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雨過庭的神魂滲入雪蓮傀儡。


    它雙目閃爍潮汐風暴,體外結出一層寒光,迫使它腿上的樹藤縮回水池。


    不一會兒,小藏樹停止晃動,地震也緩慢消退。


    空間重歸於安寧。


    “這軀體無暇無缺,根腳比我以前的本體金遁鮫更厲害。”雨過庭難掩喜色,雖然傀儡不是純粹的三海族遺屍,卻被雪摩士祭煉的幾乎完美。


    潮汐眼是探險大海的最強神通,雪摩士付諸這麽多心血,也是考慮到將來有可能被月蠻人追殺,好逃入大海避難。


    結果便宜了雨過庭。


    她顯然是化禍為福。


    袁河卻顯得心事重重,小藏磁光能夠克製黑焰凰蠱,恐怕不能繼續鎮壓得了肉身的雨過庭。


    闖入雷域前,袁河把諸事都已經打算妥當,囚禁雨過庭與霍冬瓏,不讓兩妖幹擾他修行,誰知雪摩士會在洞府留下這樣一個大隱患,導致他現在處境被動。


    他隨之把落星鍾收了起來,還給霍冬瓏自由,如果雨過庭睚眥必報,到時候,他就要與霍冬瓏聯手。


    行走在生死邊緣,還要處處防備,袁河也覺無奈。


    但假如重選一次,袁河照樣會救雨過庭,因為不救不行,現實擺在這兒,雪摩士洞府必須雨過庭的神魂才能常住下去。


    “雨天師,你能從靈池裏出來嗎?”


    “咦?我的腿裏像是被種了禁製。”雨過庭臉上浮出詫異表情:


    “我不能動,否則小藏妖樹會破土而出,毀了這方空間!我也能感應小藏樹的靈魄,它一直在沉睡,我們吵醒了它,它非常憤怒,不過潮汐之力讓它重歸平靜,它現在開始胡言亂語。


    說什麽‘猿庭已滅,東遊老爺到底折翼在何方?海珊玉璧一分為二,找不到東遊老爺的半壁,我永難追回吾族聖物,海珊娘娘保佑我吧,別叫我客死異鄉……’”


    霍殘紅在一旁聽著,覺得小藏樹的言語莫名其妙:


    “這妖樹靈智未顯,它哪裏知道猿庭,再說它是草精木怪,怎麽會扯上咱三海族的娘娘?它是不是生病了?”


    “它沒有生病!靈智初開的妖族與人族嬰兒一樣,都會牙牙學語,聽到什麽學什麽,它應該是從別處偷聽到這番話,便牢牢記住,反複學著說。”袁河問雨過庭:“小藏磁光能不能祭煉魂魄?”


    “能!”雨過庭也已經明悟過來:


    “它是從這具肉身上捕捉了一絲殘魂殘識,它說的話其實是這具肉身所留!但東遊老爺與海珊娘娘是誰,海珊玉壁是什麽東西,吾族的聖物又是什麽呢?”


    遺憾三海族的傳承已經盡數斷了,即使海母與海媧的一部分傳說,也是從外族口中聽來,此刻雨過庭燃起一股決心,那便是繼承這具肉身的遺誌,追回海珊玉璧與聖物。


    她殊不知,其中半塊玉璧已經落在袁河手上。


    當年方素師太在一處遺址裏找到這具肉身,肉身遺物自然也都落在她手上,等她死後,雪摩士又全盤接收了她的衣缽。


    早前袁河檢查雪摩士的參牙寶藏,記得有一塊半圓形的藍玉,但他當時根本沒有細看,也不知是不是海珊玉璧。


    “我們要在這裏長期居住,雨天師,這座空間能不能穩固,都要依靠你,想必你清楚這具雪蓮肉身的重要性。”


    “你放心,我暫時不會離開,我要把小藏樹的記憶全部找出來。”雨過庭明白袁河的意思,也知道他心中憂慮,坦白講道:


    “圓圓老祖的事情我很痛心,卻不恨她,因為我的命是她所救,但我與你族的淵源也就此而終,從今往後我不會再收留一隻猿!至於你,你用蠱蟲拘禁我,這是事出有因,我不會把你的行為當作是冒犯,你又給我一具肉身,這是逼不得已,我也不會把你的行為當作是恩惠,就此揭過去。”


    雨過庭俯視著袁河,想起當年第一次見麵的情景,那時袁河已經留給她極深印象,這次躲避東涯大祭,假如沒有袁河,她絕對活不成,她其實傾向於袁河對她有恩,但圓圓老祖改變了她對恩仇的看法,都說人心難測,妖心又何嚐不是呢,似袁河這種機敏的猿猴,此刻肯定在戒備她,怕她搶奪落星鍾。


    ‘可我真沒有此意!別說一件猿族至寶,就是一百件又有什麽用?能阻止人賊搶奪,還是能阻止人賊血祭?都不能!況且落星鍾隻有猿族能用,我怎麽會稀罕!’


    但無論她怎麽解釋,袁河都不會徹底信任她,她明白這一點,故此她雖然掙脫黑焰凰蠱的束縛,卻未有透露,早前樹藤纏著雪蓮傀儡,磁光氣息過於濃厚,蠱蟲已經萎靡不振,被她輕易困住。


    她不能讓袁河對她疑神疑鬼,從而私自逃離這方空間,那麽她將永遠困在這裏。


    她盡量使用溫和的口氣:


    “藍峰對我講過你狙擊人賊的手段,一直以來我都認為,妖族不能內鬥,人賊才是不死不休的仇敵,你有本事抵禦他們,我作為妖師,會給你提供應有的幫助,隻要我還在這裏住一天,就會給你護法,你遇上任何修行疑難,都可以來請教我,但我要走的時候,你須把我送出雷域,我講的夠不夠清楚?”


    再清楚也沒有。


    袁河希望她真是開誠布公講出這番話。


    “既然你清楚,那就退下罷。”雨過庭朝他擺擺手,卻不讓霍冬瓏姐妹離開。


    袁河判斷雨過庭是要算一算舊賬。


    別看她們是同族,卻不存在什麽血脈情分,反倒相互仇視,這是三海族的性情缺陷。


    誰知等他走到門外時,聽見雨過庭說:“你以下犯上,謀弑族長,原本罪不可赦,但你自幼漂泊邊荒水域,免不了對我心懷怨恨,我從未照顧過你,也不會要求你對我尊重,過些年月,我要返回青黎長河,需要借用你的冬眠隱匿神通,如果你辦好這差事,我會對你既往不咎。”


    這番話是故意講給袁河聽,雨過庭不會處罰霍冬瓏,更不能殺,否則袁河一定會逃離。


    就這樣,四妖迎來暫時的和睦共處。


    袁河期待這種和睦能夠一直持續下去。


    他圍著小藏樹轉一圈,樹下搭建的木屋非常多,他隨便找了一間住進去,心想:‘這幾天就像是趟了一遍刀山火海,好在是有驚無險,終究是平安了,這一切劫難都是源自落星鍾,它推算隻我一妖能夠幸存,卻為什麽不給我警示雪摩士的洞府危機?即使我按照它的卦相,放任雨過庭三妖死去,但我如何能在小藏樹製造的水災中活下來?難道它的最終打算是把我也殺了嗎?’


    袁河盤坐在落星鍾內,讓號角觸碰鍾頂,再也沒有任何卦相顯示。


    ‘它想駕馭我,但我也想駕馭它!我這就把號角煉入肉身,到時再看它有什麽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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