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廳裏,漸漸從樓上傳來舞曲的聲音。


    璀璨的燈光下,倒映著沈沭的黑色綁帶高跟鞋。


    她一節一節踩著,在人群的散逛中走上去。


    電梯門剛要關上,一隻手伸了進來。


    男助理看了眼沈沭,她沒說話,肖巴走進來。


    “看來巧的很。”他按了同一層。


    但沈沭知道,一點不巧。


    肖巴笑著打量她,比之前更不愛說話,更有趣。


    “又漂亮了。”他湊近她


    嗅了嗅她的肩膀,聞到藥膏的味道,於是看向了她的絲巾。


    “有新歡了?”


    “新歡?”沈沭眉頭一皺


    舊愛是誰。


    “也好,反正林驍配不上你美人兒。”


    她緩過來,看來自己給林驍帶去了困擾。


    得找個機會處理一下嗎


    “為什麽這麽說?”她指的是為什麽這麽覺得她有異性。


    肖巴笑了笑,“你的絲巾上有男人強烈的香水,這個牌子很經典,但凡有點品味的上流男士都知道,看來他很有心機,不想讓別人靠近你。”


    沈沭並沒有聞出來,但她覺得或許是在男人的鼻子裏敏感的氣味。


    “那總有人聞不出來怎麽辦。”她淡淡道。


    對方聳肩,“well,可能他也覺得,聞不出來的男人你看不上,就怕聞得出來又不介意的男人,他比不過。”


    在肖巴看來真是個霸道又可憐的行為。


    尊家的男人,或許就不是這麽做。


    …


    “待會過來玩。”


    沈沭和他背對而去,她聽到肖巴在後麵吹哨。


    那間廳裏的門就被推開,幾個女人笑著擁上去,吵鬧的音樂氣氛在一瞬間又合上。


    ——


    沈沭走進對麵的交際宴會裏,金碧輝煌的古歐牆壁上仿著敦煌彩繪。


    牆上的蠟燭燈光散發著香味。


    全城的資本商幾乎都在這裏了


    沈沭像從彩繪裏出來的樓蘭女子,經過人群。


    眼睛無意又淡淡得瞥著


    找到了那個隱藏的目標。


    熟練客套得走進一圈男士的桌子裏。


    對麵就是尊應一行人,他坐在高高的樓吧台沙發椅上,翹著腿,晃著酒杯。


    英氣得痞笑著,看見沈沭眼神裏波動著。


    “晚上好。”沈沭和公司的領導,馮策,劇院還有一些男士打著招呼。


    她摟上旁邊光頭男士的肩,尊應的眼睛眯著。


    “聽說你升職了,恭喜。”黎可不隻是上海最好的造型師,還是審美最尖銳的藝術家。


    他幫助了多少女孩圓夢


    “哦是的,”馮側對沈沭說,“他是最新的藝術總監。”


    沈沭驚訝得捂嘴,並碰杯。


    “別忘了老東家的朋友。”她點了點對方


    露出香豔的方肩,光滑的肌膚像剝了殼的雞蛋一樣性感。


    “你看我現在不還是和老東家坐一起嗎?”


    一群人笑著。


    沈沭就像一個栗發女郎,但她擁有讓人掌控不了的魅力,散發徘徊在整個場麵上。


    “能不能喝?還是少點…”


    沈沭擺擺手,“少點?我得有誠意。”


    她抬起一杯烈酒,仰頭看著對麵上方的西裝男人。


    閉眼而飲。


    “好!”一群人鼓掌。


    她連飲了三杯,並優雅又不缺熱情的彎腰鞠躬。


    “這可是劇院最近的吉祥物,她連出了兩台小舞台劇,壓軸還有好幾個月呢,你今晚就坐旁邊給我開個好彩頭。”


    大廳裏開始圍起了牌局


    賭場東家用白手套打開一盒珠寶。


    老總拍了拍她肩膀,“今晚過的好,就是你的獎勵。”


    沈沭對著一直提攜她的幾位打趣


    “那我就去旁邊坐鎮了,替您找別的樂子。”


    她坐到一旁的高座上,飲著紅酒。


    有一雙眼睛已經在黑暗中盯了她許久。


    沈沭還是忍不住去看了,他就像城堡裏的吸血鬼,優雅的王子但秉持欲望。


    沒有人知道他的血液裏流淌著什麽


    她勇敢得展示著自己的風彩,沈沭就是沈沭,她即使站在那裏什麽都不做,她就是赤手可熱的焦點。


    迷離的眼神會聚著,對方的喉結隱動著,裏麵流淌著威士忌。


    她深邃的長眼線遮住了眼角的一道口子


    這是她前幾天遺留的傷口。


    現在好像鋒利的爪牙,具有溫柔的攻擊力。


    無形中,和那位野獸般的男人對峙著。


    “難咯難咯。”


    老總喊了沈沭的名字


    “珠寶恐怕贏不了,你舞台劇的彩頭我是給不了你了。”


    沈沭順著人群圍著的長長的桌子對麵望去,尊騫單手撐著下巴,環視著那些牌下的東西。


    看見沈沭對他眨了眨眼。


    “沒關係”她輕聲回道


    “有我沈沭一個人就可以了,這劇能回本,能紅。”


    “哈哈哈哈,好!”


    …


    “女士,這是今天的贏家送你的。”男人捧著走到她麵前。


    沈沭朝尊騫看去


    “他說,這是樓上那位坐著的先生送您的,讓我務必轉告。”


    沈沭朝尊應看去,他淡淡得瞥著她,咽了一口放下酒杯,起身離開。


    “謝謝。”她挑了幾個首飾。


    看起來都價值不菲


    手鐲上麵貼了一個電子號碼:270


    她的臉有些悶熱,酒喝的有些躁動。


    走到外麵的露天大陽台去吹吹風。


    拍了拍紅撲撲的臉蛋轉身走進走廊。


    “女士,請問需要幫助嗎?”後麵來服務員推車的聲音。


    她擺擺手,對方卻盯著她的鐲子。


    “啊這個房間…需要帶你過去嗎?”


    沈沭愣了一下,她看著鐲子上黏著的號碼,她點點頭跟去,並撕了下來。


    “這是一個房間嗎?”


    “您不知道嗎?”


    “呃…現在知道了。”


    “可能是有約,這個房間還有點特殊。”


    服務員看似有些費勁


    帶著沈沭從後花園穿過,電梯往負數走去。


    在一扇密閉的大門裏,推開後一個長長的走廊,看起來十分華麗。


    沈沭瞪大了眼睛。


    她還坐在電梯裏,對方把她的電子感應號碼對上去,門直接開在了一個麵對麵的房間。


    “就是這兒了。”


    沈沭點點頭,對方坐著電梯又上去了。


    她沿著路走去,這些都是地下室嗎


    地下的房間。


    她看到一個窄窄的兩層木階梯,走了下去。


    順著看到好多花草盆栽


    光影搖曳得,腳下有一片小水池。


    她看起來有點興奮好奇,因為這裏看著像天堂的樂趣。


    咯吱咯吱的秋千周圍,竹子的氣息像森林裏的空氣。


    “有人嗎?”她喊了一聲


    這裏寂靜清幽,到處都插著紅色的玫瑰。


    “喵。”


    一隻毛茸茸的軟爪碰了下她的肩膀。


    沈沭下意識得叫了出來。


    當她看清那隻白色短毛貓時,大眼瞪小眼得


    “呀,誰把你養的這麽胖。”


    她抱起那隻貓,可愛極了。


    小家夥有點高冷,一腳踹開她的臉蛋。


    跳到了書架上,掉下了兩本書。


    晃動的尾巴掃過她的鼻子


    伴隨著哈欠聲沈沭撿起書包,動作的聲音越發大。


    以至於背後不知什麽時候走近一雙皮鞋。


    她起身,又被嚇得後退。


    “嚇死我了!”她不解得看著尊應。


    這幫人走路都不出聲的嗎


    她吃痛得靠到書架上


    對方步步逼近自己,一把按在她的後腦勺。


    “沈小姐大命大福啊,怎麽會死呢,喝酒的樣子也自認為很動人吧。”


    她們近距離得對視著。


    沈沭輕蔑得冷笑,“你應該很想我死吧。”


    尊應盯著她,過了一會兒,放下手臂。


    轉身走到沙發上坐下。


    “你是說因為你偷看我的家族照片嗎?”


    “原來你也知道隻是這樣。”沈沭表現的自己隻是好奇。


    “是嗎,那為什麽要拍照,帶回去給朋友欣賞嗎?”


    她本脫口而出說什麽朋友,但冷靜得笑著


    “你是說像這貓一樣的朋友嗎?抱歉,我連這樣的朋友都沒有呢。”


    她和他周旋著,眼神裏不容打量的堅定和嫵媚。


    她想問,為什麽,為什麽把她一個人丟在那裏。


    如今看到尊應,她可以直視他的眼睛,不懼的和他對話,因為心中有著無比憤怒的厭惡。


    但是轉念又合理得想過去了


    他為什麽要救她,他沒有這個義務,他甚至可以隨時結束她的生命。


    “是嗎”尊應淡淡道,他抽出一支煙。


    沈沭看見他的臉上並沒有什麽不悅,如憶桑所說,他在生氣什麽呢。


    “所以這算是尊先生的金屋?”


    她走著,腳下的高跟鞋嗒嗒響著。


    “藏了嬌的才叫金屋。”他呼出一口,看著沈沭的翹臀。


    “那祝你早日找到自己的阿嬌。”


    沈沭經過他身邊,要離開。


    她踩上木梯,聽得下麵的人說話


    “出不去的。”


    她回頭,“你什麽意思?”


    梯縫裏那個人一隻手靠在沙發上,翹著腿。


    她緩過神來,若有所思得看著他,突然笑了起來。


    走下去,“怎麽,尊先生也想單獨欣賞一下我?”


    她自信得步伐坐到他對麵,褪去西裝外套。


    “但是共度良宵的話,你就白想了,上次你們答應給我的好處也沒兌現。”


    “這個就是報酬。”尊應看著她,為什麽她的一顰一笑,都開始具有複印作用


    每說一句話,做的一個動作,唇齒的開合,都在他的腦海裏反複的反複的…


    “我不大明白。”


    他掐滅煙頭,“在這住一晚要一千。”


    沈沭突然激靈起來,“這不是你的地盤嗎?就這樣?就是報酬?”


    她站起來打量著。


    突然瞥到一間溫暖的內屋,光線從裏麵亮出來。


    “現在歸你了。”他起身。


    “你去哪裏?”沈沭問他


    “難道你想和我一起消遣這份快樂?”他反問


    沈沭堅定得搖頭,“不想。”


    他笑了笑,看不出是什麽意味。


    “你不是說出不去嗎?”她皺眉


    “我說這隻貓出不去,人我不知道。”他踏上木梯前。


    沈沭叫住了他。


    “等會,”她從手包裏掏出剛才的鐲子。


    “幫我給我的朋友林驍。”她遞給他


    尊應挑眉,“朋友?”


    “感謝他在郵輪上借過我急救,但從現在,不再是朋友了。”沈沭極盡自然得說著。


    “確定不是你暗戀的人?”


    沈沭故作聳聳肩的姿態


    “我隨口一說,有人信了嗎?”


    答案是無形中,她完成了一個壯舉。


    尊應走了出去。


    留她一個人在這,她仔細聽了聽門關上的聲音。


    呼~


    跟他持久的對話並不是一件容易事。


    沈沭首先就是找尋了一遍屋子裏的東西。


    她翻著書架,發現一本紅皮書裏夾著一張合家照片。


    她想也沒想放進了手包,除此之外還觀察著。


    卻找不到更多。


    她打開那扇房間。


    眼裏充滿了揮之不去的驚喜。


    粉嫩而古歐風格的裝修臥室,梳妝鏡,桌椅和漂亮的床。


    巨大的幾個衣櫥裏全是華貴的衣服。


    沈沭開始糾結起來


    男助理給自己打了一個電話


    “喂沈姐,他們都回家了,我們…?”


    “你先回去吧,我今晚要晚點。”她掛斷。


    撲倒了床上,柔軟的被單一下子凹了進去。


    “這也太軟了。”她的心動搖著。


    打開放磁盤的機器,上麵還有一張唱片。


    碩大的地方裏響起了悠揚俏皮的音樂。


    …


    電梯再一次打開,男人的皮鞋走向木梯。


    他聽到節奏感的鼓點在打動著,還有女人哼哼得聲音。


    尊應拿起沙發上掉落的煙包


    他靠近裏間的小屋,從縫隙裏看到一個舞動的身體。


    歡快得擺動自己的裙底,沈沭拎過一件又一件衣服,她照著鏡子品味自己的小世界。


    尊應的嘴角揚起,他走上去。


    臥室裏的人跑了出來,對著他養的貓一邊唱歌一邊跳舞。


    他看著下麵的人兒穿著亮片吊帶和包臀裙。


    這個女人極盡得撒歡,房間裏隻有她的笑聲。


    他依舊不動聲色的離開了。


    ——


    沈沭摘下身上的首飾,房間連通著一間浴室。


    少女心滿滿的風格。


    她對著鏡子脫掉衣服,白皙的長腿跨進了泡泡浴缸裏。


    哼唱著歌,這兩天難得這麽開心。


    她劃著水,肆意得讓水花濺到地上。


    直到眯了一會,醒來看一眼時間已經九點多了。


    她裸著腳出來,穿上柔軟的舒服浴袍,不願意結束。


    但她不會留下來的


    再不走就不一定了,她可不想成為盤中餐。


    仔細想想,太不劃算了。


    …


    舞廳裏,動感的電音在耳邊鼓動。


    “把那小子叫過來!”肖巴的聲音


    一群人爭搶著手機。


    笑克不耐煩的對著手機那頭的肖恩安撫道,“別天馬行空,我們去公司了。”


    “嘿得了吧,我就在公司,空無一人!應二他們也去了是不是!我說了我不是小孩,我要去消遣,我要妞!”那邊傳來肖恩不滿的怒吼。


    肖巴一把搶過對那邊劈裏啪啦一頓收拾,“你別給勞資找麻煩!在家好好待著,小屁孩多看點書。”


    …


    騫二走到尊應身邊,趴在欄杆上。


    “我以為你要把她留下。”


    吵鬧的人群裏,一群狂歡的聲音在彩色的舞池裏跳躍。


    台上的女郎撕開衣服,繞著杆子盤旋。


    尊應的腦海裏隻浮現了一個身影,她獨特的舞動著。


    她的頭發比那些更加蓬鬆,秀麗。


    “她從來不是一隻貓。”


    “什麽!?”騫二聽不見,他耳朵靠近尊應。


    肖巴也摟上兩人的肩膀。


    “心甘情願才有意思。”


    他向來隻喜歡臣服和反抗並進。


    沈沭的耳膜快要炸了


    當她進來的時候,音樂正好變得柔和了起來,燈光也像夜色裏的瀑布一樣。


    她走過人群,環視著四周,看到樓上那一圈人裏,站著的。


    突然散發著勢在必得的笑容。


    肖巴似乎看見了她,朝她吹著口哨,正要下去。


    被騫二一把抓住領子


    他愣了一下,順著目光看著尊應的後腦勺。


    明白了幾分,心中想著好險…


    沈沭看見了自己的目標,她朝上麵挑眉,嫵媚得笑著。


    深呼一口氣,閉上眼隨著節奏扭動了起來。


    她的頭發飄在空中,沒一瞬都可以停格。


    尊應看著她,她的貓咪走來了。


    不覺揚起笑容。


    他贏飲著酒看著那個纖細不缺豐滿的身段,像一條蛇在偽裝者。


    幻想匍匐到他的身邊,用她那雙大海般可人兒的眼睛看著自己。


    她飽滿的唇鋒,高挺的鼻梁像肋骨一樣,散著亮光。


    對視的眼眸裏,有無意的挑逗。


    沈沭撩著頭發,睜開眼,靠上那個寬肩。


    尊應靠近她,抬起她的下巴。


    兩人在漩渦中對視著,奇妙又甜美的氣氛像櫻桃一樣含在嘴裏。


    在那咫尺的距離間,不知是誰先克製了那一刻。


    兩人慢慢後退,尊應站在那裏,看著沈沭被人群衝刷去。


    她笑著往後看他,將西裝外套拎在肩上,完美的全身而退。


    …


    一雙魅惑的眼睛睜開,貓被踩踏的聲音驚醒。


    男人開燈,看著放在茶幾上的唱片。


    他推開門,空蕩蕩的但似乎還能看見那漂亮的身段。


    臥室的桌上擺著一支鋼筆,和子彈。


    尊應拿起紙條,“掉落在我身邊的支離破碎,有一天,我會讓它進入你的胸膛。”


    取自書架上的書摘。


    他盯著那幾行柔而剛利的幹脆字體。


    這個屋子確實隻能留住貓。


    他轉身出去,抱起那隻白色的貓,漂亮的毛發在他懷裏叫著。


    他靠在沙發上,享受著空氣,今晚,甘甜的空氣。


    —


    而在馬路上的一輛出租車內,沈沭望著車外的高樓大廈。


    掌心被自己的指甲掐出了紅血絲。


    如果他是一個十惡不赦的人,她終究是錯過了一個,懲治他的機會。


    “都會拿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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