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沭從來以為黑暗最可怕,原來人性才是。


    得不到的靈魂總是蠢蠢欲動企圖把她拉向深淵。


    她總是被震驚著。


    但所有人都在看著,燈光直白得打在她臉上。


    演員們驚訝而不知所措的表情也一覽無餘,她們看著她。


    噗嗤一聲,沈沭突然笑出聲。


    她笑得了無痕跡,是少女的秉性,也帶著一種苦澀,漸漸轉為一陣嗚咽。


    她哽咽得抽泣著。


    台上台下皆屏住了呼吸。


    隻看到他顫抖的肩膀,突然回腰,向著觀眾。


    “我將會是你完美的情人嗎?”


    話落,深情得盯著黑暗,仿佛在等待一種回應。


    楚楚可憐而令人無比驚豔。


    這個情人必將是完美的。


    演員們默契得舞動著,圍繞著沈沭一圈圈。


    而音樂繼續,在高升的舞台中間,緩緩走來一個戴著帽子的西裝男子。


    他走向地上的沈沭,湊近她的身體,攬住她的細腰。


    兩人深情凝視著


    台下卻有一雙突然緊皺的眉頭,尊騫往旁邊瞥去,看著身子向前靠在腿上的某人,略顯糟糕的偷笑著。


    男女主人公將頭緊靠在一起,感受著雨聲。


    有來自男演員粉絲的聲音在驚喜的吼叫著。


    燈光亮起,眾人彎腰鞠躬。


    沈沭禮貌得和男主對視點頭,握手向觀眾致謝。


    席間轟雷般的掌聲久久不去。


    閉幕—


    已經有媒體在瘋狂記錄。


    沈沭汗流浹背得到走到後台,突然拉上簾子閉眼。


    那一瞬間的慌張已經不能掩蓋了。


    當她平緩下來走出去,正為剛才的事略為不滿的想著。


    一群人向她而來圍住。


    一邊道著祝賀,一邊讚美。


    “剛才的臨場反應太棒了,我們的舞台劇消息會一夜爆紅嗎?”


    角落裏站著神情憤怒的女子。


    …


    在亮著的大廳前排已經聚集了媒體的桌子。


    而沈沭一行主演也坐了下來。


    當她回到台上時,從素淺的衣服變成那華麗的禮服,席間又是一陣鼓掌。


    她坐在發布桌前,麥對著自己,每說一句話,都是簡短而詩意的語調。


    沈沭的名字成為一抹光鮮的焦點。


    “情人什麽時候正式首演?”


    “我們要再進行幾個月的排練,暫定於九十月份。”


    …


    有些人會向沈沭提問,比如自己之前是否參演過舞台劇,如何被導演選中等等。


    在媒體自由提問環節,有許多爭相搶答。


    “我想問…”在一個人接到話筒後


    由於手抖不小心滑掉了,話筒一路往座位空隙滾下去。


    直到掉到一個腳邊。


    男人撿起來,握在手上。


    對方想伸手去接但毫無可能拜拜錯失機會,略顯失落。


    “喔,那位先生,等會會輪到你的,那就先讓下一位吧。”


    劇辦方的人不懂媒體規矩,尊應不是記者。


    沈沭抬頭那一刻,那種撕心的難受又從心底傳來,帶著一種無知的期待。


    是他,他來了。


    他和尊騫都來了,隻是沒想到林驍居然沒來。


    氣氛開始安靜,因為那個人拿著話筒一句話都沒有。


    “這位先生,你可以隨便提問。”又催促道。


    尊應把轉手把話題扔在旁邊人腿上。


    騫二挑了下眉,他咳了下坐挺身,拍了兩下話筒。


    沈沭看到他笑了,衝他點頭。


    太好了,避免了奇怪的場麵


    這興奮的眼神被某人察覺到了,正要說話的時候又突然按住話筒。


    又搶了過了,騫二愣了一下,攤手表示無奈。


    “給她一條毯子。”


    什麽,眾人都呆了一下,沈沭較為尷尬的笑著。


    “謝謝,我不冷。”


    雖然空調的溫度的確有點涼了,但哪有他這樣的。


    不過很快她手上就多了一條毛毯,林稚戴著鴨舌帽上去遞給她。


    “我的助理反應很快,謝謝,請那位先生問吧。”


    她親自催促他還話筒,偷偷低下頭查看毛毯,裏麵夾了一支錄音筆。


    “你想做誰的情人?”他又出驚語。


    磁性的聲音引起了觀眾的眼球,一些上流社會的人已經在喃喃了,他就是尊應。


    沈沭和演員們都沒有聽懂,什麽誰的情人,是指羅婕琳嗎?


    這個人怎麽語不驚人死不休。


    “啊哈,這位先生是想問您的理想型吧。”有人打轉。


    沈沭順著微笑道,“情人,不一定就是特指,它也可以是情竇初開的人,一往情深的人,羅婕琳也不是男主的情人,每個女性都是一個獨立的個體。”


    沈沭不急不緩,這番回答讓人十分滿意。


    不少人讚歎得點頭。


    沈沭訕訕得望著前方,希望他放過她,怕下一句就是可以做他的情人嗎,當下自己就哆嗦了一下,怎麽會想到這個。


    還好尊應隻是似笑非笑得把話筒朝後丟去了,他繼續翹著腿。


    …


    在結束後有一個小小的休息場合,一寫長桌上放著吃的,許多商業大亨在裏麵相識並洽談著,無處不是利益場。


    他想尊應也是,他應該被圍著討論這個討論那個。


    她想著如果看不到他人,那麽今晚就算了,她還沒那個勇氣,尊應弄死她就跟玩似兒的。


    然而在離開會場前廳的時候不偏不巧正好撞上了兩人。


    他們今天就像來抽空放鬆一下,絲毫對那些無知的經濟商沒有興趣。


    “尊先生。”沈沭拿著手包走過去。


    她衝著兩人喊,當下奇妙的是並沒有體現是喊尊應還是尊騫。


    但她明顯對尊騫更為客氣。


    她像絲綢一樣順滑的裙擺走出凹凸有致的曲線,尊應十分有趣的盯著她。


    “騫二先生,這是我托一個朋友代買的手帕,小小心意,仍為上次的事抱歉。”她看到對方胸口,總是忍不住替他疼痛,當時真是衝昏了腦袋傷到無辜人。


    她不知道這種傷對於他們來說就是家常便飯,但沈沭認真道歉的可愛,富有一種魅力的樣子讓尊騫明白了為什麽身旁的人會停下他正狂熱的馬場的生意事務來看一場舞台劇發布會。


    他想起林驍,那個自己慘痛的徒弟,此刻竟然被罰去喂馬吃草,就因為有沈沭的軟件訊息。


    “謝謝,”他收下了,他輕輕撞了下尊應的肩,好像是沾了他的光。


    求生欲滿滿的。


    “我妻子很喜歡你替我挑的禮物,你瞧我,年紀大了都忘了提。”


    他說著瞥瞥旁邊的弟弟,確認自己晚上還能上牌桌。


    “不客氣,應該的。”她彎腰,頷首微微鞠躬。


    做服務員久了,這一點有些習慣了,以至於自己低下去時露出的某條溝若隱若現。


    她下意識摸了一下,看到尊騫正好在踩煙頭,而…


    他一句話不說,就好像之前的事沒發生過一樣。


    馮策出來,大感激動。


    “尊先生!歡迎你來,這是我們的女主角呢,她叫沈沭。”他介紹著。


    不知他們兩人之間的事情…


    尊應呼了口煙,“沈小姐摔的很痛吧?”


    “什麽?”沈沭皺眉,他看出來了。


    “簡直就像真的一樣,我要險些以為舞台出事故了。”他提高音量。


    馮策點頭,突然思索了一會兒,看向那群女演員,表情有點凝重的問沈沭。


    沈沭點點頭,馮策歎了口氣。


    “幾位先聊,我去忙了。”他走向後台。


    沈沭有些感慨,那本來應是很好的一個女孩。


    “我煙頭要灰了,麻煩沈小姐給我拿個煙灰缸吧。”尊應盯著沈沭說道,繼而往休息室走去。


    沈沭滿臉問號,看向騫二,對方裝作看不見的走開了。


    搞了白天自己也還是服務生的命嗎


    無語又不知哪裏不對的,一群煙鬼一樣的還要煙灰缸,自己不會拿嘛。


    她嘀咕著端著玻璃煙灰缸走進了休息室。


    裏麵更像是一個辦公室,有書桌椅子歐式沙發。


    許是表演用的道具房間,從這裏可以看到整個落地窗。


    她放下東西正要離開


    “嘴裏嘀咕什麽?”對方背對著她。


    “哪敢嘀咕,我還珍惜生命呢。”


    好不容易有份工作,上一份還是因為他丟的。


    見對方也沉默著,她就更加不知做什麽,站在那裏。


    “裙子不錯。”他轉過來,朝煙灰缸裏彈了彈。


    “謝謝。”沈沭朝他笑,“這是尊先生送的。”


    她今天特地穿了這件,為使他愉悅一些。


    “哦?”他的眼睛更加魅惑得看向沈沭。


    想要從她身上看出點什麽。


    “我讓人改過了,所以它現在也有了生命。”沈沭走到沙發上放下手包。


    尊應張開手臂,他推開落地窗,走到陽台閉著眼。


    “劇院…是什麽樣的魅力,才會讓一個紅唇豔麗的佳人丟掉自己的兒子和丈夫,義無反顧得死在這。”


    沈沭不知道他在說誰。


    “就像你摔下來那一刻一樣,她死的慘痛,不知道會不會曾經後悔過她沒有選擇家庭。”


    她聽不明白他的意思,隻是低著頭聽著。


    他笑了,笑得諷刺又痛苦。


    “一個女人,不止是母親,為所追求會付出代價,就像你一樣,但對她來說有值得也有遺憾。”


    “追求?什麽是追求。”他轉身。


    “是你穿著光鮮的禮服卻做著連自己都不熱愛的事情,還自鳴得意你沒有浪費時間?”


    她不明白他為何這樣攻擊她,至少讓她感到莫名其妙。


    可是她也被震懾著,熱愛?什麽是熱愛,即使曾經有,也被打碎了。


    “熱愛?也許有過吧…”她站起來,一步步走向他


    “但曾經有一位先生以熱枕之心為借口破碎了我的夢想,他應該也很得意,可並不抱歉!”


    她一手拍向桌子,茶杯被碰倒而碎在毯子上。


    沈沭是憤怒的,隱忍想要克製的情緒,為什麽他還活的這麽好裝作一副清高的樣子。


    尊應從一開始就和沈沭一樣,都為對方對自己的誤會而奇妙的接觸著。


    “你曾經,在哪見過我?”


    她仔細觀察著,難道他還在裝?


    不過當他很快回過頭來放肆大笑的時候,那側臉幾乎一模一樣。


    他真的不像申懷贖,他從未這樣在她麵前笑過。


    “那你為什麽不在郵輪上第一次就認出我?”他表示好奇。


    沈沭自己也不知道答案,好像是一種緩衝,有人衝刷了她的記憶又在努力的回憶中突然清晰。


    尊應沒有胡渣,看起來也更加少年感,但依舊成熟,隻是那種瘋狂的外露感…


    突然手機震動。


    是對方的。


    尊應扔掉煙頭,拿起來接聽。


    沈沭別開眼睛,隻幾秒就聽到他啪的一聲。


    朝著外麵看去。


    緩緩歎了口氣,“有人看上了我的馬,想砍它的蹄子。”


    轉而笑了兩聲。


    沈沭不明所以,她正要出去卻被一把拽過手臂。


    “啊—”


    轉過頭不解得看著他。


    “小沭…她們是這樣叫吧,我可以這樣叫嗎?送你份開戲大禮吧。”


    還沒反應過來,瞬間就被一雙堅硬的手半推起。


    “喂,你要幹什麽?!”


    他帶著她走向陽台,對她不羈一笑。


    猛得抬起。


    “啊!”


    沈沭從空中飛了出去。


    她的心髒好像凍結了。


    光影中伴隨一陣疼痛砰得落下。


    她睜開眼,差點以為自己死了,一陣灰塵拂來。


    “咳咳…”她咳嗽。


    腰身被攬著,她抬頭看著是否和她一起下來的尊應。


    她抬頭,竟然從三樓跳下來了,倒在了一個軟沙袋卡車上。


    “你瘋了!?”


    他一定是的。


    可尊應竟然還笑得出來,他輕輕撣去她臉上的紙屑。


    在他握著她手腕看到那個手表時,就心情大好。


    站在大劇院門口的尊騫正靠在車前,一幫人有說有笑抽著煙。


    突然看見側方的他們兩人從卡車上下來。


    懵然得愣住了。


    尊應一路推著她進自己的車。


    沈沭還吃痛著,就坐了進去,車門砰得關上。


    尊騫對著進車的尊應,“悠著點,小丫頭輕飄著呢。”


    沈沭一句話都沒來得及問就猛得靠前撞去。


    她嚇得趕緊係上安全帶。


    尊騫在後麵喊道,“稍微給點教訓就行了別鬧大。”


    猶如老父親一般對自己的弟弟,他最近行事太猖狂。


    …


    沈沭緊緊抱著車門把。


    她看到車地板角落裏自己上次跑步時丟的mp3。


    “這什麽?”身旁的人轉著方向盤問。


    沈沭摸著,“我的歌曲。”


    對方伸手拉開了音碟裝置。


    “你要聽?”


    她找著自己的手機,根本不在身上。


    “有手機嗎?”


    他很幹脆說了句“沒有。”


    她的也不在,那聽個屁。


    “找找這裏有沒有。”他敲著車座旁的小盒匣。


    沈沭打開,幾乎沒什麽雜物的裏麵卻擺著很多張電話卡和兩個軍用手機。


    她打開一個連上信號後將mp3插件插進了車裏的點煙器。


    上一首未完的暢快布魯斯立馬響起。


    音樂環繞著車內,尊應從胸口掏出一瓶小威士忌。


    沈沭看到在一堆東西下麵放置著兩張紙物,似乎是女郎的海報,戲劇碟盤。


    她還沒看清美豔的女人麵孔,就被砰得蓋上。


    尊應不動聲色的思考著什麽。


    他們互不理會,直到一首法語歌響起。


    一分半後是鋼琴純音樂。


    “這是什麽?”他問。


    沈沭看向窗外的黑夜街道。


    “一個法國女孩寫給她已故母親的歌。”


    “你會彈鋼琴?”


    沈沭點頭。


    “那天為什麽不彈鋼琴?”


    尊應說道那天的時候,沈沭不明白是哪天,看著他手指像旋律一樣敲著。


    是唱歌的那天啊。


    “我曾給自己下過一句話,這輩子都不會再碰鋼琴。”


    很明顯他問了為什麽。


    沈沭沒有理會他。


    但卻有點適應了和他之前的氣氛。


    在車子快速得開過一片別墅區,棕櫚樹和高牆時。


    沈沭漸漸聽到了馬蹄聲。


    在一家體育館改造的賭馬場裏門口。


    尊應要從後麵的私人別墅門前進去。


    城堡一般的樓房。


    很顯然門口的私人保鏢並不歡迎她們這樣的進入。


    尤其是在認清尊應的臉後。


    他頭也不回得掏出匕首在經過兩人時抵在要穴。


    對方恐慌的停下。


    他甚至沒有掏槍,沈沭看到他的口袋裏有。


    哪怕在一路闖進去時,抄家夥的人漸漸圍堵起兩人。


    令人聽了就臉色大變的尊應名字,雷厲風行的手段,洛馬黨的名聲都是他們驚訝而不敢出手的原因。


    有人已經跑進去說著什麽。


    沈沭被一隻彎曲的手臂頂了。


    他看著尊應,對方看向她挑眉,淺笑著,邀請她加入一場血劇。


    上一次這樣的淺笑過後就是火光四射的槍戰。


    他把自己名下的貨點給炸了。


    後方的賭馬場裏響起了雷鳴得馬蹄聲,耳邊四麵八方傳來人群的歡呼。


    他們站在馬廄後麵的馬王東廓的老窩門前,一對穿著禮服和風衣西裝的。


    沈沭挽了上去,那結實的臂膀,兩人看向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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