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手揮著扇子緩緩在眼前畫出一個圈,棠梨和奕星扶著鍾馗,隨著美人和三隻小萌物走進圈中,深坑內陰暗潮濕的環境瞬間轉換成了世外桃源般的景象。


    大片的桃林中,滿眼的灼灼芳華,隱約可見三間小竹屋點綴其中,行至桃林深處,一汪碧綠的湖水蕩漾著飄散的桃花瓣,淺紅深碧,染香衣袖。


    “將他放在湖中船上,在這湖中的桃花精們會治好他的。”美人回頭衝著他們說道。


    “桃花精?”棠梨四處張望了會,並沒有看到這湖中冒出什麽精怪。


    美人放下托在手中的小怪物,小怪物看了棠梨一眼,不情不願地吹了個口哨,一大群透明的小蜻蜓狀的精靈從湖泊深處飛出來,每隻頭上都戴著一兩朵桃花,嘰嘰喳喳圍在小怪物身邊:“呀,呀,是小主人啊,小主人有何吩咐啊?”


    “治療一下這個鬼,被噬夢魂靈啃食了。”小怪物一本正經地命令道。


    奕星抬起鍾馗放在湖邊的船上,看著小精靈們又圍繞在船邊,嘰嘰喳喳把船往湖中深處推去。


    棠梨和奕星隨著美人坐在湖邊亭中,看著這漫山遍野的如夢似幻的桃花,總覺得自己是在夢境中,很不真實。


    “這是在東離山的背麵,鮮少有人會來呢,所以不被人所知。讓我想想,已經有三百年了吧,你們算是第一批客人呢。”美人柔柔一笑,摸了一下阿虎的腦袋。


    棠梨差點被這美人的笑晃花了眼睛,不自覺的聲音也變得溫柔了起來:“冒昧問一句,夫人為何會帶著三個孩子住在這裏?剛才我們聽到的那首歌謠,書上記載是雪月族的歌謠呢,您是雪月族人嗎?”


    “這就說來話長了……”


    於是,在這個分外清幽的世外桃源裏,三百年前的情愛苦樂,被一種淡然嗓音緩緩講述了出來:“不記得在這過了多少年了,跟這三個孩子在一起,也算是平淡幸福,之前的很多事情我也記得不清楚了。我隻記得,那是一個比這裏更美的地方,叫雪月山,外圍常年被霧氣籠罩,與世隔絕,傳說中那裏生活的雪月族人是月神的後代,但是雪月族傳世千年了,卻世代都是普通人,根本沒有任何神仙後代的跡象。”


    “直到那一天,應該是在月色朦朧的深夜,一個小女孩在族長家出生了。出生的時候應該跟其他的小姑娘並沒有什麽區別吧。”


    “這個小女孩,也就是我,被取名叫雪胭,可能就是因為那一天院外桃花開得格外茂盛,娘親後來時常說我出生的時候,滿院的桃花像阿爹新給她買的胭脂一般明媚張揚,晃得她都忘記了疼痛。”


    “但誰知,自我出生後,族裏就再也沒有男孩出生了,就連原有的男人們都接連得病,虛弱而死。久而久之,雪月族竟然漸漸變成了一個女兒國。不知從何時起,族裏的適齡姑娘們想要繁衍後代,隻要攜一枝盛開的桃花到月神廟中,虔誠跪拜就能如願。”


    “月神,從一個傳說,變成了雪月族真正的神。原先由於接連的男子死亡引發的恐慌,得到了平息,他們說‘月神最是聖潔,容不得異性的玷汙。’而我,自然被推舉成月神的奉養者,自六歲起就住進了月神廟,與月神為伴。”


    “可是,哪有什麽月神呢?清冷的神廟中,孤零零的我隻能與桃樹為伴,娘親因為我帶來的不幸導致阿爹的死亡,漸漸有些瘋魔,時而來廟中抱著我坐在桃花樹下說起與阿爹的往事,時而一年半載不見人影。”


    美人雪胭低垂著頭,陷入回憶中,湖邊的柔風吹落滿樹的桃花,落英繽紛,宛如回到了三百年前的月神廟中。


    此時的他們誰也不知湖泊中飄蕩的小船上,昏迷的鬼神驟然轉醒,低沉地喚了一聲“阿胭!”。圍繞著他的小精靈們紛紛四散,重回湖泊深處。


    雪胭抬起頭,眼神迷惘寂寞似乎是在追思:“後麵的故事就很簡單了,雪月山連接的周越國發生內亂,二皇子出逃,誰也沒想到他誤打誤撞會到雪月山來,躲在月神廟裏住了三年,情情愛愛的現在想起來就是一場夢。後來他行跡敗露,周越國當時的國君重兵入侵雪月山,那片淨土頃刻間就生靈塗炭了。他擋在我麵前倒了下去,彼時我即將臨盆,眼看著他沒了呼吸,心痛如絞。月神,姑且算是月神的力量吧,終於在這一次降臨了,我把那些入侵者都裹在了泡泡裏,自己卻陷入了沉睡。”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從沉睡中醒來,還是在月神廟的小床上,這三個孩子就是現在這個模樣,對著我叫媽媽,而雪月山變成了一座空山,蕭條的街道再也聽不到昔日喧鬧的聲音。我也是直到阿虎無意中放出幻夢之線,才發現那些入侵者和族人的魂靈都被關在了泡泡裏,我們卻沒辦法解開,他們也已前事淨忘,無法出來了……”


    “不對啊,關於雪月族的記錄裏,這場戰爭後雪月族人還與外族通商,直到後來才突然消失的啊。”棠梨不解道。


    “你說的是那幾年吧,那幾年我不願離開,創造了許多幻境,山邊的霧氣也慢慢消散了,確實有偶爾進山來路人,估計就是那時候留下來這些說法吧……後來,我漸漸發現了徒留在那也隻是傷悲,就順著內心的指引到了東離山來,種下了這一片桃林。沒想到這一過就是三百多年。”


    雪胭看了一眼鬧作一團的三姐弟,無奈道:“之前的爆炸,說來也是阿虎引起的,待在這三百年多年了,他倒是比他兩個姐姐先幻化出了人形,引了天雷過來,他兩個姐姐湊熱鬧,又用幻夢攻擊天雷,弄出來這麽大動靜……”


    這個世界果然是無法用常理來衡量的,傳說中月神的後代,幻化出的卻是長毛兔子啊,化人形時天雷渡劫竟能引得百裏地動……


    那麽,為何他們會跟蜃一樣能迷惑人心呢?


    自古以來,蜃這種神獸以幻夢攻擊是眾所周知的事情,雪月族跟它們又有什麽關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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