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就這麽一步一步地徑直往最深處走,爬上一層又一層的階梯,正當洛今朝疑慮之際,卻早已不知不覺地來到了宮殿的最高層階梯、宮殿的最深處了。


    那是一個巨大的高台,寬闊的平台,兩邊是滾滾如岩漿一樣的血池。


    平台的盡頭處有著一尊五丈高的巨人雕像,它的頭顱像月亮,如“殘月”一般的頭顱,“殘月”中間有一個豎立的眼睛圖騰,它的身上有很多觸手“枝條”,整座雕像看上去頗為古怪,似人非人,似獸非獸。


    左右兩邊,並排著兩列雕像。


    那是兩列宛如地獄羅刹,修羅魔神的雕像。


    左邊有四尊,右邊有三尊,都是奇怪的身形,而且還“懷抱”著妖獸。


    銀靈子、靈歌、洛今朝三人剛踏上高台不久,那七尊雕像居然活了過來,像是直接褪去了久遠斑駁的痕跡,褪去了一層層岩石灰塵,驀地變得光鮮起來。


    洛今朝看著眼前匪夷所思的景象,一時怔怔出神、瞠目結舌。


    那七尊魔神雕像竟然複活過來了,之前像是被封印住了,現在,它們都現出了真身,從石像直接化為了原形。


    “銀靈子,刑天,誇父,共工,屏翳,神荼,將臣,女魃,八大魔神,遠古之時曾經是【神王】座下的【八陣戰神】,代表了伏羲神創立的土艮、天乾、雷震、水坎、風巽、離火、地坤、澤兌,八道卦象。”靈歌對洛今朝說道。


    “八、八大魔神……”洛今朝愣住了,還是難以反應過來,他看著眼前的八個“怪人”,仿佛看到了上古生靈的原型。


    但見為首的那個“鬼怪”,右手使著一柄血紅的巨斧,左手持著盾牌,身高兩丈,背後羽翼豐滿,體型巨大,和靈知在天台上召喚出的【貳負之屍】身型差不多,它的頸項上沒有頭顱,卻有著一捧烏黑油亮的長發,柔順地漂揚豎起,看上去頗為冷酷,它手持的盾牌和自己的腹上,都長著一張活生生的“鬼臉”,沒有首級的它以兩胸為目,肚臍為口,時刻齜著長長的獠牙,咧著大嘴,噴出火焰,瞪著純白的鬼瞳。


    “熾燃鬼?”洛今朝見眼前這怪物一樣的巨人和當初在空桑伏魔崚畫地牢前所遇見的熾燃鬼長得相似,都是以自己的肚腹為臉。


    “什麽熾燃鬼?熾燃鬼是鬼,吾乃刑天,是神王座下的戰神,是神,黃口小兒,竟然有眼無珠,胡言亂語,小心和吾一樣,掉了腦袋。”隻見那自稱“刑天戰神”的鬼怪腹上,那一張鬼臉齜著白牙,猙獰可怖至極,它咧著大嘴,甕聲甕氣地吐露道。


    洛今朝心中愕然,他沒想到竟然有神還長著一副嚇人的模樣,如鬼怪、妖魔一般,著實令人感到出奇,但隨之又想起那一晚天虞峰上的玄冥神,玄冥神龍首鳥身,還不是那般古怪的模樣。


    接著也是一個兩丈高的巨人,他全身幾乎沒有一寸可以遮擋軀體的衣物,隻有一兩張獸皮和腹前的一塊鐵甲,幾根枯藤模樣的繩索纏繞其上,他的兩耳邊分別掛著一枚玄鐵打造而成的大耳環,肩胛兩邊分別戴著一個白錚錚的獸獠牙骨,牙骨高高翹起,仿佛是一張猙獰的魔鬼臉孔,應是用以抵禦敵人金戈巨斧的攻擊,隻見他用渾厚的聲音朝著洛今朝說道:“吾名誇父,要離開這渾濁的小地方,就——靠——汝——了!一起,並——肩——作——戰罷!”


    一個人麵蛇身,髦身朱發,鐵臂虯筋,看上去性情暴躁,嗜愛殺戮的魔神隻顧著撫摸著身邊的一頭異獸,沉默不語,它身高一丈有餘,仿佛力大無窮,它身旁站立著的那頭異獸,長著九個蛇頭。


    “九嬰?”洛今朝想起了那晚天虞峰祭壇上,玄冥神的坐騎“九嬰”,這頭異獸和九嬰非常相似,除了這頭全身泛青的特征以外,其餘幾乎一模一樣,那九頭巨蛇性情凶狠,九個蛇首不停地撼動蠕動,吐露著長長的信子,那十八隻蛇瞳恍如十八盞血紅燈籠,在空中來回變幻。


    “應是水神共工無疑……”洛今朝心道。


    右邊的那一列——


    一魔神長著一頭赤發,且時時冒出火焰,身上纏著一頭長虯,那頭虯看不出有多長,它卷縮著身體,在他的身上來回蠕動,時不時吐露出信子滋出幾道泉水……


    一魔神身著斑斕戰甲,麵容威嚴,姿態神武,手執金色戰戢……


    一魔神雖然身穿青銅戰甲,背上一把長戈,高大魁梧,卻穿著一雙草鞋,臉無血色,眼如死魚,臉上呈現出道道青紅血絲,看上去沒有丁點精神,無一點朝氣,宛如行屍走肉,他的手臂上有麒麟帶翅的圖樣,且身後時時尾隨著一隻天藍色的精靈,那隻精靈長著虯龍一樣的頭顱,長長的犄角、金黃的雙瞳,拖著尾翼,尾翼像是一道長長的輕煙,如藍色的雲,如一道幽魂。


    那道幽魂似在控製著他的軀幹,時時吸納著他的精氣,維持著他不死,仿佛隻要沒有那道幽魂,眼前的這個高大男子就會立刻死去。


    他眼睛裏隻有“一潭死水”,如一頭高大魁梧的喪屍,是個不死之人,他呢喃著:“將、臣……後、卿……旱、魃……嬴、勾……究竟,該作為誰而活?”


    他忽地緊緊捂住自己的頭顱,仿佛精神分裂,變幻著各種不同的人格,他嘶啞著:“沉睡——千年——是時候,該為我嬴勾報個仇了!”


    他又驀地跪下在地,緊緊抱著頭顱,嘶吼道:“但作為將——臣——要為了自——由——而活!為了自由,而戰!”


    猶如沉睡了千年的古龍在黑暗中咆哮,震人心魄。


    沉吟片刻,他又變得低沉,渾身僵硬,臉色慘淡:“哦不?吾是旱魃,要給世界帶來旱災……吾才甘心……”


    最後一位魔神和之前的都不一樣,甚至和朔月城的一切顯得格格不入,她是一位身著青衣的窈窕女子,身形曼妙,婀娜苗條,身高六尺,背後時時跟隨著一道風之幻影,此刻整個身體都懸浮著,不著地,衣袂飄飄,看起來走行如風。


    是女魃魔神無疑。


    相傳女魃乃赤水女子,能操縱大風大雨。


    她的氣質冷豔高貴,不發一言,像是遺世獨立的仙子,傲立其間,風華絕代。


    “王座的那位,便是我們的主人,殤月,它隸屬巨人種族,和龍伯一樣,以前神王還在的時候我們都聽神王的,待到神王逝去後,他,便是我們八陣戰神的領袖,是朔月城的‘主神’,是要帶領我們離開祈天燈的神!”


    循著銀靈子說話的方向望去,中間盡頭,那個所謂的王座,王座上有十道太陽的圖騰,前方便是那尊殘月頭顱的神之石像,除此之外,再無別物。


    想來它就是主神吧……


    “可惜它已經動彈不得了,它隻能在原處下達命令,唯有彭祖的殘魂,才可以控製我們的主神,控製它直奔天姥山而去……”銀靈子黯然失色,哀愁道。


    銀靈子說完後,沒想到那神像居然活了過來,頭部霎時褪去了岩塊,變成了一道真正的“殘月”,那隻豎眼時時閃爍著銀光,如月華流水,晶瑩清澈。


    月華從“殘月”中傾瀉而出,化作冰冷的寒光,月光灑落在了每一個魔神的身上,落在了靈歌、今朝的身上,仿佛在座的每一位,都要受它的光環籠罩,成為它的信徒。


    那道“殘月”竟然發出了聲音,“聲音”嘶啞道:“伊便是玄鳥星宿者麽?嗬嗬,好弱的氣息,才鬥轉星移,還沒有渡劫,又能發揮何等作用?天姥山也不至於找這等人來充當陣眼吧?”


    聲音低沉,似是呢喃。


    “他現在已經學會了【牛鬥之墟】,懂得罡煞同修了……”銀靈子一邊對著“主神”解釋,一邊又回首斜視,故意睨了一眼洛今朝,嘴上掛著一絲微笑,似乎很是得意,他繼續望向前方雕像,道,“加上他又是玄鳥星宿修行者——主神,很快,天姥山的結界就會被破去。待到未時降臨之際,望舒攜月再出現之時,隻等主神一聲令下,吾等便可率領朔月城眾神,直奔出口望月古井而去!吾等,終於能離開祈天燈了!”


    “嗬嗬……千萬年來,祈天燈的出口隻有那一個,偏偏又在天姥山的地界,偏偏又有結界隔絕牛首山的東西兩邊,就像是一堵看不見的玻璃牆,這堵牆從天而降,永遠都到不了頂端……”“主神”雕像頓了頓,繼續傳出聲音,“先別高興那麽快……天姥山的那群‘叛道者’,未必能讓吾等那般順遂。”


    “那群叛徒而已,待吾等【八陣戰神】結出大陣,任他們的青冥劍陣是何等不凡,也不足為道!更何況,他們已經沒了玄鳥星宿者做這個陣眼了!”銀靈子拱手道,他的一言一語間似已成竹在胸,底氣十足,振振有詞。


    可那尊雕像卻沉默了,半晌,方才再次傳出聲音:“見著桃魘了嗎?這個鬼怪上次又失敗了……”


    “主神的意思是?”銀靈子頗感詫異,問道。


    “懲罰它,不然那廝會不知天高地厚……估計它已經躲了起來……”


    “屬下這就去辦。”銀靈子鞠了鞠躬,行了一個古怪的膜拜之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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