峽穀內盡是轟隆之音,石猛已到窮途末路,發瘋一樣向外衝撞,但無論是穀外青山,還是穀中峭壁,他都撼動不了半分。


    袁河選擇陷阱時可不是隨心所欲,穀中岩石非同一般,石猛想鑿穿逃脫絕非易事,關鍵是河水彌漫劇毒,拖延片刻就要殺劫臨頭。


    類似這樣的危局,再鎮定的修士也難免要驚慌失措。


    壽命已經進入倒計時。


    一炷香後,石猛體內蠻靈潰散,他恢複了原始肉身,再無法抵禦水毒侵襲,身上血骨一點點被腐蝕,很快就沒了動靜。


    袁河忽地抬臂一指,廣寒劍丸飛射出去。


    “把山搬開!”


    “好嘞!”


    群妖大笑著後撤,隻留電鰻盤踞山頭,他們早被袁河警示過,人賊肉身被毀,神魂一定出竅,必須及時擒拿他。


    電鰻妖力蓄於長尾,一擊推到青山,讓穀口露開,當即看見一道紅影破穀而出,卻被廣寒劍氣瞬時鎖住,困於雪花劍網內掙脫不得。


    “妖畜!”石猛神魂驚恐大喝:“竟敢如此謀害我,吾族大軍必會開拔長河,殺絕你們水族……”


    他神魂其實可以奪舍,穀底正好有一位低階練氣士,但夜翼王孫出自巫凰族,天生沒有魂魄,他根本無法附身,隻能寄希望於水妖們的疏忽大意,誰知這幫妖怪竟比人都奸詐,神通也多,驅使冥屬飛劍把他神魂輕鬆鎮壓,他難逃此劫了。


    足足八頭斬骨期妖將,即使正麵圍攻,他也沒有勝算,又何必要偷襲暗算?


    種種疑惑,他到死也沒有想通。


    袁河不等他把遺言說完,劍氣已經斬裂他的魂魄。


    “梅兄,青兄,勞煩你們下去把那頭巫凰人給撈上來!”


    穀中水毒太烈,隻有梅哈兒與青棘鮫能夠潛入下去,早前為了防止夜翼王孫被水毒腐殺,他們特別施了一層妖氣,鎖住夜翼王孫的肉身,非他們也解不開。


    “袁主事,反正都是人賊,一並殺了就是,你還留著他小命做什麽?”


    “他了解東涯大祭的底細,肯定還有秘密沒有透露全麵,現在還不能殺。”袁河準備繼續逼問。


    “袁主事說不殺,那就去撈他!”群妖儼然已經把袁河奉為統領。


    連續主持三場大戰,殺掉近二十個人賊,可謂碩果累累,而且八將連根妖毛都沒有傷到,這簡直就是奇跡。


    尤其是三大總管,他們常年與人賊血拚,太清楚玄胎期人賊的本領,即使圍攻也必然會有傷亡,有時三五頭妖將聯手對於一頭玄胎初期修士,甚至會全軍覆沒,像今天這種輝煌戰果,他們以前從未遇上過。


    跟著袁河,殺人真痛快。


    不一會兒,夜翼王孫被梅哈兒揪出穀底,拋在袁河腳下,他雙腿已斷,身上血跡斑斑,就仿佛是一頭受了極度驚嚇的小獸,哆哆嗦嗦顫抖不停,嘴裏卻再無罵聲,他本以為自己必死無疑,想不到竟然幸免於難,早前對袁河的滔天怨憤頓時化為烏有,變為此刻的滿腔感激。


    “多謝諸位老爺不殺之恩!”他抽著嘴角作揖。


    袁河正欲問話,袖口突然晃動起來,他甩手一晃,捏出那顆白竹贈送的築夢石,這石頭在掌心蹦蹦跳跳,看去怪異無比。


    群妖俱都看見,問他:“袁主事,發生什麽事了?”


    袁河猜測說:“應該是有人賊的神念搜索到了這裏,導致築夢石的自動反擊!”


    “神念?”群妖又忙問:“既然人賊使用了這種神通,肯定距離我們不遠,你的靈耳聽不到嗎?”


    “我聽不到!”袁河搖搖頭:“神念能輻射這麽遠的距離,顯而易見是人賊裏的大高手,至少也該是金丹期的老修士!咱們撤,這就返回望梅水府!”


    他聽不到對方,但對方想鎖定他的位置,恐怕也不容易,築夢石天然克製神念,能夠幹擾人賊的搜索。


    “怕他作甚,來一個殺一個,來一百滅一百!”


    “金丹期人賊能與我妖族大天師鬥的旗鼓相當,別說咱們八頭合力,就算再加上八頭,也未必能打贏!”


    關鍵是袁河不主張作戰,八將聽從他的建議,當即撤離了梟魂山水域,朝著望梅水府進發。


    誰知才走十幾裏水程,袁河隱約聽見了人聲,他立刻出言攔住八將,落於河底的一處水樹下。


    “有點不對勁!”袁河支著耳朵,邊說:“我像是聽見了梅婠娘娘的聲音。”


    “娘娘?”梅哈兒麵色大喜:“賢弟,娘娘在附近嗎?那是再好不過啦,你怎麽看上去這般凝重,就跟如臨大敵了一樣?”


    “娘娘她……”袁河尚不能確認準確情況:“讓我再仔細聽一聽!”


    他又東遊幾裏路,聲音越發密集與響亮,幾十裏外肯定在爆發一場大戰,水族怕是不下千頭,爆發著陣陣嘶鳴。


    他靈耳穿過妖群,鎖定中央處的梅婠娘娘與一位冷厲男音。


    ‘快施法破了他的劍陣!’


    ‘主人,他已經修煉到人劍合一的境界,奴婢驅使這千頭孩兒,合力擋住劍陣攻擊已經是極限,想要破陣卻千難萬難!’


    ‘那該怎麽辦?絕對不能讓他困在這裏!你也說了,這地方是金烏國的西部邊境,需要盡快逃入梟魂山,否則讓外府妖師發現,半點活路也沒有!’


    ‘奴婢祖傳一顆望梅珠,隻要擊中他本體,必能破了他的神通,但他飛劍是法寶,速度實在太快,還能演化萬劍陣影,這麽多虛劍鎖在外邊,我根本分辨不出他的真身所在!’


    ‘隻恨我的翅膀被他斬掉,已經使不出神通,否則以他金丹初期的修為,豈能攔住你我聯手?’


    聽到這裏,袁河已經大致弄清局勢,梅婠娘娘被巫凰族鎮壓,又遭人賊修士追殺,逃亡時被攔在了邊境上。


    剛才那道神念,應該是來自人賊修士,他也不是在搜索袁河,而是在戒備四周的敵情。


    這次的交戰三方全是金丹期修士,神通遠遠超過袁河,他卻依舊不逃不避,需要嚐試營救梅婠娘娘,隻要救的成功,棲俠洞的安危就有了保障,妖師尊嚴受了這麽大冒犯,肯定會集結大軍殺絕入河的巫凰人。


    再說金丹期又能如何?都在自相殘殺,袁河有八大妖將可以使喚,隻要讓他抓住漏洞,非得做一次碎丹手不可!


    但他必須先說服八將與他並肩作戰。


    “梅婠娘娘被巫凰族的妖師鎮為妖奴了!”


    “什麽!”八將聽聞此話,集體暴走:“連妖師都給鎮住,那巫凰人到底有多大法力?”


    “這是咱金烏妖國的水域,無論誰敢鎮壓妖師,國王陛下一定有所察覺,他不該坐視不管啊!”


    袁河也有這種疑問,他猜測金烏王金道遠已經被道門給盯上,要知道月蠻人的通天蠻王親自南下,巫凰族裏肯定也存在妖王級別的強者,金烏王此刻或許是身不由己了。


    八將裏邊就屬梅哈兒最失常,吼著說:“娘娘在什麽地方,快帶我們去營救她!”


    轉過頭來,惡狠狠盯住夜翼王孫:“我先把你大卸一萬塊!”


    “蛙老爺饒命!我知道怎麽救娘娘!”夜翼王孫雙手猛刨汙泥,火速往後退避,一邊驚懼大喊:“剛才我見你們收了一座三生玉煉製的青山,這東西是我巫凰族的煉寶之物,我有一套九峰迷凰陣,隻要把這法陣擺出來,金丹期修士也能輕而易舉的鎮壓!”


    這絕對是假的,即使八將聯手,也不可能‘輕而易舉’,為了活命他才故意誇大其詞。


    但當他得知袁河身上有廣寒劍丸與白冥寒焰時,‘輕而易舉’就真的成為‘輕而易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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