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壓抑的天空打了一聲悶雷。


    暴雨將至。


    雲言走得不快,身影筆直。


    從馬車到石頭也就十來步的距離,每走一步,空氣似乎就緊繃了一分。


    一直走到石頭前,她抬起手開始推石頭。


    幾十斤的石頭,她一掌就給打飛到一邊山崖下去了。


    就在她直起身的時候,後麵山林裏,隻聽弓弦拉滿的聲音。


    “刷刷刷——”


    數十支弓箭從樹林裏射了出來,一齊射向路中間的人。


    雲言腳尖一點,飛跳至馬車旁。


    下一瞬,弓箭密密麻麻射向馬車。


    這時,一念的腦袋剛從裏探出來。


    被雲言一巴掌推了進去,“別出來!”她自己閃到馬車側邊。


    “叮叮叮——強勁的箭羽釘在車板上,震得她後背發麻。


    有的箭從車窗直接射了進去,裏麵傳來一念手忙腳亂倒吸了一口氣的聲音。


    馬受到驚嚇,也跟著不安原地踏步起來。


    這批人好像不是殺手那麽簡單,雲言表情有些嚴峻。


    來不及多思考,她抽下射在馬車上的箭羽,轉頭對裏麵的一念說了聲,“大師,你先回寺裏。”


    “施主,你……”一念話還沒說完,雲言就將手裏的箭插到了馬屁股上。


    那馬吃痛,長嘶了一聲,撒著蹄兒往山上跑去。


    一念撲到窗戶上,探出頭,隻來得及看到縱身往側邊崖下跳下去的人。


    他瞳孔一縮,那邊可是山崖!


    才一眨眼,馬車就飛奔過了山彎,將一路肅殺拋在身後。


    這時,暴雨傾盆而至。


    雲言跳下山崖,倒沒真的往下跳,下落的時候伸手抓住坡上大樹的樹枝。


    蕩了幾下,人還沒穩。


    忽地,鋪天蓋地的殺氣撲殺過來。


    數道黑影手裏拽著繩子,手持長劍蕩了過來。


    雲言愣了下,心道在這兒設了套等著她呢。


    眼底一冷,手臂一個用力,身體繞著樹枝掄了一圈。


    一圈人被齊齊逼退了。


    一個翻身,她穩穩落在樹枝上立住。


    幾個黑衣人也紛紛落在樹枝上,呈包圍之勢。


    隻見他們與之前的蒙麵黑衣殺手不一樣,齊齊穿著褐色衣服,披著黑色披風,頭上戴著鬥笠,腦袋壓得低低的看不清長相。


    大雨劈裏啪啦砸在頭上的樹葉上,又砸了下來。


    雲言打量了一圈,都是武林高手,江湖人?


    為了殺她,真是好大的手筆啊。


    這次又是誰的人?


    這麽大手筆,不會皇宮那位吧。


    兩方都沒動,磅礴大雨將所有人渾身澆了個透。


    “轟——”又是一聲響雷。


    像是一聲令下,四周的殺手瞬間動了。


    淩厲的劍尖刺破雨簾,帶著必殺之勢,衝了過來。


    猶如密密麻麻帶著利刃的網子,無處可逃。


    雲言表情嚴峻,一場廝殺在所難免。


    有點兒意思。


    雨霧起,整個山林籠罩在一片死氣沉沉的肅殺中。


    另一邊,一念被馬車一口氣帶了好遠,他在馬車裏被顛得七葷八素,好不容易爬出來趴在門框上拉住韁繩止住了馬車,卻發現早就跑過了幾個山彎。


    他不顧磅礴大雨倉皇跳下馬車,拉住韁繩想將馬車調頭往回趕,那馬兒卻是怎麽拉都不願意往回走了。


    他回頭,看見馬兒眼底恐懼和抗拒的眼神,以及被弓箭射成刺蝟的車廂。


    心底一震。


    雖說昨天晚上,前來搶劫的黑衣人也十分危險,但今天這情況,是想趕盡殺絕了。


    再用搶劫來解釋,似乎也有些不合適了。


    施主她……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招來如此殺身之禍。


    “罪過、罪過。”他朝馬抬手一禮。


    蹲下將馬兒受傷的腿簡單包紮了下,隨即卸了馬車。


    走到一身輕鬆的馬兒身邊,抬手拍了拍它的腦袋,“能逃過這一劫是你命定的造化,快些回家去吧。”


    那馬似乎也通靈性,感受到了一念身上的善意,拿臉蹭了蹭他的掌心。抬了抬蹄子,小跑著往山上跑去。


    一念轉身,回頭急急忙忙往山下趕去。


    ……


    離帝都還有些距離的寧州,顧延之手裏牽著馬,站在官道旁的遮雨亭旁,雙眉緊鎖看著天際。


    夏季的天,最難揣摩,才晴一日,又下起了暴雨。


    這樣可何時才能趕到帝都?


    越近帝都,皇帝賜婚的意圖越發想得明白。


    小言孤身一人在帝都,就如同那斷了線的風箏,誰都想拽在手裏。


    得不到,又都想著殺了幹脆,大家都別想。


    “顧先生,您就別擔心了,將軍不會有事的。就她那個命比九尾貓還硬,多少次從戰場上死裏逃生,別擔心。”後麵嘴裏叼著一根狗尾草的黑崎勸到。


    整天看著先生那張皺成一團的臉,他瞅著都覺得胃疼。


    顧延之搖了搖頭,帝都不一樣,帝都住著的……


    都是吃人的鬼。


    ……


    帝都楦王府。


    與其它王府不一樣,楦王府仿佛置身於所有的紛爭外,整個王府如同主子那樣,疏冷內斂,透著一股傲然之氣。


    一個身穿深藍色,身量挺拔,長得劍眉星目,十八九歲的少年,大步走進楦王府,沿著回廊一直往後院走。


    一邊走,一邊甩了甩手,抖掉身上的雨珠。


    邊走邊叫道:“六哥!六哥你在嗎?你在嗎?”


    有下人經過,遠遠見了,都屈身下禮,絲毫沒有人製止他。


    “你們家王爺呢?”男子逮著一個丫鬟問道。


    “回睿王爺的話,王爺在後院書房。”


    “行,本王知道了,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


    後院書房,窗戶大開著,香爐裏的冷香平白給屋子染了三分冷意。


    一襲雲紋緞袍的楦王端坐在窗前,正在讀著手裏的書。


    他一頭黑亮的頭發一絲不苟束在王冠裏,五官棱角分明,一雙隱藏著銳利的平靜黑眸,輕抿的薄唇,俊挺的鼻梁。


    身形端正挺拔,氣質冷漠孤傲,又透著些許逼人的強勢。


    “六哥!”睿王走到門口,急吼吼叫了一聲,一見坐在窗前的人,一個大步跨了進來,“六哥,都什麽時候了你還在看書?!”


    “大呼小叫的,成何體統。”楦王頭也沒抬,直接喝道。


    “哎呀,六哥,”睿王一屁股坐在茶桌對麵,抽掉楦王手裏的書,“都這時候,還管什麽體統不體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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