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眼神陰鬱得與沈沭對視後躲開了。


    “沒有。”


    他放下槍,走向了車庫。


    “我來教你吧。”肖克放下酒。


    沈沭回頭望著男人的背影。


    “他叫什麽?”


    “他嗎?古適。”


    沈沭的記憶搜索著,始終覺得眼熟,卻又想不起來。


    肖克當她是因為名字而不解。


    “聽起來是不是古古怪怪的?洛馬黨對大部分手下兄弟都是孤兒,幾個是從小交過命的,你那位受傷的小可憐呢,喜歡作心想事成的東西,替他們取名,古適就是股市,車飆就是鈔票。”


    他指了指另一位。


    “受傷的小可憐?”


    不會是真的再說某個人吧…


    “難道不是嗎?昨晚你兩惺惺相惜的肉麻話沒在被窩裏說?”


    沈沭深呼吸,“他不需要安撫,如果需要,多開幾槍就好了。”


    “哈哈哈哈哈,說得對。”


    …


    尊應回來的時候,沈沭偷偷躲到車庫後麵。


    待他出來,前麵走來一群人迎他說話。


    “不許動!”


    沈沭突然冒出來,她作出把弄的聲音。


    尊應停了下來,他背對著沈沭,插著西裝口袋裏的手緩緩伸出來。


    幾個人看著沈沭捉弄,像好戲一樣。


    沒想到,就真的看到某個男人雙手朝天,一副恐懼的樣子微微彎曲了腿。


    “哈哈哈哈哈!”她轉到尊應前麵。


    “嚇腿軟了沒有。”


    身旁的幾個大男子看呆了眼,他還真的配合。


    隻見尊應看向她,趣味橫天的笑了起來。


    一把打橫起她的腿,扛到了肩膀上。


    “啊!”她尖叫著。


    …


    “嘖嘖嘖,”肖克搖著頭


    “活見久,可別栽了。”


    …


    沈沭被帶到客廳裏,一群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看著。


    他把她放坐到桌子上,拿過她手中的槍。


    “小孩子不要玩這個。”


    他用力拍了她的腦袋。


    “為什麽?你無權過問我,還給我!”


    她試圖從手中奪過去,奈何身高不夠。


    “好的,好。”


    憶桑有點傷感得掛斷電話


    對眾人說,“你們這些大男人都自己把東西收拾好,後天啟程。”


    尊騫點點頭。


    沈沭問尊應,“你們要去哪裏?”


    “老宅。”他道。


    把槍還給了沈沭,“你說有一天它的口會不會對準我。”


    他看著她,沈沭幹笑了兩聲。


    “希望不要有這一天。”她認真回答了。


    ……


    在吃飯的間隙,她溜進書房,將東西原封不動的放過去。


    出來的時候正好碰上了憶桑。


    “乖乖,你要輕聲輕腳。”她撫了撫胸口。


    沈沭笑著,“你以前估計也是個令人聞風喪膽的女殺手,會被嚇到嗎?”


    “這可說不準,畢竟我年紀大了。”她的表情略顯自豪。


    兩人走去了憶桑的房間聊天。


    她看到她的房間裏有許多絲綢緞子,很少有人喜歡這種西波米亞風格,她的地毯和床鋪都是,暖色調有一種走進了部落女巫的感覺,又很高雅別致。


    “我希望你可以跟去老宅,那時騫二花光了婚前的身家買了一個二人的私宅,所有的家具都是從我家鄉來的。”


    她折疊著衣服,沈沭好似看見了幾件小孩衣服。


    “其實我一直都想問…”她不知道冒不冒犯。


    “你想問我為什麽會嫁給這樣一個家族?嫁給他是嗎?”


    “是的。”沈沭承認。


    如果是純屬相愛,那就更應該讓她震驚了,亦或者在他們結合前,洛馬黨還沒有走上殊途。


    “那你又是為什麽跟著應二呢?”


    她無法說出自己是為了送他上法庭。


    “我承認我愛上他了。”沈沭現在的謊言總是脫口而出。


    “而我不同,那時候還沒有洛馬黨,盡管在他爺爺中年時已經風聲鶴唳了,但道上還是稱尊家,我們家族聯姻,我見都沒見過他,我爸爸就要把我嫁過去,我的家族也沒有那麽純白,那時候在國外混的,哪有那麽幹淨,可是他結婚前和我見過兩次麵,我很高興,那兩次讓我毫不懷疑他的為人,並且在結婚晚上,他給了一個女人最需要的安全感,形影不離。”


    沈沭聽著,心緒也有點飄渺。


    “愛情這個東西很奇怪,我們不是很講究,但我嫁給他的這幾十年,我愛他,他的家人,應二,他們也都真誠的對待我,所以當決定做那些事時,我參與了。”


    她看著沈沭,“尊應他說,如果沒有例外的話,你可能會成為家人,他簡明易了的說了,否則我不會白費力氣,他已經在考慮要不要帶你一起去老宅。”


    “你們祖籍在哪裏?”


    “老尊家往上翻兩代,是江門的。”


    “估計要回去住一段時日,那裏風景不錯,而且一方獨霸,運氣好得話你可以聽他講粵語。”


    …


    車外下著小雨


    沈沭發著呆,一雙手放在了自己的肩上。


    尊應不像以前,筆記本電腦放在腿上,文件要時刻翻著。


    她對這雨天有些傷感


    又想起了一些難過,離家,成明的保護,警局裏的時刻。


    “在想什麽?”


    他掰過她的腦袋,必須讓她的眼睛對著自己。


    “在想…同樣是觸摸,我如今不再對多數人抗拒,是不是就意味著沒有弱點。”


    他指尖點了點她修長的睫毛。


    “你是想告訴我你被多數人摸過,還是你很脆弱。”


    “隻有一個人。”她道


    眼睛裏流轉著幾分悲哀


    似乎也漸漸讓他感染了幾分,兩人安靜下來,他瞥了眼司機,把隔板按了上去。


    “無畏不是逞強。”


    沈沭不知怎麽了,或許是生怕自己說的不夠明了。


    她解開自己的扣子,露出襯衫上的肚臍。


    “我是肮髒的,我這輩子都無法再碰喜歡的鋼琴,才去選擇了比死亡還安靜的心理學。”


    尊應緘默著。


    沈沭覺得太瘋狂了,無所謂,她就是說了。


    他認為她是怎樣也好,天馬行空也好,哪怕隻有一個人,也一定會認為,是她放縱了吧。


    “是誰。”


    他轉過頭,閉上眼睛,青筋裏有幾分不痛快。


    是啊,怎麽會有人接受這樣的她。


    沈沭哭笑著,淚水在眼眶,她又一顆顆扣了上去。


    少女的全部即是全部。


    “那不是全部。”他拽開她的手。


    那一趟路,他一直握著,不曾放開過。


    直到車子快開到她家門前的路段時。


    他喊了一聲回頭。


    要到“金屋”去。


    沈沭搖搖頭,“讓我走吧。”


    無奈得懇求著。


    “我害怕你觸碰那一層,你會願意嗎?在一個美好如花般的洞口,我隻感到惡心。”


    她推開車門。


    對方捏著她的衣領。


    “別做無意的痛苦。”


    ……


    她衝向臥室,鎖上門。


    無助得蹲在地上,四周一片黑暗。


    不知過了多久,她走到外麵,被椅子絆住摔了開來,腳撞到了堅硬的茶幾。


    她疼痛得捂住,麻木得站起來後看著外麵的雷雨天。


    她想走到對麵拉上窗簾。


    卻看到遠處小木橋對麵的湖邊立著一個黑色大衣的身體。


    那樣的眼熟,是他!


    他還停在那,轉過身麵朝沈沭的公寓大門。


    在雷聲霹靂下,他像是一個溫柔的殺手。


    那樣的絕惡,那樣的令人害怕,同時又感到安慰。


    那到底是怎樣一個複雜的化身。


    她推開門跑出去


    跑下樓梯,撞上了一個個身體。


    嚇得退開了,卻聽見對方也不覺得出聲。


    “是你嗎?”


    黑色的衣服,是他嗎。


    她抱了上去,再也無法抵抗淚水,她忍不住,撕裂得發泄著。


    就當他,還是那個申懷贖,那個她做夢,都想再抱一回的男人,一個她做夢,想殺了的男人。


    “小沭。”


    沙啞又溫順柔和的語氣


    沈沭感受著那撫摸,又抬起頭。


    一道雷光閃過樓道,他們清晰得互視著。


    “成明?”


    …


    “小沭,你害怕嗎?”


    …


    “小沭,我今晚睡沙發,留下來陪你,你有事喊我。”


    成明撫摸她的發絲,她好像驚魂未定,從一種情緒中脫離出來。


    不再有壓抑的衝動感。


    “你怎麽來了?我沒看見你。”她問。


    “在你房東那聊會天,給她了一些水果,她說最近沒有危險人員出入這裏的情況。”


    他讓她進去睡覺,兩個人聊了一會,最近的近況,心裏的心事。


    “我幫你把窗簾拉上吧。”


    沈沭看著他拉上,雨水在上麵的痕跡都沒有了。


    好像一切沒發生


    之前…真的是她看錯了嗎


    她低頭,走進了臥室。


    ——


    雨夜裏,男人的大衣濕透了。


    他看見她的房間似乎熄了燈。


    扔掉了最後一根煙,望著深沉的湖麵,他陰鬱的站著。


    好像水麵上那一層黑色的薄膜才是他的外衣。


    從車上下來,車庫外林驍給他遞了傘。


    他一把甩開,“滾。”


    回到書房裏,濕漉漉的衣服在地上


    他看著撕碎的資料裏,女人清秀冰冷的麵容。


    絕望,痛苦,孤僻藏在那一顆心髒裏,被引人注目的皮囊包裹著。


    他手靠上額頭,在椅子上無聲又無聲的坐著。


    ……


    “小沭…你嫁給我好不好。”


    黑暗的房間裏,沈沭嗯哼著,突然一根汗毛豎了起來。


    “成明??”


    她打開燈,看見成明躺在床下的地毯上。


    他看向沈沭,眼睛裏有深邃的碧波,像一個等待探知的無底洞。


    最近,成明似乎變得不太一樣。


    “你剛才說什麽。”她覺得是自己聽錯了。


    “我說,”他握住床上那隻手。


    “你做我的妻子吧,我們已經認識太久了,每次對你關懷,抱住你安慰你,就好像和你談了幾年的戀愛,我來到你家,和你吃飯,陪你看書,我人生中第一次那麽渴望婚姻。”


    沈沭腦子炸開了鍋


    成明喜歡她,從什麽時候呢,很多次,她也會懷疑,可是每次試探時,他都會主動說,我們是好朋友。


    以至於她會消滅那樣的想法。


    她還記得那時在回國前的兩個月,她和他坐在草坪上,一直到夜晚,聊的不可開交。


    …


    “最近有兩個女生和我說她們畢業後就訂婚了。”


    “是嗎,”成明回道,“那你有那樣的向往嗎?”


    沈沭搖頭,“我不知道,我認為婚姻是充滿猜忌和痛苦的,但有時候,去追逐得不到的美好,也是婚姻的一種本質樂趣。”


    她的父母家庭破裂,從小就能從身邊的愛情裏聽到那些滿是猜忌的聲音,女人從一個鮮豔的花盆變成了自己都厭惡的婦女。


    “我也不太喜歡婚姻呢”他淡淡說。


    “為什麽?你不想談戀愛嗎?”


    “和誰?”


    “和我。”她大笑。


    他溫柔得看著她,眼裏閃爍著一些糾結卻又說不清的神色,從他出現在她身邊開始,就是這樣的神情。


    “乖。”他沒有回應。


    甚至在一次遊輪旅行時,她崴了腳,他把她抱到船艙外一邊吹風一邊敷毛巾。


    沈沭看著黑漆漆的海麵,總是有些傷感。


    看著成明蹲在身前抬著自己的腳裸,她衝動了。


    “和我談戀愛怎麽樣?”


    她想著她此生應該不會再回國了,運氣好的話遇到不錯的男性也可以嚐試,交往順利就考慮結婚吧。


    就這樣在異國生活也很好。


    他的手顫了一下,沈沭不明白他為什麽。


    他再次抬起頭,笑著眼,裏麵的星空是那樣的深沉。


    “估計會很不錯。”


    僅僅是這樣,沒有拒絕和後文。


    這樣仔細想來,沈沭主動對他的暗示也不少,但成明玩笑般的無動於衷讓她明白,他確實隻是單純的和她有著友誼。


    那為什麽現在又…


    還是在這種時候。


    她眼前出現了某張臉,那樣的讓她為之一顫。


    “我想…我不知道我是否對人有心動的感覺了,這一點很重要,但我已經無法感覺到了。”她語氣緩慢。


    心動,那是兩年前的事了,是申懷贖,而不是現在的尊應。


    “你為什麽突然提這個呢?我很多時候對你的心意都無法辨別,而且,我現在在做一些…特殊的事情。”


    “和林稚是嗎?”他道


    原來他都知道了。


    他知道她在日本兩年前的那段短暫的故事嗎,他或許知道她受的苦楚正是來自某個目標,他也知道她正在參與並準備有朝一日將罪魁禍首送上國際法庭。


    “所以我著急想給你一個依靠,也給自己一個動力,我需要早上醒來的動力,某些需要的幸福,我想要你在做那些危險的事時,可以想到你的身後永遠有我。”


    他從衣服裏摸出什麽,在昏暗的光線下閃著銀色一點。


    放到了沈沭的手心。


    沈沭驚訝得摸著那戒指。


    “成明…我,對不起,”她還是閉上眼。


    “我沒有你想得那麽純潔,我的身體,主要是我現在正在做的事,不能連累到你。”


    他是一個惡魔,如果他察覺到了成明的存在。


    “你對我的擔心,可以理解成你對我還是有感覺的是嗎?”


    沈沭不知道怎麽說。


    “不急著回答我,我隻想首先了解你的心意,確定這個,其他都是順便。”他起身,摸著沈沭的臉。


    那樣溫柔的感覺,似乎正是沈沭的生命中許多時刻求之不及的,她對那種真摯的感覺無比重視。


    內心也掙紮著。


    “我會讓你更加確定的,”他伏到她耳邊,聲音極盡曖昧


    “如果沒有,就讓它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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