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朵兒倒地身亡,小包子驚得叫起來,連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前一眼還見她和姑娘喝茶,這後一眼怎麽就死了?


    今正在岸上等著姑娘,見小包子還探著身子想一看究竟,便走到她身邊低聲道:“別看!”嚇得小包子連忙回過頭來,跟在姑娘後麵。


    隻聽見冬憐在身後疾喚聲,急促奔來的腳步聲,紫炫的命令聲……


    姑娘無暇顧及,僵著身子,沉著臉,隻盼著快些離開,又不敢快行。


    繞到一條無人的小徑上,姑娘才停下腳步,俯下身子,“哇”的一聲吐出好大一口黃水來。


    本是豔陽酷暑,姑娘雙手卻指尖如冰,她接過小包子遞來的絹帕,擦了擦嘴。


    “姑娘,要不我們歇一歇再走?”小包子見姑娘臉色慘白,有些擔心道。


    “無妨,還是快些回去吧。”


    姑娘狠不得下一腳就踏進隱香庭的門才好。


    一路無語。


    姑娘進了隱香庭,便叫小包子把外門關好,自己走進房內,把人都攆了出去,關上門,誰也不理。


    白日落山,小包子要進去給姑娘送飯,那門也是沒有推開。


    小包子有些擔心,衝著裏麵喊道:“姑娘,天色晚了,你吃口東西吧。”


    喊了幾聲,裏麵才隱隱傳出姑娘的聲音,“我不餓,不用管我,你歇著去吧。”


    今從後麵走過來,拍拍小包子的肩,道:“姑娘今兒受了驚,讓她自己靜靜吧。”說罷,也離開了。


    小包子卻沒走,一個人坐在姑娘房門前,將餐盤放在一邊,偷偷抹起了眼淚兒。姑娘還從未這樣過,這是受了多大的驚嚇,忍了多大的委曲。我卻什麽也幫不上,隻有在門外陪著姑娘了。


    正哭著,突然一個石子兒從上麵下來,正落在小包子腳邊。


    小包子抬頭一看,房上趴著的正是小九。


    小九示意小包子不要做聲,用手指了指大門口。小包子會意,偷偷瞄了一眼今的房間,見沒有什麽動靜,就輕輕起身,踮著腳走到門口。


    小九見小包子出來了,連忙幫她關上門,拉著她走到一處背人的牆角,小聲問道:“白天的事兒我都聽說了,二少主不放心,叫我過來問問。姑娘現在怎麽樣?”


    小包子本來好些了,聽小九這麽一說,那眼淚瓣又撲簌簌掉落下來。


    小九見了有些著急,問:“是姑娘有事了麽?”


    小包子搖搖頭。


    小九見小包子也不答話,就在那裏哭啼啼的,竟有些不知所措,想伸手去拍拍肩安慰一下吧,又男女不授不好下手,隻能是站在那裏幹著急。


    “玉珠姑娘,別哭了,二少主等著回話呢。我身邊的姑娘可都沒哭過,我也不會安慰,你可別難為我了。再這樣,該輪我哭了。”說完,便像毛驢子似的,扯嗓子叫喚兩聲。


    小包子連下就止住了哭聲,慌忙上手捂住小九的嘴,“你這是幹嘛,不怕把人都招來,不知道的以為村頭的驢跑出來了呢。”


    小九扯開小包子的手,道:“我若不這樣,旁人見了,還以為是我怎麽地你了,惹得你哭個沒完,我不得自證一下清白。”


    小包子歎口氣,道:“你的清白重要,還是姑娘重要?真是自覺不臭。姑娘今天兒打回來,就沒出過房門,飯都不吃,誰也不理,連我想進去也不行。我這擔心呀,她剛從山裏回來沒幾天,身體還沒恢複,又這樣熬力傷心,這樣下去可怎麽能行。”


    小九又四下裏瞅瞅確實沒人,才又小聲對小包子道:“今兒這事兒不怪姑娘害怕,這明擺著,明裏是說請她和那朵兒姑娘喝茶,實裏就是‘天選世妃’。”


    “天選世妃是什麽意思?”小包子不解。


    小九耐心解釋道:“你在隱香庭中,有些事知道得不詳盡,咱從頭捋捋。姑娘麽,是靈鹿選出來的,但是選的時候有瑕疵,那天我是跟著去的,發現的時候,姑娘已進到走林裏了,而不是我們帶進來的,這走林的結界哪是外人能進的?那必是對冬墨另有所圖,用了偏方邪術的才能進來。所以以如小姐為首的,很多人就不認姑娘做世妃。”


    “這我知道,如小姐打一開始就一直找姑娘的別扭。”


    “再說朵兒姑娘。她是姑娘消失之後,秋司掌用七級禁術‘算陣流星術’測出來的。你也知道,這算陣流星術就想當於找老天爺算個掛,甚至可以說,是直接敲開老天爺的門,當麵問出來的,那是百分之一萬的準。而且秋司掌說的是‘不鹹峰頂一朵,最與無徑相配’。所以不認姑娘的那些人,就站到了朵兒這邊。甚至有人說,姑娘之所以消失不見了,那是老天爺覺得姑娘不合適,特意給個機會換人。”


    “純屬放屁!”小包子氣不來一處來,“照這麽說,靈鹿還不如算陣流星術了?”


    小九擦了擦小包子噴到他臉上的口水,接著道:“你別急呀,靈鹿選妃是族曆中寫著的,多少代的世妃不都是靈鹿選出來的麽,這事兒怎麽能輕易更改。所以不認同朵兒的還是占大部分,像監察司的路司掌,還有藥醫司的樊司掌,都是向著姑娘這頭的。”


    “那,你家二少主呢?”


    “那還用說麽,自然是姑娘這邊的呀。”


    小包子想一想又問道:“那大少主是哪邊的?”


    小九撓撓頭,道:“大少主我可不知道了,他從不參與意見,隻說讓柳主母安排就好。”


    大少主向來心思難測,這也不意外。


    小九接著道:“王族的意見不一,各位司掌和行掌也各跟各風,所以最後柳主母便定下一切由天選的決定。今兒這四杯茶中隻有一杯是有毒的,她們倆誰挑上那杯帶毒的,誰便是被老天選去淘汰的”。


    小包子瞪大眼睛道:“你的意思是,今兒的毒是是柳主母她們特意安排的?”


    “你小聲些,被人聽到可就完了。”小九緊張地提醒著小包子。


    “可是,朵兒喝的那壺烏龍茶,柳主母也喝過,她也沒事兒啊。怎麽輪到朵兒喝的時候就有毒了呢?”


    小九道:“這我就不知道了,唉,總之萬幸,好在不是姑娘選了那杯毒茶。”


    小包子道:“姑娘是靈鹿挑出來的,老天爺自然要向著她。不過,你怎麽對這事兒知道得這麽詳細,為何昨日不來告訴我們?”說完揪著小九的領子,像是要興師問罪。


    小九雙手合十,對著天拜了拜,道:“老天爺明眼,我雖知道有二派意見,但‘天選世妃’這事兒,我是下午和二少去了萬菊堂才聽出來的。這麽重要的事兒,可能讓我知道麽?”


    小包子想想,也是這麽個理兒,就鬆開了手。


    小九又道:“這事兒,咱倆哪說哪了,切莫再說出去了。二少主叫我過來提醒姑娘,世妃人選已定,隻剩十餘日,這該備的、該教的,最近都要開始,有的姑娘忙。既然世情已定,就別再費神在那些雜念上。”


    說完,從身上拿出一個小罐遞給小包子,道:“二少主知道姑娘愛吃辣,特意管金嫂要的辣子油,拌在麵裏,淋在菜上,特香。”


    小包子小心接過來,道:“這個好,省得姑娘沒有食欲。真是謝謝二少主了,這麽掛記姑娘。”


    其實不九所言這些,姑娘早已想到。


    那日回到離天懸宇之時,她在門前見那門環上鏽跡斑斑,便又有了那心悸的感覺。


    因水起鏽,鏽跡血紅,這似乎就在告訴她:不可近水,必有血光之災。


    這便是姑娘一直在念“不可近水”的原因。


    本以為離水源遠些就能躲過一劫,可當紫炫傳話柳主母叫她去芙蓉榭去品茶時,她便知這該來的血光之災終究是要躲不過去。


    隻是這血光之災不是在那引蓮湖裏,而是在茶水之中。


    柳清風拿出四壺茶時,她也猜到,這其中必有一壺有毒。


    那毒茶的名字說不定就是和水有關。


    這四壺裏,她首先猜到的便是“龍井”。龍井、碧螺春、信陽毛尖,廬山雲霧這四種茶名,都不帶水字。但龍在井中必有水,如果她預感得沒錯,毒茶就是龍井。


    雲霧也與水略有關係,隻是沒有龍井這般明顯。如果不是龍井,便應該是廬山雲霧了。


    所以姑娘特意選的信陽毛尖,與水字可是一點關係也沒有。


    可一輪下來,四人皆無事,姑娘便有些亂了。難道是自己多疑了?


    第二輪,柳清風和絮錦姨娘拿走了廬山雲霧和信陽毛尖,獨將龍井與碧螺春留給了朵兒和她。她便知,這毒必是還在龍井與碧螺春當中。


    若是設局的二人提前服下了解藥,就算喝了毒茶又何妨。第一輪姑娘和朵兒僥幸都躲過了,這第二輪便該輪到她們了。


    要不是無意中瞥見喝了龍井的柳清風手裏絹帕上有些許的茶漬,姑娘還下不定決心。


    特別是她感覺到那朵兒是想伸手去拿碧螺春的,若被她拿走,自己就隻剩下龍井了。


    於是她搶先一步,要了碧螺春,把龍井留給了朵兒。


    如此看來,那朵兒的死,也算是她害的。


    原本那龍井應該是她去喝的。


    每每想到這裏,姑娘便心悸得厲害。她又一次感受到了離天懸宇的可怕,為了選出個世妃,就要了另一個人的命。讓她也不知覺成了殺人的凶手。


    這世妃對於冬墨境世來說,倒底是什麽?既然是世主的正妻,那為何那正主從來不過問,像是與自己無關?為何一定要下月初八進行登位,哪怕被選為世妃的她出了意外也要再找個人替代?如果一定要在她和朵兒之間選一個的話,那落選之人為何一定得死?


    看來這世妃之位和姑娘原想的有些不一樣啊。


    早知這樣,就不回來了,留在石頭那裏,等和他混熟了再想辦法逃出去不是更好。誰能料到回來反而更危險呢。


    算錯了,又被老天爺算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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