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龍神火罩,用神火、烈火、民火三昧真火凝成的法咒,是不錯,但火候還是稍缺那麽一點點。”銀靈子的聲音煞是好聽,像是從遙遠的天邊悠悠傳來,頓時籠罩了整個天空,餘音環繞,難以斷絕。


    “咻”的一聲,閃電一耀,銀靈子和靈歌的身影便出現了,後麵還跟隨著共工、誇父、屏翳、神荼、將臣、女魃六大魔神的身影也隨之而出,唯獨不見刑天魔神。


    銀靈子和靈歌都已是一身汙血,靈歌的月白道袍早就被鮮血染紅了,他的手臂和前胸都中了望舒長老幾劍,而銀靈子,滿身的傷痕,原本蒼白俊美的臉龐,此刻也是血跡斑斑,傷痕累累,整個軀體都遭受了重創。


    共工、誇父被洛今朝劈下了一道劍痕,被劍氣中傷了臂膀,將臣宛如行屍走肉,一副軀體就算受了重傷也有強大的靈魂念力支撐,因為他的後麵時刻跟隨著一道精靈,那道精靈便是遠古旱魃和嬴勾的三魂七魄,控製著他那副喪屍般的軀體,讓他行動著。


    望舒長老帶領著靈豔、靈羨等弟子出現在了上方,後麵跟隨著天姥山的“千軍萬馬”和飛廉獸,還有一柄遮天蔽日的青冥巨劍橫亙在上空,劍尖時時刻刻都對準著朔月城的勢力,仿佛箭在弦上,一觸即發。


    “望舒,你教出來的好徒弟啊!不知把我方的刑天戰神困在哪裏了?厲害,厲害!”銀靈子擦拭了一下嘴角的血痕,一擺披風,頗有君臨天下的氣勢。


    望舒長老不回答,隻是打量了一番靈歌的傷勢,像是在關懷著一個受了傷的孩子,道:“靈歌,你這是何必呢?為何帶著一群無知的妖人叛離自己的家,有什麽委屈不妨跟為師商量商量便是了,青冥劍是何等的威力,你竟然為了朔月城的人以身擋之?”


    靈歌眼中無光,黯然神傷,沉默不語。


    靈羨見狀,在飛廉獸上嬌聲喊道:“靈歌,你快回來!”


    這時,靈歌忽地怒斥一聲,道:“我不會再回去了!我的心,早在五百年前就死了!此生再無靈歌……我以命立誓,誓滅祈天燈,誓要帶領朔月城人衝脫祈天燈,回歸樂土!”


    “你們收手吧!或者改投我望月城門下,我們本來都是上神的座下,源自一處,同氣連枝,何必打來打去?在一起可以探討探討上神之道啊!”望舒長老苦口婆心地勸道。


    “雖然同是神王座下,但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時過境遷,如今物是人非,道不同,不相為謀。望舒老頭,讓我們離開祈天燈,或許能留你們一條生路。”銀靈子道。


    “冥頑不靈!”望舒長老怒道。


    這時,忽然飛來一隻飛鳶,上麵坐著一個遠古遺民,那人駕馭著飛鳶來到銀靈子麵前,道:“稟報,桃魘、桃魘它、它已經在牛首山中被殺了!”


    銀靈子聞言如雷轟擊,一臉陰沉,沒有桃魘的魘陣召喚牛首山中被封印著九黎族人,就沒有百鬼的助陣,沒有無數陰靈和妖獸的助陣,牛首劍已經毀了,靈歌受了重傷,如今隻能把朔月城的希望寄托在龍伯巨人的身上了。


    他輕蔑一笑,諷刺道:“哼,桃魘?廢物,連一群窩囊弟子都不如!還百鬼之靈長……”


    而後,銀靈子霍地祭出身後長琴,猛地彈了幾下,琴聲如鬼泣,如狼嚎,如呢喃苦訴,幾道劍光立時從琴中飛舞而出,朝著靈豔、靈羨等人攻擊過去。


    好像是對靈豔和靈羨有所不滿,因為她們在牛首山斬殺了桃魘。


    正當靈豔、靈羨等人驚慌失措之際,望舒長老手中隨意比劃出一道虛幻之劍,聚此時的罡氣為劍,“鏗鏗”的幾聲便立時擋開了銀靈子彈出的氣劍。


    望舒長老精通望月劍法,劍法早已達到大乘,在祈天燈中無人能敵,一手神通劍法可以隨意化作劍,到了這個劍術境界,望舒長老人本身就已是一把鋒利的劍,即使手中無劍,拈花摘葉間、聚氣運轉間便是無數的劍。


    “桃魘明明就是靈歌師兄殺的!”這時候,靈豔忽然指向靈歌,對著銀靈子怒斥一聲,道。


    銀靈子仿佛心有觸動,萬萬沒想到這丫頭竟會這麽說,他心裏咯噔一下,好像料到靈歌確實可能會這麽做,但轉念又想了想,靈歌剛剛一直在望月古井和自己抗衡著長老的青冥劍,也不對勁。


    “胡說!”銀靈子一擺衣袖,道。


    “我和靈羨師姐剛剛在牛首山中想要刺殺桃魘時,靈歌師兄明明……”


    “靈豔……”靈豔本來想說“靈歌忽然在背後潛伏殺出,使用【斬馘六鬼鋒】的招式刺殺了桃魘”,卻被靈羨給製止了。


    “什麽?師姐?”靈豔不解道。


    靈羨搖了搖頭,覺得師妹實在不懂事,靈羨也不想靈歌身邊有什麽威脅,所以打算隱瞞真相,不給銀靈子知道。


    確實,靈歌懂得分身假道之術,這招是他在五百年間跟朔月城的魔神私下討教的,但銀靈子不知道此事,剛剛,就是靈歌以分身之術施展一個分身,前往牛首山殺了桃魘,幫黎女報了五百年前的“九十九日”血海深仇。


    不然的話,靈歌也不至於被青冥劍傷得如此之重,正是那道分身借開了他很多修為。


    銀靈子不以為然,繼續道:“望舒老頭,你擊碎了我的牛首巨劍,打傷了我,但是你的寶貝弟子也因此受了重傷,你不感到可惜嗎?”


    銀靈子頓了頓,調侃道:“雙月陣法固然厲害啊,我等耗上許久都未能破去,隻可惜,未時許已然過去,雙月重合消失了,殺了你們,等到了詭異時刻我們再衝出去!”


    望舒長老布滿風霜刀劍的臉龐上竟然帶著一絲仁慈和憐憫,看上去竟是那般的可藹可親,隻見他冷然麵對著朔月城的人,一字一句皆是源自肺腑,意味深長:“我們要尊重天諭,做到天人感應,天人合一,敬畏天道自然法則,返璞歸真,回歸自然,這才是上神之道,你妄然斬斷一切,違背上神的約定和規矩,會遭天譴的。”


    “什麽上神和天道!”銀靈子勃然大怒,行為癲狂,大聲罵道,“神王已經死了!我們,隻供奉參拜彭祖,彭殤祖師,便是我們朔月城全體人的靈魂!”


    望舒長老撫了撫長須,麵對著惱羞成怒的銀靈子,還是淡然道:“逾矩做事會受到上神的懲罰。大世界的天諭,四海昏,蒼星夕,不能違反天道自然,否則遭受劫難啊!”


    “什麽是天道?你告訴我?”銀靈子狂性大發,質問道,“我們不管那麽多,我們隻要出去樂土,去傳承神王的精華,去傳承我們的偃甲,這才是正途。你們口口聲聲說什麽上神的規矩,但是神王所留下來的東西,你們能把它們發揚出去嗎?彭祖的法則才是對神王的延續,你們眼中的上神,對於我們而言,早就死了!”


    “傳承是要,但也要在上神的規則和方圓內進行傳承,不能違背自然法則,你們這麽做,早已違背天道,修行煞氣,發明偃甲,想要逃離祈天燈,和樂土的人融合在一起……果然,長期修行煞氣還是讓你們變得性情無常,身心崩壞!雖然凝煉煞氣比修煉罡氣更容易晉升境界,樂土很多人就是急功近利,所以選擇吸取煞氣進行修煉……你們如此怪戾,竟然膽敢曲解上神的規矩?”望舒長老道。


    “難道彭祖也是虛妄?真正的大師會隨心所欲,不拘泥於規矩和世俗。”銀靈子反駁道,“世間修行並無什麽正邪之分,道不同、方法不同,有所異而已,修煉煞氣會使意誌變得剛強。”


    “長期修煉罡氣會清心寡欲,豈不是更好?”望舒長老道,“罡氣修煉才能清心寡欲,符合天道,煞氣太過於侵蝕人心,天地初開時候清氣上升,濁氣下沉,不正是應驗了此理?”


    “煞氣又不是濁氣,罡氣又未必是清氣。”銀靈子大聲斥道,“望舒老頭,你一味地主張隻修煉罡氣而不修煉煞氣,才是真正的旁門左道,邪門外道!你這樣做才是真正地打破了天道的平衡!萬物負陰而抱陽,衝氣以為和,隻有罡氣和煞氣同時修煉了才對得住天道規律!不然,為何天地既有罡氣,又有煞氣?我等朔月城中煞氣充沛卻很少罡氣,而你的天姥山天罡之氣充沛,可是你卻阻斷了我們的距離,本來,我們一起修煉,罡氣和煞氣互相融合,那該有多好!若能在光明下行走,誰願意在黑暗中匍匐,是你,一直把我們困在朔月城,把我們困在這個煞氣充沛、罡氣缺乏的地方!本來,天姥山永夜,我們朔月城永晝,二者之間陰陽互補,那才是真正的天道!天生罡氣和煞氣,一味地修煉罡氣,才是流毒無窮,你是誤人子弟、抱殘守缺!抱殘守舊之人!可笑至極!更何況偃甲之術造福眾生、事半功倍,你們居然反對此理?”


    望舒長老道:“哼,要我們和你們一起修煉煞氣,那真是虛妄!不能離開祈天燈,是上神定下的秩序,這就是規矩和天道!違背者,必受天道懲罰!煞氣乃是世界上最邪惡、最渾濁的真氣,乃是戾氣,使人身體崩壞,性情大變!天罡才是望月的精華,如果非要地煞,那還需要望月做什麽,另立宗派罷了。你們這樣做,才是荼毒生靈,才是流毒無窮!萬物負陰而抱陽,衝氣以為和,這句話竟然讓你們這群渣滓曲解至此!實在無知!祖先讓我們守在祈天燈這片空間,自有祖先的道路,怎麽能背棄祖先的規矩,那才是打破了天道平衡!你們已經拋棄了上神之道,你們和彭祖,都已經背棄了這些!你們不配作為上神的座下,不配存在於祈天燈中!”


    這時候,騰空而起的三十六天罡之神和七十二地煞之神也已經怒目而視,雙方似乎都注入了各自的思想,一方注入了望舒長老所代表的望月城思想,另一方則注入了銀靈子所代表的朔月城思想,形成對峙。


    銀靈子繼續駁斥道:“我的祖上彭祖和你們望月城的祖先玄商都是神王座下的兩大護法,我們都是繼承了神王的意誌和修煉門道,你,卻死活不讓我們到大世界去傳承我們的意誌,把自己困在這片牢籠也就罷了,自己不到大世界樂土中去弘揚祖先們的精髓也就罷了,還要把我等困死在這裏,這就是你口口聲聲的天道嗎?墨守成規,實在是迂腐!上神傳下來的東西也要變,治世不一道,怎麽能都效仿遠古時期的祖師?在這裏洞天不知日月過,不知有時間的流逝,實在悶人,我要到大世界中去看看,我要去那片極樂淨土,我要傳承神王的無上法術,這般精華,需要我們親自到外麵去傳承,不像你,枯朽至此,寧願將一切的一切都埋沒在這祈天燈之中,也不願意把這些祖先的精華傳承下去!我們快悶死了,今天無論如何,我們也要衝出去,為了自由,衝出這片祈天燈的空間,到樂土中去!”


    銀靈子一邊朝天喊著,一邊高舉著雙手,很是抓狂。


    一旁的誇父神和共工神都已經憤怒起來,它們高舉著手中的武器,咆哮著,呼嘯著,仿佛要把亙古至今幾千萬的寂寥和孤獨在刹那間迸發出來,發誓要衝破古井出口,到外麵去!


    “望舒、老頭!難道你想讓神王的東西和你們這群老骨頭老鬼一樣,都在這祈天燈中腐朽致死,和祈天燈一同走向毀滅嗎?今天,就算是毀了祈天燈,我也要出去!你們,不配以神王的後裔自稱!”誇父神齜著牙齒,怒道。


    “神王已經不存在了,還遵守來幹什麽,我們快悶死在個小世界了,或許已經千千萬萬年過去了,彭祖的規矩才是對的,玄商祖師隻為了遵循神王的旨意,我們受不了了!”共工神一條蛇尾亂擺,舉起手上的天蛇杖,“轟隆”幾聲,天上上百道雷電閃耀而出,雷公大作。


    “天道,什麽天道!人道不修,信何天道?天道作何?吞恨者多!偃甲和修道,罡氣和煞氣,都應該合二為一,這才是人道!你們這樣子,還不如給本座——歸去!”將臣驀然仰天高呼一聲,身旁的屏翳、神荼兩位魔神,都接著憤怒咆哮起來,怒不可遏。


    “我們要自由,給我們自由——終於可以自由了!”誇父神高呼自由,道,“什麽規矩,都是假的!守規矩,循規蹈矩的,有何用?還不如突破以往的束縛!”


    “罡煞同修,發明偃甲,想要離開祈天燈,你們可知,你們這樣做,彭祖讓你們這樣做,已經違背了上神的約定,他所立下的規矩:祈天燈中的生靈切不可離開祈天燈,否則會帶來天災!上神的規矩可是遵循天道自然之規律的,我不能讓你們毀了規矩,違背大世界的規律,寧死,我也要捍衛天道永存,不讓你們毀滅上神之道!”


    “既然從此陌路,還有何好說?寧死!還我人道!”銀靈子話音一落,所有的朔月城人都跟著銀靈子高呼起來:還我人道!還我人道!還我人道!


    還、我、人、道……


    還、我、自、由……


    還、我、人、道……


    還、我、自、由……


    還、我、人、道……


    還、我、自、由……


    還、我、人、道……


    還、我、自、由……


    他們高呼著口號,一字一句蕩氣回腸,環繞在天姥群山之間,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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