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母前腳一走，張菲菲後腳就到。
“小乖乖呢？睡啦？”一進門就開始找外孫。
葉靈把她手裏的東西接過來，放到桌上，“房間裏，剛喝完奶，估計快睡著了。”
“那我進去看看。”小心翼翼推開門，輕手輕腳走進去。
五分鍾後又出來。
葉靈：“睡了？”
“嗯。閉著眼睛小嘴還一嘬一嘬的，是不是沒吃飽？”
“下意識的動作，沒關係。”
張菲菲納悶兒：“我記得你小時候好像沒有……”
葉靈：“……”這話她真沒法接。
“對了，我給小乖乖買了好多玩具，那些帶尖帶棱的我都沒要。”
“難怪這麽重……”葉靈拆開一個袋子，裏麵電動小車、拚圖、搖鈴、拍拍鼓五花八門，隻有劉太太想不到，沒有她買不到的。
“怎麽樣，還行吧？我特地下載了一個媽媽論壇，裏麵說六個月大的寶寶最好玩一些顏色鮮豔、能動、帶聲音的玩具，可以鍛煉辨色辨音的能力以及手指的靈活性。”
看得出來，張菲菲是做了功課的。
不過……
“媽，他的玩具已經夠多了，你還買，家裏已經堆不下了。”
“有這麽誇張？”
葉靈一個一個數給她聽：“唐獻北給他買了一堆，楊妍送了一大箱，袁靜來一次買一次，還有其他朋友直接網購了郵寄過來，現在你又提過來幾大包。”
“咳……那怎麽一樣？這是外婆買的！對了，那個袋子裏麵還有衣服，戀戀選的，你拿出來看看。”
葉靈無話可說。
第一認識到兒子受歡迎的程度。
不過就憑那張吸取了她和唐獻北優點的小臉，好像也不是什麽難事。
中午，張菲菲做了沙拉和白煮雞胸肉。
她自己要保持身材，而葉靈後天也要進棚，因此對於這頓食之無味、毫無油水的午餐，母女倆的接受程度還挺高。
有人陪著素，總比自己一個人素要好。
“……劉叔叔怎麽樣？上次聽戀戀說又進醫院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血壓高，還不忌口，大晚上跑到廚房偷吃，還沒吃完人就倒了。”
“嚴重嗎？”
“醫生說還好，管住嘴就沒多大問題。”
下午，唐小朋友一醒就被外婆裝進嬰兒車裏，強行下樓遛彎。
唐璟：“？”我是誰？我在哪裏？要喝水水……
小區裏有一條林蔭道，下午不當曬，由於地勢原因又臨江，還有涼風吹來，這樣天然的空調吸引了不少遛孩子的家長。
因為不是周六日，孩子爸媽大多都在上班，所以基本都是家裏老人帶出來。
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小了八歲不止的張菲菲混跡其中就顯得有點格格不入了。
眾人一時竟分辨不出這位是當媽的，還是當奶奶的。
不過很快就有人眼尖認出了唐璟小朋友的專用嬰兒車，“這不是唐師母家的小孫孫嗎？”
張菲菲笑著點頭：“是的是的。”
“您是……”
“孩子外婆。”
“呀！您也太年輕了，我們還以為是孩子媽呢！”
饒是張菲菲這麽自戀的人聽完都忍不住羞澀犯窘：“哪裏哪裏，我都五十了……”
“天哪！一點沒看出來！平時很注重保養吧？這皮膚也太光滑了，身材也好好……”
張菲菲被一群同齡人圍著從頭誇到腳，整個人都飄了。
葉靈發現她媽帶著孩子出去遛了一圈回來，心情似乎好到一個極點，走路都還哼著歌。
天知道張菲菲五音不全，自從某次ktv聚會被另外一個貴婦逮著當麵嘲笑之後，已經很多年沒開過嗓。
“媽，你撿錢了？”
“阿靈，我發現你們小區環境還挺好的。”
“？”
“左鄰右舍也都不錯。”
至少眼光還是很好滴！
“……哦。”
張菲菲在這邊待了一個星期，葉靈成功瘦了五斤。
唐母回來心疼壞了，變著法子給她做好吃的。
最近兩個月都不用進棚，葉靈便放心大膽地吃了，很快體重又回了三斤。
那之後，她就開始均衡飲食，把體重控製在這個數字上。
唐獻北：“你做其他事要是也像你減肥這麽有毅力，很難不成功。”
“照你的意思，我現在沒毅力，也不成功？”
唐獻北：“……”惹不起。
轉眼，唐璟小朋友八個月了。
已經會爬，會坐，會倒騰他那一堆一堆的玩具，還會時不時從嘴裏吐出一個單音：“叭——
”
然後唐獻北就興奮了，一把將小團子撈到懷裏：“乖兒子，再叫一聲！”
“啊嘛——”
葉靈笑嘻嘻走過去，嘟了嘟兒子的小臉蛋兒：“乖寶寶，再叫。”
“啊嘛嘛嘛——”
“真聽話！”
孩子爸瞬間不愉快了，“為什麽我讓他再叫一聲他不叫，你讓他叫他就乖乖叫了？”
葉靈想了想，認真回答他：“可能在兒子心目中，我這個當媽媽的更有魅力吧？”
“……”我信你個鬼！
但其實唐小朋友開口叫的第一聲不是“爸”，也不是“媽”，而是“北”。
某天，唐母抱著小家夥用奶瓶在喂奶，小東西揮手蹬腿的，奶給弄灑了，可手邊又沒有紙巾或帕子，唐母便揚聲叫唐獻北。
那時唐獻北在臥房，可能正在辦公，沒聽見，她又提高音量多叫了幾遍。等唐獻北拿著帕子送過來，剛走到兒子麵前，就聽見小家夥嘴裏吧嗒出一聲：“北——”
清脆得很。
唐母愣了，唐獻北驚住。
等反應過來：“……臭小子，人不大點，膽子還挺肥，敢直呼親爹大名！”
“啊啊啊——北貝杯——”
唐獻北越凶，他就笑得越歡。
“調皮！”
……
日子就這麽一天一天往前走。
轉眼入冬，再轉眼就是除夕。
今年唐母還是留在寧江沒回去，但拜年電話和紅包沒有缺席。
“還要守歲？”唐獻北想起葉靈去年大著肚子也要等倒計時，不由失笑。
一眨眼孩子都快一歲了。
葉靈：“時間過得真快。”
唐獻北也忍不住感慨：“是啊。”
“看著兒子一天一個樣，我總感覺自己在變老。”
“我看看……”唐獻北把她扳過來，臉對著臉。
“討厭，我看聯歡晚會呢……”葉靈揮他。
“沒老，還是跟以前一樣漂亮。”
“真的假的？”
“不信你照鏡子。”
葉靈抿著唇笑了。
“老婆……”唐獻北突然叫她。
“嗯？”
“過了年，我工作上可能會有變動？”
葉靈挑眉，有些意外，但很快平靜下來，像是早有準備：“決定了？”
唐獻北想創業，即便如今的他已經拿著足夠優厚的年薪，但這個念頭卻一直沒從他腦海中磨滅。
反而隨著時間推移，個人閱曆的增加而日漸膨脹。
終於——
到了要爆發的時候。
他說，“我想趁年輕拚一把。”
葉靈握住他的手：“我和兒子都支持你。”
唐獻北回握，這一刻他突然無比感激。
感激和葉靈的相遇，也感激自己閃婚的果決。
信華高管層每年辭職創業的人不在少數，成沒成功尚且不提，但其中一半都失去了家庭。
妻子的不理解，父母的反對，生活的壓力，讓他們前方尚未凱旋，後方卻已大亂。
而他何其有幸？
“老婆……我可能會失敗……”
“說什麽呢？”葉靈笑著打斷，“還沒開始就給自己唱衰，哪有你這樣的？”
“我隻是說可能，因為結果誰也無法預料。到時你跟兒子可能會被我拖累，咱們生活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平靜了，你……”
“我知道，你以為我沒看過電視劇啊？裏麵那些虧成窮光蛋的，也不是沒有。”
唐獻北一默。
“但這些都不重要，”葉靈話鋒一轉，“隻有一條你必須答應我。”
男人正色：“你說。”
“如果真的出現了那種可能，你不許想不開。錢沒了還可以再掙，你要是沒了，我就成寡婦，小璟就成孤兒了。”
“……好。”
葉靈眨眨眼，逼退眼眶裏上湧的濕意。
她知道，身邊這個男人是一隻不甘圄於籠中的飛鷹，天空和遠方才是他真正的歸宿。
“還有一條！”
唐獻北：“嗯？”
“你要是成了暴發戶不準在外麵亂來胡搞，必須潔身自好，聽見沒有？！”葉靈惡狠狠的。
電視劇裏這種狗血情節海了去，現實生活中也不乏例子。
必須防患於未然。
唐獻北聽完，忍不住笑起來。
葉靈覺得他態度不夠端正，伸手在他肩頭搡了一把：“你笑什麽？別想轉移注意，回避問題。”
“咳……你這麽厲害，我也要有那個膽子才行。”
這個回答葉靈不滿意：“你的意思是我很凶，所以你不敢？那如果有一天我不凶了，或者老了凶不起來了，就你敢了是吧？”
唐獻北傻住，他知道葉靈喜歡挑人話柄，但沒想到這麽刁鑽，自己這番話還能這麽理解？
“不不不……”反應過來，趕緊否認，“我老婆這麽漂亮，其他人根本沒法入眼。”
“哦，那以後我不漂亮了，別人就能入你的眼了唄。”
“？”
“嗬。”冷笑一聲。
“不……我的意思是，我的眼裏隻有你，不管你年輕還是老了，漂亮還是不漂亮，我都愛你。”
這一刻，唐獻北的求生欲直線滿點。
葉靈微怔。
這好像還是她第一次聽到鋼鐵直男說“愛”。
“……記住你今天答應我的，以後每分每秒都不能忘記。”
“遵命！”
……
同樣的年三十，同樣的聯歡晚會。
袁靜那套小公寓裏，晚晚已經睡了，袁父袁母把電視音量調到最小，坐在沙發上看小品。
而袁靜則在一旁餐桌上對著筆記本電腦處理工作。
由她帶隊的那個ipo審計案完成得很好，不出意外，年後回公司她就能往上升一級了。
年薪也不是現在可比的。
等再熬個幾年，有了資曆和經驗，隨便跳槽哪家中型公司都能撈個財務總監當當。
“靜靜啊，別老對著電腦，起來走動走動，喝口水，歇一會兒。”袁母還是像她小時候那樣嘮叨。
以前是嘮叨她別學得太晚，如今是嘮叨她別工作太久。
“喲！”袁母站起來，“我得去看看晚晚，這孩子跟你一樣睡相差，還老喜歡踢被子。”
袁靜不承認：“我哪有？”
袁父：“我可以作證。”
“爸——”
“好了好了，餓不餓？差不多時候下餃子了。”
“爸，我那碗記得放辣椒！”
“記得記得！”
袁靜看著爸爸走進廚房，然後開始靜靜環視這個小家。
真的不大，甚至可以說擁擠，卻是她溫暖所在、柔軟所係。
輕呼出一口濁氣，看著電腦裏德文原版的跨國郵件，突然就沒那麽煩躁了。
她想，還要更努力才行呀！
……
劉家。
“阿琨！別待在房間，出來吃湯圓！”
劉母叫了半天沒有回應，好脾氣地進到臥室，卻發現劉琨正在包紅封。
鼓囊囊的，一看就裝了不少。
“明天走親戚的紅包不都準備好了？”
劉琨頭也不抬：“這是給晚晚的。”
劉母一張臉頓時沉下去：“意思意思就行了，你給她這麽多做什麽？那麽小的孩子哪裏知道用錢，還不是便宜別人……”
最後一句她說得很囫圇，也不知道劉琨聽沒聽清。
反正男人臉色沒什麽變化，隻眼皮垂得更低了：“她是我女兒，給再多也不為過。”
“可——”
“媽，”他把紅包一收，揣進褲兜裏，“不是要吃湯圓？”
“……出去吧，都煮好了，黑芝麻餡兒的。”
“嗯。”
他記得袁靜也喜歡吃黑芝麻餡兒。
不，其實比起湯圓，她更習慣吃餃子，不過是為了遷就他……
湯圓端上來，一個個白白胖胖的。
劉琨吃了兩個便聽劉母狀似無意般開口：“明天你姑媽約了她朋友的女兒到家裏坐坐，你好好捯飭一下，把胡子也刮一刮。”
他動作一頓，“做什麽？”
“那姑娘條件挺好的，也離過婚，但沒生過孩子，我看了照片，長得漂亮咧！不比那個誰差，跟你絕對般配。”
“小乖乖呢？睡啦？”一進門就開始找外孫。
葉靈把她手裏的東西接過來，放到桌上，“房間裏，剛喝完奶，估計快睡著了。”
“那我進去看看。”小心翼翼推開門，輕手輕腳走進去。
五分鍾後又出來。
葉靈：“睡了？”
“嗯。閉著眼睛小嘴還一嘬一嘬的，是不是沒吃飽？”
“下意識的動作，沒關係。”
張菲菲納悶兒：“我記得你小時候好像沒有……”
葉靈：“……”這話她真沒法接。
“對了，我給小乖乖買了好多玩具，那些帶尖帶棱的我都沒要。”
“難怪這麽重……”葉靈拆開一個袋子，裏麵電動小車、拚圖、搖鈴、拍拍鼓五花八門，隻有劉太太想不到，沒有她買不到的。
“怎麽樣，還行吧？我特地下載了一個媽媽論壇，裏麵說六個月大的寶寶最好玩一些顏色鮮豔、能動、帶聲音的玩具，可以鍛煉辨色辨音的能力以及手指的靈活性。”
看得出來，張菲菲是做了功課的。
不過……
“媽，他的玩具已經夠多了，你還買，家裏已經堆不下了。”
“有這麽誇張？”
葉靈一個一個數給她聽：“唐獻北給他買了一堆，楊妍送了一大箱，袁靜來一次買一次，還有其他朋友直接網購了郵寄過來，現在你又提過來幾大包。”
“咳……那怎麽一樣？這是外婆買的！對了，那個袋子裏麵還有衣服，戀戀選的，你拿出來看看。”
葉靈無話可說。
第一認識到兒子受歡迎的程度。
不過就憑那張吸取了她和唐獻北優點的小臉，好像也不是什麽難事。
中午，張菲菲做了沙拉和白煮雞胸肉。
她自己要保持身材，而葉靈後天也要進棚，因此對於這頓食之無味、毫無油水的午餐，母女倆的接受程度還挺高。
有人陪著素，總比自己一個人素要好。
“……劉叔叔怎麽樣？上次聽戀戀說又進醫院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血壓高，還不忌口，大晚上跑到廚房偷吃，還沒吃完人就倒了。”
“嚴重嗎？”
“醫生說還好，管住嘴就沒多大問題。”
下午，唐小朋友一醒就被外婆裝進嬰兒車裏，強行下樓遛彎。
唐璟：“？”我是誰？我在哪裏？要喝水水……
小區裏有一條林蔭道，下午不當曬，由於地勢原因又臨江，還有涼風吹來，這樣天然的空調吸引了不少遛孩子的家長。
因為不是周六日，孩子爸媽大多都在上班，所以基本都是家裏老人帶出來。
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小了八歲不止的張菲菲混跡其中就顯得有點格格不入了。
眾人一時竟分辨不出這位是當媽的，還是當奶奶的。
不過很快就有人眼尖認出了唐璟小朋友的專用嬰兒車，“這不是唐師母家的小孫孫嗎？”
張菲菲笑著點頭：“是的是的。”
“您是……”
“孩子外婆。”
“呀！您也太年輕了，我們還以為是孩子媽呢！”
饒是張菲菲這麽自戀的人聽完都忍不住羞澀犯窘：“哪裏哪裏，我都五十了……”
“天哪！一點沒看出來！平時很注重保養吧？這皮膚也太光滑了，身材也好好……”
張菲菲被一群同齡人圍著從頭誇到腳，整個人都飄了。
葉靈發現她媽帶著孩子出去遛了一圈回來，心情似乎好到一個極點，走路都還哼著歌。
天知道張菲菲五音不全，自從某次ktv聚會被另外一個貴婦逮著當麵嘲笑之後，已經很多年沒開過嗓。
“媽，你撿錢了？”
“阿靈，我發現你們小區環境還挺好的。”
“？”
“左鄰右舍也都不錯。”
至少眼光還是很好滴！
“……哦。”
張菲菲在這邊待了一個星期，葉靈成功瘦了五斤。
唐母回來心疼壞了，變著法子給她做好吃的。
最近兩個月都不用進棚，葉靈便放心大膽地吃了，很快體重又回了三斤。
那之後，她就開始均衡飲食，把體重控製在這個數字上。
唐獻北：“你做其他事要是也像你減肥這麽有毅力，很難不成功。”
“照你的意思，我現在沒毅力，也不成功？”
唐獻北：“……”惹不起。
轉眼，唐璟小朋友八個月了。
已經會爬，會坐，會倒騰他那一堆一堆的玩具，還會時不時從嘴裏吐出一個單音：“叭——
”
然後唐獻北就興奮了，一把將小團子撈到懷裏：“乖兒子，再叫一聲！”
“啊嘛——”
葉靈笑嘻嘻走過去，嘟了嘟兒子的小臉蛋兒：“乖寶寶，再叫。”
“啊嘛嘛嘛——”
“真聽話！”
孩子爸瞬間不愉快了，“為什麽我讓他再叫一聲他不叫，你讓他叫他就乖乖叫了？”
葉靈想了想，認真回答他：“可能在兒子心目中，我這個當媽媽的更有魅力吧？”
“……”我信你個鬼！
但其實唐小朋友開口叫的第一聲不是“爸”，也不是“媽”，而是“北”。
某天，唐母抱著小家夥用奶瓶在喂奶，小東西揮手蹬腿的，奶給弄灑了，可手邊又沒有紙巾或帕子，唐母便揚聲叫唐獻北。
那時唐獻北在臥房，可能正在辦公，沒聽見，她又提高音量多叫了幾遍。等唐獻北拿著帕子送過來，剛走到兒子麵前，就聽見小家夥嘴裏吧嗒出一聲：“北——”
清脆得很。
唐母愣了，唐獻北驚住。
等反應過來：“……臭小子，人不大點，膽子還挺肥，敢直呼親爹大名！”
“啊啊啊——北貝杯——”
唐獻北越凶，他就笑得越歡。
“調皮！”
……
日子就這麽一天一天往前走。
轉眼入冬，再轉眼就是除夕。
今年唐母還是留在寧江沒回去，但拜年電話和紅包沒有缺席。
“還要守歲？”唐獻北想起葉靈去年大著肚子也要等倒計時，不由失笑。
一眨眼孩子都快一歲了。
葉靈：“時間過得真快。”
唐獻北也忍不住感慨：“是啊。”
“看著兒子一天一個樣，我總感覺自己在變老。”
“我看看……”唐獻北把她扳過來，臉對著臉。
“討厭，我看聯歡晚會呢……”葉靈揮他。
“沒老，還是跟以前一樣漂亮。”
“真的假的？”
“不信你照鏡子。”
葉靈抿著唇笑了。
“老婆……”唐獻北突然叫她。
“嗯？”
“過了年，我工作上可能會有變動？”
葉靈挑眉，有些意外，但很快平靜下來，像是早有準備：“決定了？”
唐獻北想創業，即便如今的他已經拿著足夠優厚的年薪，但這個念頭卻一直沒從他腦海中磨滅。
反而隨著時間推移，個人閱曆的增加而日漸膨脹。
終於——
到了要爆發的時候。
他說，“我想趁年輕拚一把。”
葉靈握住他的手：“我和兒子都支持你。”
唐獻北回握，這一刻他突然無比感激。
感激和葉靈的相遇，也感激自己閃婚的果決。
信華高管層每年辭職創業的人不在少數，成沒成功尚且不提，但其中一半都失去了家庭。
妻子的不理解，父母的反對，生活的壓力，讓他們前方尚未凱旋，後方卻已大亂。
而他何其有幸？
“老婆……我可能會失敗……”
“說什麽呢？”葉靈笑著打斷，“還沒開始就給自己唱衰，哪有你這樣的？”
“我隻是說可能，因為結果誰也無法預料。到時你跟兒子可能會被我拖累，咱們生活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平靜了，你……”
“我知道，你以為我沒看過電視劇啊？裏麵那些虧成窮光蛋的，也不是沒有。”
唐獻北一默。
“但這些都不重要，”葉靈話鋒一轉，“隻有一條你必須答應我。”
男人正色：“你說。”
“如果真的出現了那種可能，你不許想不開。錢沒了還可以再掙，你要是沒了，我就成寡婦，小璟就成孤兒了。”
“……好。”
葉靈眨眨眼，逼退眼眶裏上湧的濕意。
她知道，身邊這個男人是一隻不甘圄於籠中的飛鷹，天空和遠方才是他真正的歸宿。
“還有一條！”
唐獻北：“嗯？”
“你要是成了暴發戶不準在外麵亂來胡搞，必須潔身自好，聽見沒有？！”葉靈惡狠狠的。
電視劇裏這種狗血情節海了去，現實生活中也不乏例子。
必須防患於未然。
唐獻北聽完，忍不住笑起來。
葉靈覺得他態度不夠端正，伸手在他肩頭搡了一把：“你笑什麽？別想轉移注意，回避問題。”
“咳……你這麽厲害，我也要有那個膽子才行。”
這個回答葉靈不滿意：“你的意思是我很凶，所以你不敢？那如果有一天我不凶了，或者老了凶不起來了，就你敢了是吧？”
唐獻北傻住，他知道葉靈喜歡挑人話柄，但沒想到這麽刁鑽，自己這番話還能這麽理解？
“不不不……”反應過來，趕緊否認，“我老婆這麽漂亮，其他人根本沒法入眼。”
“哦，那以後我不漂亮了，別人就能入你的眼了唄。”
“？”
“嗬。”冷笑一聲。
“不……我的意思是，我的眼裏隻有你，不管你年輕還是老了，漂亮還是不漂亮，我都愛你。”
這一刻，唐獻北的求生欲直線滿點。
葉靈微怔。
這好像還是她第一次聽到鋼鐵直男說“愛”。
“……記住你今天答應我的，以後每分每秒都不能忘記。”
“遵命！”
……
同樣的年三十，同樣的聯歡晚會。
袁靜那套小公寓裏，晚晚已經睡了，袁父袁母把電視音量調到最小，坐在沙發上看小品。
而袁靜則在一旁餐桌上對著筆記本電腦處理工作。
由她帶隊的那個ipo審計案完成得很好，不出意外，年後回公司她就能往上升一級了。
年薪也不是現在可比的。
等再熬個幾年，有了資曆和經驗，隨便跳槽哪家中型公司都能撈個財務總監當當。
“靜靜啊，別老對著電腦，起來走動走動，喝口水，歇一會兒。”袁母還是像她小時候那樣嘮叨。
以前是嘮叨她別學得太晚，如今是嘮叨她別工作太久。
“喲！”袁母站起來，“我得去看看晚晚，這孩子跟你一樣睡相差，還老喜歡踢被子。”
袁靜不承認：“我哪有？”
袁父：“我可以作證。”
“爸——”
“好了好了，餓不餓？差不多時候下餃子了。”
“爸，我那碗記得放辣椒！”
“記得記得！”
袁靜看著爸爸走進廚房，然後開始靜靜環視這個小家。
真的不大，甚至可以說擁擠，卻是她溫暖所在、柔軟所係。
輕呼出一口濁氣，看著電腦裏德文原版的跨國郵件，突然就沒那麽煩躁了。
她想，還要更努力才行呀！
……
劉家。
“阿琨！別待在房間，出來吃湯圓！”
劉母叫了半天沒有回應，好脾氣地進到臥室，卻發現劉琨正在包紅封。
鼓囊囊的，一看就裝了不少。
“明天走親戚的紅包不都準備好了？”
劉琨頭也不抬：“這是給晚晚的。”
劉母一張臉頓時沉下去：“意思意思就行了，你給她這麽多做什麽？那麽小的孩子哪裏知道用錢，還不是便宜別人……”
最後一句她說得很囫圇，也不知道劉琨聽沒聽清。
反正男人臉色沒什麽變化，隻眼皮垂得更低了：“她是我女兒，給再多也不為過。”
“可——”
“媽，”他把紅包一收，揣進褲兜裏，“不是要吃湯圓？”
“……出去吧，都煮好了，黑芝麻餡兒的。”
“嗯。”
他記得袁靜也喜歡吃黑芝麻餡兒。
不，其實比起湯圓，她更習慣吃餃子，不過是為了遷就他……
湯圓端上來，一個個白白胖胖的。
劉琨吃了兩個便聽劉母狀似無意般開口：“明天你姑媽約了她朋友的女兒到家裏坐坐，你好好捯飭一下，把胡子也刮一刮。”
他動作一頓，“做什麽？”
“那姑娘條件挺好的，也離過婚，但沒生過孩子，我看了照片，長得漂亮咧！不比那個誰差，跟你絕對般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