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什麽感興趣?”


    簡杭故意做出一副如夢初醒的樣子,用迷茫的眼神看看劉順,然後再毫不在意地把視線從《富春山居圖》上麵轉開。


    他可不想讓劉順這個奸猾的家夥發現他的真實目的,那樣他再想把畫弄到手可就不容易了。


    “咱家見簡先生一直盯著這幅畫,還以為簡先生對這幅畫感興趣呢。”


    劉順在皇宮裏呆了幾十年,最大的收獲就是學會了察言觀色。


    簡杭的表演已經非常有迷惑性了,還是沒能躲過劉順的觀察,在簡杭轉頭的那一瞬間被他發覺了疑點。


    但因為先入為主的原因,他把張庭真把畫轉送給他的舉動錯誤地理解成這幅畫價值不高,所以他才對簡杭眼神中那抹精光沒能起太大疑心。


    “你說這幅畫啊。”


    簡杭十分坦然地接過劉順遞過來的卷軸,很隨意地打開了一些,指著上麵的題款說:“富春山居圖嘛,前代畫師黃公望的作品,字畫收藏界也算小有名氣了。”


    “真的?”


    劉順大喜過望。


    原本隻以為是件很普通的水墨山水畫而已,沒想到還在收藏家小有名氣,那可就意味著這幅畫肯定值錢了。


    “當然是真的,說起來,字畫收藏界像它這麽有名的山水畫還真不多呢。”


    簡杭把卷軸還給了劉順,絲毫沒有留戀,甚至還表現出了一些嫌惡,惟恐多拿在手裏一會兒的模樣。


    “是嘛!”


    劉順察覺到了簡杭的不對勁,但天降橫財的驚喜讓他選擇性地忽略掉了這個小小的疑點。


    他小心翼翼地撫摸著卷軸,比撫摸他的七姨太還要用心。


    片刻後,不見簡杭有後續說明,便主動開口問道:“它有多大的名氣,能值多少錢?”


    “說起這幅畫的名氣來,還真是有點意思,劉天使要是有興趣的話,簡某改天給你說道說道。”


    說完,簡杭起身拱手向劉順告辭。


    “劉天使,這會兒天色不早了,咱們就此別過。


    你早點休息,我這就回去向初夫人回複好消息,也好讓她提前準備明天回娘家賀壽的事情。”


    “哎,你看你這是怎麽說的,咱們正聊得正在興頭兒上,簡先生你怎麽說走就走呢?”


    從聽到簡杭說他剛到手的卷軸小有名氣那一刻起,劉順的心裏就跟貓抓似的,恨不得扒著簡杭的嘴巴讓簡杭把這幅畫怎麽有名氣講出來,又怎麽肯在這種時候放簡杭離開呢?


    劉順趕忙拉起身拽簡杭的衣袖來挽留,“說說,說說這幅畫的名氣是怎麽回事唄。”


    “這個嘛……那個有點什麽……”


    簡杭吞吞吐吐地不肯直說,讓劉順心裏猛地咯噔一下,隻覺得事情可能不妙。


    “怎麽,有什麽不好說的嗎?”


    “嗯,那什麽,劉天使你這幅畫的名氣雖然不小,但是有點小問題,我覺得直說的話有點不太合適。”


    劉順越發著急起來,拍著大腿催促簡杭,“有什麽問題你倒是說啊,有什麽不合適的。”


    簡杭繼續吊著劉順的胃口,身子往劉順身邊傾了傾,壓低了聲音小聲道:“劉天使,能問一下你這幅畫怎麽來的麽?”


    “是張庭真張真人轉送給咱家的,怎麽,有問題麽?”


    劉順簡單把昨晚得到《富春山居圖》的過程向簡杭敘述一遍,然後心懷忐忑地等著簡杭告訴他不好的消息。


    “是這樣子啊,那我更不能說了。”


    簡杭仍然不肯就範,把劉順的胃口吊得高高的。


    “哎喲喂,我滴個小爺哎,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到底說啊,別一直吊咱家的胃口成不?”


    劉順著急得連京腔都嘣了出來,就為了知道簡杭所說的名氣的故事。


    簡杭躊躇片刻,雙手一拍,裝出下了很大決心的模樣,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地說道:“劉天使,這事兒我告訴你,你可千萬別跟張真人說是我告訴你的啊。”


    “我懂,我懂。”


    劉順把腦袋點得跟小雞啄米似的,別提有多乖巧了。


    “這幅畫呢,本身應該沒什麽問題,不管是畫技、畫風,還是保管的品相都能稱得上一流。


    雖然值不了太多錢,但賣個百八十兩銀子還是沒問題的,畢竟是前代畫師的作品,市價差不多就是這個樣子。”


    “才百八十兩銀子?”


    劉順失望道。


    他這麽多年在江南道大肆貪汙撈錢,身家巨萬,如果隻是百八十兩銀子的話,還真的不值得他費這麽大功夫。


    但怎麽說呢,對他來說,百八十兩銀子再少他也不嫌少,能順手撈到的話還是不會放過的。


    簡杭一邊偷眼觀察劉順的表情,一邊暗自偷笑,知道劉順這家夥開始慢慢入彀了。


    “畫作就那個樣子,完全稱不上有多大名氣,有名氣的是它背後的故事,不知道劉天使你還有沒有興趣聽了?”


    “說說看。”


    劉順已經有點打退堂鼓了,如果不是剛才簡杭一番做作表演,他可能都打算再次趕人了。


    “話說當年黃公望畫完這幅畫的最後一筆,本來正是心情正好,沒想到不知怎的,突然就舊疾發作,當場就去世了。


    這幅畫本來是黃公望送給他師弟鄭樗的,黃公望死後,他的家夥把畫送到鄭樗手裏。


    然後又不知怎的,才沒兩天功夫,那鄭樗也莫名其妙死了。


    黃公望本身年紀大了,畫完畫作心情高興,突然舊疾發作也算正常,但那鄭樗是個道人,身體正是健壯,怎麽也會突然死掉呢?


    鄭家人懷疑畫作有問題,但這種事情也不能亂說,畢竟黃老人都死了,他們總不能在背後說人是非。


    隻是他們心中對這幅畫不爽,就把畫作賣給另外一名畫師沈周手裏。


    後來又發生了一件事,你猜怎麽著。”


    “怎麽著?你不會是說那沈周也死了吧?”


    劉順一臉膩歪地道。


    簡杭學著劉順的樣子,猛地一拍大腿,豎起大拇指道:“劉天使果然英明,一猜就中。


    那沈周收到畫作才三天時間,家裏不知怎的突然起火,全家都燒了個幹淨,就剩下這幅畫完好無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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