓我陪你解悶啥的。”


    嬉皮笑臉的勁頭一上來,特別是看老太太的臉色,一會急,一會惱的,還紅了臉,手上的餃子都沒顧上包完就放在麵板上,要和她爭計。


    福福嘴快,劈裏啪啦的就開始臭美了,“而且大奶,你看我,長的模樣好看是不?人還勤快不說,活計也細致是不?還有啊,能逗你老人家樂嗬,說明我性情也不錯?是不是?”


    “所以啊,我就尋思,”福福開始一本正經,收了幾分嬉笑,瞧著老太太,“大奶,你和我大娘,是不是看上我了?”


    估計是沒想到,這些話,她嬉皮笑臉的全都說出來了,而且還一臉認真的等著答複,老太太伸手指著她,“你,你個姑娘家家的,也不嫌害臊,咋,咋啥話都敢說?!”


    “也沒有外人不是,就大奶咱倆,”福福左右瞧瞧,還透過窗子看了幾眼窗外,目光又落回在老太太身上,“大奶,是不是啊?”


    “是啥是啊?!”


    老太太估計氣急了,不是好臉色,語氣也橫了幾分,福福就笑,“就是,就是你和我大娘,是不是想讓我當你媳婦啊?”


    老太太聽福福說的幹脆,剛稍壓下去的火氣就又上來了,“你看看你,你看看你,成日裏嬉皮笑臉的沒個正形,還老惹人生氣,哪個會看得上!”


    “還模樣好?勤快細致?哼!”老太太拿了麵板上的餃子,屁股還挪了挪,不看福福,繼續包著,“就你這小身板,那點力氣,還好意思說!”


    “看上你當媳婦?哼,你想的倒美!”


    “嚇死我了,”福福一聽,徹底鬆了一口氣,連忙拍拍自己的小身板,呼了口大長氣出來,“大奶你們這麽想,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我就怕啊,怕你和我大娘看上我了,讓我當媳婦,”知道沒事了,福福眉眼見笑,繼續擀著麵皮,”不過現在好了,咱都沒這想法,我就放心了。”


    “哼,你個小丫頭片子,你憑啥沒這想法?!”


    要說最難猜測女人心,特別是老女人的,還真是呢。。


    福福看著老太太,兩眼瞪著她,不待她反應過來,老太太就衝她喊了起來,“我們德正人孝順,還勤快懂事,而且要模樣有模樣,又滿身的力氣,也讀書認識字,你個小丫頭片子,你,你,你憑什麽,憑什麽沒想法?!”


    額,這,這。。


    福福麵對眼前指著她發問的老太太,手上拿著擀麵杖,一時不知如何是好,稍愣了片刻,看老太太氣喘籲籲,知道是氣著了,就連忙撣去手上的麵,伸手幫忙順氣,老太太這邊躲,她就上趕著湊過去,三五下之後,氣也順了,人倒是還紅了臉。


    福福連忙說好話,“大奶,我不是覺得配不上德正哥嗎。”


    “我也知道,大奶,我就嘴皮子厲害,我人呀,挑三揀四不說,又好吃懶做,就不像話了。”


    “大奶,”福福見老太太平緩了,臉上就帶了笑意,“我是怕你和我大娘,被我這天真無辜的模樣給迷惑了。”


    “其實這模樣啊,都是騙人的,”福福手指著自己的臉蛋,“就是生的好,這陣子又養的好,所以最近瞧著惹人喜愛了些。”


    這模樣上有點變化,福福自是知道的。


    近來她的精神頭不錯,這人啊,一精神起來,麵貌就瞧著喜人,再加上吃的也多,臉上和身上都長了肉,整個人她自己都覺察的到的歡實了不少。


    “大奶,我這性子啊,還是懶散的,不適合做人媳婦。”


    這個倒是有幾分真,古代這婆媳關係,又依著福福的性子,德正娘和德正奶此時雖然都不錯,但若真真成了她家媳婦,估計也是有好一番磨合的。


    “這讀書啊,得有銀子,”福福念叨著,“我要想個好法子,得多掙銀子啊。”


    福福說到這,就見老太太抬頭,插話想說,福福趕忙擺擺手,把話接過來,“大奶,我知道你想說啥,這掙銀子難啊,我又是女子,更難啊。”


    “我都知道的,”福福點頭,“這些啊,我秀梅嬸子和我念叨了好幾遍,我聽了好多次了。”


    “難我是知道的,但是也沒法啊,”福福擺手,“就得想個法子,要多掙銀子才好呢。”


    “雖然我還沒想好法子,”福福給自己打氣,擀麵杖一時也用了大氣力,手上的麵皮壓的薄薄的,“但我相信,一定會有路子的!”


    在這個時代,到了年紀,若是有好的人家,女子成親該是最好的歸宿了,眼下,如果福福不是換了個人,和德正成親,該是最好的打算。


    可是,可是她變了,她不是以前的福福了。


    和德正的這門親事,也從她剛來的時候,知道事情真相的那一刻,就全變了。


    就是現在的她,也知道和德正退了親,日後再嫁人,也是不好遇到合適的,特別是這個講究本當戶對,父母之命的時代。


    而且古代的女子,適齡的也就那麽幾年,等過了二十,更是難尋。


    這點,她是都知道的。


    “唉,”老太太終於長歎一口氣,“你這性子啊,不但強,還是個擰巴的。”


    擰巴?秀梅嬸子也說過她擰巴,福福抬頭,有些不解。


    “我聽你大娘念叨過,你不願意,可是因為月娥那事?”


    月娥?


    福福說不上,有關,也沒多大關,正猶豫,就聽老太太繼續說,“德正和月娥那事啊,早就過去了,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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