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袁，你來一下！”
“好的，馬上！”袁靜跟同事交代了兩句，把文件留下，然後推門進了經理辦公室。
“您找我？”
“這裏有個ipo審計項目，你來帶隊。”
袁靜愣住。
在這之前，她都是做企業年審的案子，沒想到這次居然給了她ipo項目，還是帶隊。
“……怎麽，有困難？”
“不是不是！我太高興了……謝謝趙姐！”
“你的表現整個辦公室都有目共睹，不用太謙虛。”
袁靜壓下眼裏不夠穩重的興奮，正色道：“那也要趙姐給我這個機會才行。千裏馬常有，伯樂不常有，我不敢自稱千裏馬，但趙姐您的確是難得一遇的伯樂。也不知道我上輩子走了什麽運……”
“行了行了，就你會說話！”
袁靜跟著笑開。
“好好準備，這個案子上麵很重視，辦好了以後有的是機會。”
至於什麽機會……
對方沒說破，但袁靜心知肚明。
“準備一下，後天出發。”
袁靜微愣，咬牙答應下來：“好。”
……
傍晚，袁靜一踏進家門，就聞到飯菜的香味。
“媽。”
“今天回來得這麽早？不用加班嗎？”
“不用。”袁靜把從蔥接過來，瀝幹水，放到菜板上，“我來切。”
袁母繼續盯著鍋裏：“今天你爸用小車車推晚晚下樓兜風了，可把小丫頭給高興壞了。”
“她就喜歡出門，這裏看，那裏瞅，一點都不文靜。”說到女兒，袁靜整張臉都染了笑。
“活潑一點好，高高興興，無憂無慮的。”
“對了媽，我後天要出差。”袁靜狀若不經意道。
袁母一頓：“出差？去哪裏？要幾天？”
“深圳，半個月的樣子。”
“這怎麽行？”袁母急道，“晚晚還沒斷奶呢，你出差了她怎麽辦？不能換人嗎？你還在哺乳期……”
“媽，這是一個非常難得的機會，”袁靜把切好的蔥花攏作一堆，放下刀，正麵看向袁母，“我也舍不得晚晚，可我沒辦法，養孩子要花錢，日常開銷也要負擔著走，往後還有很多要花錢的地方。如果不能在三十歲前升上去，我所有規劃都會被打亂……”
離婚帶給袁靜的影響遠遠不是她表現出來的那麽簡單。
首先她要在這個大城市裏獨自撫養一個孩子，從吃穿住行，到教育遊樂、興趣特長，這些都需要花錢。
很多錢。
其次，袁父袁母隻有她一個女兒，未來所有都需要她操心，盡管二老有退休金，可老了、身體不便、健康不允許的時候，總要人照顧。
最後，袁靜作為一個即將失婚的婦女，她並不打算就此頹廢、自怨自艾，相反，她要活得更好才能給自己，同時也給父母爭口氣。
等她和劉琨正式離了，家裏三親六戚遲早都會知道的，如果不想被人指指點點背後議論，她就必須擁有足夠的經濟實力。
隻有這樣，當正麵撞上那些“長舌婦”的時候，她才能理直氣壯地說一句：老娘就算離了婚，也照樣過得比你們好！
這些袁靜從來沒跟自己爸媽說過，她隻是默默地計劃，再默默地踐行。
可她不提，不代表袁母看不見。
“……我知道，我都知道，”袁母忍不住點頭，眼眶泛紅，“你去吧，奶擠出來放冰箱，不夠就兌奶粉。”
早在袁靜提出離婚那一刻，袁母就預見到了今天這樣的情形。
她的女兒會比之前更辛苦，更拚命，活得更艱難！
不是沒勸過，可勸不住啊！
她知道劉琨混蛋，可如果能讓女兒輕鬆一點，哪怕隻有一點呢，這段婚姻是不是也可以再繼續維持一下？
但到底沒能拗得過袁靜，她妥協了，那麽今天這樣的結果也必須要麵對。
“我跟你爸已經商量好了，往後就搬到寧江來帶晚晚，家裏隻有一張床，你爸也不能一直睡沙發，我們合計著找個時間把老家那邊的木板床拆了，讓人送過來，重新組裝，就放在客廳。不過這樣一來活動空間少了很多，但也沒辦法，隻能將就了。好在晚晚現在還小，不用專門準備她的房間……”
袁靜喉頭一哽，鼻尖酸澀。
原來他們都計劃好了……
如果不是為了她，二老原本可以待在縣城，住著寬敞明亮的房子，過喝茶種花的悠閑生活。
如今卻不得不擠在這一室一廳裏，買菜做飯帶孩子，還要為她操心憂慮。
“媽，都怪我……如果當初果斷一點，打掉……”
“噓！”袁母趕緊打斷，“以後這種話不準再說，晚晚現在聽不懂，但總會有聽懂的時候，你這麽口無遮攔，當心她不跟你親！”
“媽……”
“行了，蔥花撒到湯裏，準備開飯了，我先把菜端出去。”
袁靜看著母親的背影，突然又有了力量。
她想，不會比現在更糟糕了，一切都會好的。
……
出差前一天，袁靜提前下班。
回家路上接到劉琨的電話，“……有事嗎？”
“袁靜，我們談談。”
她有些猶豫。
“可能是最後一次了。”
“……好。”
兩人約在小區附近的公園，夕陽西下，餘暉正燦。
劉琨開車先到，坐在長椅上，佝背低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見袁靜來了，他才下意識坐直。
“坐吧。”他往旁邊挪了挪。
袁靜沒有拒絕：“你想談什麽？”
“真的要離婚嗎？沒有一點轉圜的餘地了？”他艱澀開口。
袁靜沒有看他，目光隻淡淡地平視前方：“……沒有。”
劉琨慘然一笑：“是因為我沒在手術同意書上簽字？還是因為……我媽？”
雖然大概猜到了原因，但他還是想聽袁靜親口說。
“都有。或許從一開始，我因為懷孕草率地同意結婚就是錯的。”
“那個時候你是不是已經想好了要跟我分手，對嗎？”
“……嗯。”
因為意外到來的孩子，他們倉促地步入婚姻，然而劉琨並沒有做好為人夫、為人父的心理準備。
他還是像兩人談戀愛時那樣不計花銷，貪圖享受，沉迷遊戲，得過且過。
“你對我不滿意，你可以告訴我，甚至教導我……”
“你聽嗎？”袁靜勾唇，牽出一抹嘲諷的弧度，“我前腳說完，你後腳就犯、一開始我也以為我能教，可現實告訴我，根本不可能。再好的老師永遠也教不了不想學習的學生，更何況，我並不是那麽有耐心，所以，我放棄了。”
不知道是在她說過無數次，劉琨依然我行我素地熬夜玩遊戲，還是她暗示過千萬遍讓他好好工作，劉琨卻隻當耳旁風的時候，袁靜那顆心就一點一點慢慢涼透了。
沒用的。
她索性不再抱有希望，如此便永遠不會失望。
“靜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聽，我一定聽！”
“晚了……”她搖頭。
“如果我們買房，從今往後搬出來住，你、我還有晚晚，就我們一家三口呢？”
“已經碎掉的鏡子，你覺得還能恢複如初嗎？就算勉強拚湊起來，也會存在裂痕，何必呢？”
“至少還是完整的！”劉琨抓住她的手。
袁靜掙開：“裂痕就已經是一種不完整。”
“那晚晚呢？你有沒有為孩子考慮過？”
“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給她最好的一切，她會很幸福。”
“就算沒有父愛？”
袁靜終於側頭正眼看他：“你的意思是，我們離了婚，你就不愛晚晚了嗎？”
“我沒有……”劉琨一急，又戛然而止，最後隻剩苦笑。
“那就好，你還是孩子的爸爸，我是孩子的媽媽，隻是我們不再有關係了而已。”
不知過了多久，劉琨：“……好。”
“好的，馬上！”袁靜跟同事交代了兩句，把文件留下，然後推門進了經理辦公室。
“您找我？”
“這裏有個ipo審計項目，你來帶隊。”
袁靜愣住。
在這之前，她都是做企業年審的案子，沒想到這次居然給了她ipo項目，還是帶隊。
“……怎麽，有困難？”
“不是不是！我太高興了……謝謝趙姐！”
“你的表現整個辦公室都有目共睹，不用太謙虛。”
袁靜壓下眼裏不夠穩重的興奮，正色道：“那也要趙姐給我這個機會才行。千裏馬常有，伯樂不常有，我不敢自稱千裏馬，但趙姐您的確是難得一遇的伯樂。也不知道我上輩子走了什麽運……”
“行了行了，就你會說話！”
袁靜跟著笑開。
“好好準備，這個案子上麵很重視，辦好了以後有的是機會。”
至於什麽機會……
對方沒說破，但袁靜心知肚明。
“準備一下，後天出發。”
袁靜微愣，咬牙答應下來：“好。”
……
傍晚，袁靜一踏進家門，就聞到飯菜的香味。
“媽。”
“今天回來得這麽早？不用加班嗎？”
“不用。”袁靜把從蔥接過來，瀝幹水，放到菜板上，“我來切。”
袁母繼續盯著鍋裏：“今天你爸用小車車推晚晚下樓兜風了，可把小丫頭給高興壞了。”
“她就喜歡出門，這裏看，那裏瞅，一點都不文靜。”說到女兒，袁靜整張臉都染了笑。
“活潑一點好，高高興興，無憂無慮的。”
“對了媽，我後天要出差。”袁靜狀若不經意道。
袁母一頓：“出差？去哪裏？要幾天？”
“深圳，半個月的樣子。”
“這怎麽行？”袁母急道，“晚晚還沒斷奶呢，你出差了她怎麽辦？不能換人嗎？你還在哺乳期……”
“媽，這是一個非常難得的機會，”袁靜把切好的蔥花攏作一堆，放下刀，正麵看向袁母，“我也舍不得晚晚，可我沒辦法，養孩子要花錢，日常開銷也要負擔著走，往後還有很多要花錢的地方。如果不能在三十歲前升上去，我所有規劃都會被打亂……”
離婚帶給袁靜的影響遠遠不是她表現出來的那麽簡單。
首先她要在這個大城市裏獨自撫養一個孩子，從吃穿住行，到教育遊樂、興趣特長，這些都需要花錢。
很多錢。
其次，袁父袁母隻有她一個女兒，未來所有都需要她操心，盡管二老有退休金，可老了、身體不便、健康不允許的時候，總要人照顧。
最後，袁靜作為一個即將失婚的婦女，她並不打算就此頹廢、自怨自艾，相反，她要活得更好才能給自己，同時也給父母爭口氣。
等她和劉琨正式離了，家裏三親六戚遲早都會知道的，如果不想被人指指點點背後議論，她就必須擁有足夠的經濟實力。
隻有這樣，當正麵撞上那些“長舌婦”的時候，她才能理直氣壯地說一句：老娘就算離了婚，也照樣過得比你們好！
這些袁靜從來沒跟自己爸媽說過，她隻是默默地計劃，再默默地踐行。
可她不提，不代表袁母看不見。
“……我知道，我都知道，”袁母忍不住點頭，眼眶泛紅，“你去吧，奶擠出來放冰箱，不夠就兌奶粉。”
早在袁靜提出離婚那一刻，袁母就預見到了今天這樣的情形。
她的女兒會比之前更辛苦，更拚命，活得更艱難！
不是沒勸過，可勸不住啊！
她知道劉琨混蛋，可如果能讓女兒輕鬆一點，哪怕隻有一點呢，這段婚姻是不是也可以再繼續維持一下？
但到底沒能拗得過袁靜，她妥協了，那麽今天這樣的結果也必須要麵對。
“我跟你爸已經商量好了，往後就搬到寧江來帶晚晚，家裏隻有一張床，你爸也不能一直睡沙發，我們合計著找個時間把老家那邊的木板床拆了，讓人送過來，重新組裝，就放在客廳。不過這樣一來活動空間少了很多，但也沒辦法，隻能將就了。好在晚晚現在還小，不用專門準備她的房間……”
袁靜喉頭一哽，鼻尖酸澀。
原來他們都計劃好了……
如果不是為了她，二老原本可以待在縣城，住著寬敞明亮的房子，過喝茶種花的悠閑生活。
如今卻不得不擠在這一室一廳裏，買菜做飯帶孩子，還要為她操心憂慮。
“媽，都怪我……如果當初果斷一點，打掉……”
“噓！”袁母趕緊打斷，“以後這種話不準再說，晚晚現在聽不懂，但總會有聽懂的時候，你這麽口無遮攔，當心她不跟你親！”
“媽……”
“行了，蔥花撒到湯裏，準備開飯了，我先把菜端出去。”
袁靜看著母親的背影，突然又有了力量。
她想，不會比現在更糟糕了，一切都會好的。
……
出差前一天，袁靜提前下班。
回家路上接到劉琨的電話，“……有事嗎？”
“袁靜，我們談談。”
她有些猶豫。
“可能是最後一次了。”
“……好。”
兩人約在小區附近的公園，夕陽西下，餘暉正燦。
劉琨開車先到，坐在長椅上，佝背低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見袁靜來了，他才下意識坐直。
“坐吧。”他往旁邊挪了挪。
袁靜沒有拒絕：“你想談什麽？”
“真的要離婚嗎？沒有一點轉圜的餘地了？”他艱澀開口。
袁靜沒有看他，目光隻淡淡地平視前方：“……沒有。”
劉琨慘然一笑：“是因為我沒在手術同意書上簽字？還是因為……我媽？”
雖然大概猜到了原因，但他還是想聽袁靜親口說。
“都有。或許從一開始，我因為懷孕草率地同意結婚就是錯的。”
“那個時候你是不是已經想好了要跟我分手，對嗎？”
“……嗯。”
因為意外到來的孩子，他們倉促地步入婚姻，然而劉琨並沒有做好為人夫、為人父的心理準備。
他還是像兩人談戀愛時那樣不計花銷，貪圖享受，沉迷遊戲，得過且過。
“你對我不滿意，你可以告訴我，甚至教導我……”
“你聽嗎？”袁靜勾唇，牽出一抹嘲諷的弧度，“我前腳說完，你後腳就犯、一開始我也以為我能教，可現實告訴我，根本不可能。再好的老師永遠也教不了不想學習的學生，更何況，我並不是那麽有耐心，所以，我放棄了。”
不知道是在她說過無數次，劉琨依然我行我素地熬夜玩遊戲，還是她暗示過千萬遍讓他好好工作，劉琨卻隻當耳旁風的時候，袁靜那顆心就一點一點慢慢涼透了。
沒用的。
她索性不再抱有希望，如此便永遠不會失望。
“靜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聽，我一定聽！”
“晚了……”她搖頭。
“如果我們買房，從今往後搬出來住，你、我還有晚晚，就我們一家三口呢？”
“已經碎掉的鏡子，你覺得還能恢複如初嗎？就算勉強拚湊起來，也會存在裂痕，何必呢？”
“至少還是完整的！”劉琨抓住她的手。
袁靜掙開：“裂痕就已經是一種不完整。”
“那晚晚呢？你有沒有為孩子考慮過？”
“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給她最好的一切，她會很幸福。”
“就算沒有父愛？”
袁靜終於側頭正眼看他：“你的意思是，我們離了婚，你就不愛晚晚了嗎？”
“我沒有……”劉琨一急，又戛然而止，最後隻剩苦笑。
“那就好，你還是孩子的爸爸，我是孩子的媽媽，隻是我們不再有關係了而已。”
不知過了多久，劉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