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站在岔路前,心中暗暗罵了小包子一百遍。就知道這個丫頭辦事不可能那麽利索,總得出點差頭。


    現在怎麽辦?總不能回去把那丫頭叫出來帶路吧。


    前眼的兩條路,一條應該是向東,此時天已大亮,朝陽從雲中漸漸現身,將那金色的光,毫不吝惜地灑到了這條小路上。而另一條小路,還躲在樹影中,仿佛沒睡夠,靜靜地蜿蜒向前。


    姑娘想起了昨夜,她手中的那壇“萬年春”,那“春”字下麵的“日”像被毀了容一般,別扭極了,被她好生嫌棄。


    也許這就是答案。


    她的感覺應該不會錯。


    姑娘迎著朝日,走了過去。就這條了。


    剛走出去沒多遠,便見一個白色身影從前麵跑過來,還不時回頭看看。


    正是姑娘。


    路不行一顆懸著的心才放下。


    姑娘見到了路不行,才如釋重負,停下來喘著氣,說道:“這丫頭,回去再找她算帳,竟沒有告訴我還有岔路。沒有耽誤事兒吧?”


    “耽誤了。”路不行收起擔心,說道:“時辰過了,大門是出不去了。”


    “啊?”姑娘著急起來,“那,那還能出去嗎?”


    路不行裝作為難的樣子,想一想,說:“看來,隻能走偏門了,隻是那裏路不好走,姑娘可能行?”


    姑娘忙說:“沒事沒事,能出去就行了。”


    小九聽了,接話道:“二少,咱本來也沒有……”


    話沒說完,見路不行狠狠瞪了他一眼,小九識趣地閉上了嘴。本來就沒打算走正門嘛,我哪裏說錯了?


    “那好,姑娘隨我來。”路不行在前,姑娘緊跟在後麵。


    “姑娘剛才遲了,可是走錯了路?”


    姑娘道:“路是沒走錯,可是遇到了兩個黃品的姑娘,耽擱了。”


    “哦?”路不行擔心地問:“可是她們為難你了?”


    姑娘道:“那倒是沒有,好在小包……玉珠比她們的品級高,還不至於被黃品的丫頭為難。隻是她們著急做事,其中一個拿著茶的走的太急,一下子摔倒了,正好將茶灑到我的裙上,見我是綠品,害怕被罰,非要幫我清理。我哪敢多和她們周旋啊,萬般保證不會追究,她們才離開。”她看到路不行若有所思,便問:“怎麽,有何不妥嗎?會不會被發現了?”


    路不行搖搖頭:“無妨,好在是黃品,若是和藍品的撞在一起,那倒是會有些麻煩。”


    姑娘自語:“弄出來這麽多品級,當然麻煩。”


    雖然聲小,還是被路不行聽到了,他微微一笑,又問:“姑娘剛才不還是說不認得路麽,又是怎麽找到的呢?”


    姑娘看了路不行一眼,最後吐出兩個字:“猜的。”


    “那怎麽會猜得這麽準?你不怕走錯嗎?”


    姑娘笑道:“我有五成的把握是對了,錯了再走回來唄。”


    說是偏門,這門還真不是一般的偏。路不行帶著姑娘在離天懸宇裏繞來繞去,最後走到一個雜草叢生的空的院落裏,院落的圍牆爬滿了藤蔓,很難看出那原本是一麵烏青的石牆。就在那密密麻麻的藤蔓中竟還藏著一扇小門,已經看不出原有的顏色了。如果不是路不行帶她來到門前,扒開門上的藤蔓,打死她也發現不了。


    門雖破舊,但路不行開起來絲毫不費力,看來這是他沒少從這裏偷偷跑出去。


    路不行推開門,對姑娘說:“門外比較陡峭,姑娘一定小心。”說完往外縱身一跳。


    沒錯,是用跳的。


    姑娘探身往門外一看,天,門外竟是陡峭的山壁,山霧還未全退,望不見底,隻覺深不可測。


    唯一的小路僅能容下一人行走,稍不小心就能跌下這萬丈深淵。且小路距離門檻下一人多高,路不行正站在上麵抬頭看著姑娘。


    姑娘看的一陣眩暈,連忙撤回身來,緊緊扶著門。


    路不行笑道:“剛剛不是跟姑娘說了,這偏門的路不好走,姑娘可說的是行。”


    姑娘衝路不行喊道:“二少主,你這忒騙人了,這路哪是不好走,明明是不能走。”


    “姑娘的意思是不去了嗎?那我上去啦。”


    “難道,沒有別的路可走嗎?”


    路不行笑道:“倘若還有別的路,我幹嘛還要姑娘冒這個險呢?姑娘自己決定,要去就跳下來,我接著你。要回去,我就上來。”


    姑娘閉著眼睛思考片刻,說:“你,你可真能接住了?”


    “接不住,我就和你一起跳下去如何?”


    姑娘一聽,哼了一聲,道:“你想得倒是挺美,我才不要被人誤會和你殉情呢。”


    小九在旁邊說道:“姑娘莫怕,放心吧,二少功夫好著呢,有他在,你掉不下去的。”


    姑娘再次探出身來,還是眼暈。她坐在門檻上,伸出腳去,對路不行道:“我要跳了,你務必接住我啊。”


    路不行,笑著伸出手,做好了保護的姿勢。


    姑娘一咬牙,跳了下去,還是有點太高,姑娘落地不穩,眼看著向外倒去,路不行伸手拉住姑娘的手,輕輕一帶,把姑娘拉了回來,眼看姑娘就要倒在路不行懷裏,她卻順勢往前一推,站住身形,那路不行反而被她推到在地,身子一斜,掉下山去。


    姑娘“啊”的一聲,想去拉他,卻不敢動,眼睜睜地看著路不行被她推下去。


    姑娘急了,也顧不得眼暈,跪在地上俯身下望,隻見濃濃的山霧,卻不見路不行身影。


    “路不行!路不行!你不是功夫了得嗎?你,你快上來啊!”姑娘急的都喊破了音。


    但,不對勁。


    為何小九一點兒都不急?


    她驀的一回頭,小九連忙藏起偷笑,裝出著急的樣子,也喊起來:“二少!二少!?”


    姑娘不喊了,站起身來,拍拍身上的土,衝小九喊:“繼續裝!見人家著急,有意思麽?”然後衝著山下喊:“路不行,你再不上來,我便回去了!”


    話音剛落,隻見淡青一團,衝出山霧,在空中來了一個完美轉身,輕身落在姑娘麵前。


    路不行嘿嘿一笑道:“姑娘,明明是你推我下去在先,卻好像是我做錯了似的。”


    姑娘一扭頭,說:“二少主,我們在這裏耽擱的時間,是不是有點長啊?照這樣下去,我看未等到山腳,我們就得往回返了。”


    “好,好,我們這就走。”路不行抬頭對小九說:“你不用跟著,把門關好,莫被人看出。再回隱香庭,萬一有何意外,流哨傳音。”


    路不行走在前麵,姑娘卻未跟上。一旁是深穀,一旁是峭壁,好像鬼斧硬是從山腰上勉勉強強開出一條鬼走的小路來。姑娘實在是腳軟,沒了剛才的氣勢,扶著山壁,不敢前行。


    路不行見狀,回到姑娘麵前,解下左手的腕帶,對姑娘說:“來,伸出手。”


    姑娘聽話地伸出手臂,路不行把腕帶的一端係在姑娘的右腕上,又讓姑娘拿在手裏。自己則拿著腕帶的另一端。


    “別忘下看,看前麵,放心,有我。”然後轉身,拉著腕帶往前走。


    雖說這腕帶隻是一段緞帶,但有了它,姑娘竟放心了許多,慢慢地跟在後麵。


    看前麵,那不就是看你的背影麽?別說,這路不行的身影還真是不錯,高挑挺拔,肩膀寬碩。消瘦卻不纖弱,足以讓人覺得安心,那細腰連女兒家見了都要嫉妒半分。不知他那兄長會是什麽樣子,應該不會如他般消瘦吧……


    “莫亂想,別分心,認真走路。”路不行在前麵突然說道。


    姑娘臉一紅,他怎麽知道她在想什麽。


    雲開霧散。


    漸漸地,山中的真麵從薄霧中顯露出來。


    這竟是一條奇特壯觀的大峽穀。縱橫綿延,千峰競秀,層巒疊嶂,氣象萬千,真可謂人間少有、世上難尋的一處奇域。峽穀兩岸怪石林立,奇景疊生,矗立著一座接一座造型奇特的小山峰,似弦月隱於雲中,如金雞晨光喚日,像子在母懷相依;又如情人竊竊私語......穀底傳來“嘩嘩”響聲,隻問水聲,不見水流。幾隻蒼鷹在穀底盤旋著,使峽穀顯得神秘而蒼涼。姑娘禁不住感歎道:“為何美的風光總是要在險要之處呢?”


    路不行答道:“若伸手可及,再美之物也是會被忽略的。就像我,若是天天見到我,你還會覺得我美麽?”


    姑娘無語。


    腳下的路漸寬,身旁也由峭壁變成了密林。路到盡頭,轉了一個彎,直入密林。


    路不行沒有解下腕帶,還是一手牽著,帶著姑娘進林中。


    雖無峭壁之險,不過更加陡峭難行。


    林中古木參天,長滿青絲苔釁,蛛網般的白絲掛在林子裏,到處可見鮮紅、翠綠、金黃的蘑菇,五顏六色,閃著光澤。茂密的樹冠把天空擋得嚴嚴實實,一束束陽光,透過枝葉的縫隙如金絲般灑到地麵。


    一陣風吹來,竟是這樣清涼。


    “姑娘注意腳下,這裏常有蛇出沒。”


    聽了路不行這話,姑娘不覺緊張起來,不由地拉緊了腕帶。那路不行嘴角卻隱隱露出一絲詭笑。


    “姑娘累了麽,是否需要休息片刻?”路不行見姑娘腳步減慢,便回頭詢問姑娘。


    姑娘其實早就累了,不過她可不敢在這深林中停留,隻是搖搖頭。


    “姑娘莫怕,若真是有蛇出來,有我在,不會傷著姑娘。”


    話音剛落,邊聽身後一陣窸窣之聲。


    姑娘和路不行都是一驚。路不行把手放在腰間,隨時喚出佩劍。


    兩人小心回頭,隻見樹後,伸出一對美麗的白色鹿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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