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城,天台。


    從未時六刻到申時初,洛今朝和何明夕都一直在原有的位置打坐冥想。


    雖然利用短短的時間連續提升了六重修為,從最初的太極之境界到達鬥轉星移的境界,但還有很多修煉法訣需要去感悟,感悟天道自然之奧妙,感悟神修之奧妙,感悟天地的形成,去消化掉這些口訣和心法。


    學而時習之,溫故而知新,這是必須的。


    而靈歌也一直陪伴在身旁。


    洛今朝一直麵向西方顥天的位置,地上坐著的圖騰乃是監兵畢月烏的星宿;而何明夕則一直麵向東南陽天的位置,地上坐著的星宿圖騰是陵光翼火蛇的星宿。


    此刻,西方的那顆“畢”星宿和東南方的那顆“翼”星宿都亮了起來,而他們地上的那兩幅星宿圖騰也跟著亮了起來。


    畢月烏的圖騰像一隻翱翔在九天上的蒼鷹,亮著黑白相間的玄光。


    而翼火蛇圖騰則有五個長長的蛇首連接在“身體”上,長著四張翅膀,這時火紅色的光布滿了地上整個圖騰,顯得栩栩如生,仿佛呼之欲出,快要浴火重生過來了。


    兩人此時都是緊緊地閉著雙眼,苦思冥想著存神之術,他們都已經遁入了虛空,可能在自己的夢中,也可能在虛無縹緲的“太易”、“混沌”之中,周圍除了茫茫白霧,什麽都沒有,是一片繁華落盡、凋零的現象,好像邁過了歲月的長河,走到了世界的盡頭。


    這,或許是一處夢境。


    是山巔的茅屋,或是昏黃的燈火闌珊處,崩山之曲、霖雨之操再次響起,似是遠方縹緲而來的歌曲。


    他又看到了那名陌生的女子彈奏著樂曲朝自己走來。


    用古箏彈著曲子的曼妙女子,並不是何明夕,也不知是何人。


    他口袋中的“神秘六方”,又亮了起來,亮錚錚的光芒,引起了一旁靈歌的注意。


    靈歌看了看,雙眉緊皺,但並沒有吵醒他,打擾他修煉存神冥想之術。


    “太上感應,神修奧義……”


    這邊,何明夕念叨了一句。


    她的夢中,應是虹閣,但又不太像。


    周圍的一切不太清晰,似乎籠罩在朦朧煙雨之中,籠罩在皚皚白霧之中。


    這一切的一切都似乎塵封在歲月裏麵,直到這一刻才浮上岸邊……


    記憶擱淺了。


    夢裏紛紛擾擾,吵吵鬧鬧的,隱隱約約之中,仿佛聽到了一些聲音……


    “明夕,無論如何,我也一定要把你救出去!”是一個男子的聲音,那聲音帶著書卷的氣息,很文弱,那種弱小,讓人感到世界的絕望、世界的深淵。


    “放開我,讓我進去,我要去見明夕,我已經一個月沒來見她了……”那聲音在嘶吼和咆哮著,喊道最後還嘶啞了,再也發不出來了,讓人感到無比的絕望。


    “沒有錢也想來虹閣白吃白喝?沒有錢還想來找追夕女子彈琴吹簫、奏樂怡情?滾回家去吧!”應是一個代人行使權貴勢力的人說道。


    “沒有錢還想吃天鵝肉,臭蛤蟆,窮酸兒,回家看你的四書五經去吧,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又一人說道。


    “你還是回去考你的試吧,這裏,不適合你。”


    “放開我,我有錢!我會有錢給你們的!讓我進去!再賭完這兩把我就有錢了!賭完這一把,就一把,求求你了!讓我進去見明夕!”書生繼續呐喊道。


    “轟出去!”


    “轟死他!往死裏打!”


    ……


    恍惚彷徨之中,又到了另一層夢境……


    “我進京趕考已經五次了,等我,這一次,我一定會讓你離開這裏……虹閣、你的琴聲,都是那麽的,值得我留戀……”書生說道。


    夢外,天台。


    “這樣下去,你不痛苦嗎?”正在閉目凝神的何明夕忽然開口了,細聲說道,似在回答夢中那書生的話。


    縱使聲音再小,也引起了靈歌的注意,靈歌觀察了一下,覺得奇怪。


    “應是到了修煉瓶頸,做惡夢了吧……”靈歌道。


    夢中。


    “那就讓我一直痛苦下去吧,這種痛,挺快樂的,願樂土綿亙億萬裏的黎氓百姓,都這麽地快樂下去……沒有苦痛,沒有恨……”書生嘶啞道,聲嘶力竭了。


    “多情自古空餘恨,此恨綿綿無絕期……”


    何明夕口中輕輕念道,一字一句地念了出來,聲音雖小,但依舊能聽得清清楚楚,她的冷汗涔涔而出,慢慢地睜開了雙眼,似是剛從從痛苦的夢域中驚醒。


    洛今朝也從夢中驚醒了,準確來說,是被一旁的何明夕給“吵”醒的。


    “怎麽了?”洛今朝關懷地問道。


    何明夕氣息微弱,唇色蒼白,麵色也很難看,她擦拭了一下額頭上的冷汗,微微說道:“沒什麽,念起過往之事罷了。”


    “我也經常這樣,習慣就好。”洛今朝安慰道。


    “你又知道什麽,瞎說。”何明夕微微嗔道。


    “恭喜,你們今晚終於圓滿地達到了渡劫境,渡劫境根據個人而定,人和人之間都有差異,可能每個人所渡的劫難都有所不同。”靈歌道。


    “那,一共有多少劫需要渡過?”洛今朝滿腹疑雲,問道。


    “有的人,可能隻需要渡過金木水火土五行之劫難,或者陰陽明晦清濁五運六氣之劫難,抑或是四方神的劫難,五次、六次,四次都是有的……但——”靈歌停頓了一下,道,“可能有的人一生需要渡過九九八十一難,七七四十九難,甚至更多,也有可能所有劫難都是雷劫,或者情劫,這都是因人而異的。”


    “有的人,一生隻需要渡一次劫吧……”何明夕道。


    洛今朝和靈歌頓時一窒,沒想到何明夕居然語出驚人。


    “明夕妹妹,你怎麽知道?”洛今朝問道。


    “不錯,像遠古時代的彭殤,也就是彭祖,他以兩百歲為春,兩百歲為秋,一共活了八百歲,但他一輩子就隻渡過一次劫難……”靈歌道。


    “什麽劫難?”洛今朝問道。


    “我不知道,況且,這個也不太好說……”靈歌似有難言之隱。


    “像你們南山中的南扶州太祝王、百越國的聖母、羲和國的東皇先生,蒼瀾國的大巫師一生隻渡過一個劫難……而秋山部族的先知一脈、天籟山的越老道、南山中的女媧氏、青柳氏、相柳氏……本派的開山祖師玄商長老,現在的掌門望舒長老都是隻渡過了五大劫難,而涵虛長老,到目前為止也隻是渡過一次劫難,便到了重生的境界,現在已經到了神修的境界;據說萬裏洪荒中有一位劍客,他也隻是渡了一次劫難,便已經登峰造極,臻於不為人知的境界。”靈歌娓娓道來。


    “難道是……”


    洛今朝想了想,道:“這麽厲害?樂土上到達神修的人多嗎?”


    “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或許,神修隻是強者的開始吧,人,現在的水平隻能探究到自己知道的事物,還有很多不可知論、無法知道得事情,多著呢。凡人一生在世,命太短了,如天地蚍蜉,朝生暮死,朝菌不知晦朔,夏蟲不可語冰,人一輩子所知道的,聞得的‘道’,不多,也不廣……”靈歌道。


    “但有的人,或許是永遠的劫難、永遠的沉淪,墮入萬劫不複之境……沒有盡頭,得不到解脫,永遠都無法渡過渡劫境,到達涅槃重生、鳳凰浴火的境界吧……何明夕剛剛就一直在思考著問題,現在忽然開口說道。


    “明夕,你怎麽,好像什麽都知道,依我所看,你活在世上的時間,也不超過二十這個數吧?”靈歌好奇道。


    “有時候,不是活得久,就見得多的,或許,是我運氣背了一點吧,總是遇到那麽多的奇人異事……我以前就遇過那麽一個人,他估計八輩子都渡不過渡劫之境——如果可以重活一次,我也不希望這麽的活著,不希望遇見那樣的人,那樣的事情……”何明夕感想頗深,道。


    “師兄,吸納了那麽多的罡氣,為什麽我剛剛好像做了很多夢,一重接著一重的夢,就算是以前的我,一個晚上也不過一兩個夢罷了,剛剛好像是……好像是……”洛今朝不知如何形容,這種感覺似乎隻可意會不可言傳,不可名狀。


    “黃粱一夢,仿佛走完了整個人生。”何明夕道。


    “不錯,正是這種感覺……”洛今朝恍然道。


    “你們的境界提升了,也許是這個原因,才會讓你們產生各種夢境吧,不過夢這種東西本來就是你們心中所念所想,罡氣灌注全身,洗髓易骨,在奇經八脈和靈識內翻江倒海,不過是推波助瀾罷了,它們隻是引起這層層夢境的助力。”靈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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