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懷贖和兩個朋友進門,擦著杯子的胡子老板看了看他們


    “不好意思,這個今天售完一定量,不賣了。”


    “嘿,哪有你開酒廳的不賣酒。”身旁的兄弟疑惑。


    申懷贖坐了下來。


    “那換個咯。”他打了個哈欠,今天太困了。


    “時差還沒倒回來呢,你都回來幾天了。”朋友拍了拍他肩膀。


    他搖搖頭。


    不遠處傳來一陣越發激烈的爭吵。


    “本來就不值這個價,你看它甜品做的也一般,讓他們退錢去。”女人推搡著男友。


    胡子調酒師走了過去。


    “不好意思,二位,今天兩個服務都請假,略有些繁忙服務不周,什麽需要?”


    “我就想喝你們家這個,憑什麽每次售完不出了?錢也不想掙了?”


    “不好意思,山月的老板不是我。”


    幾人依舊不死不休的僵持著。


    申懷贖低著頭喝酒,從他眼前走過一抹身影,他抬頭,好像聞到了哪裏聞過的香水,猛然轉過頭。


    看著那黑色西裝的背影,和昨晚一樣的波浪長發,她微微側過臉和調酒師說話時,一抹豔麗的紅唇顯得成熟禦姐。


    “您好,我是投資了我朋友這家店的投資人之一,也算是老板吧,規矩我定的,一直都寫在門口的掛板上,有什麽問題嗎,如果您不是第一次來了,應該也是喜歡我們家山月的酒品,早就知道的,而且我也不缺錢,我會給他們發工資,所以不必一定要掙那麽一兩杯。”


    沈舒振振有詞的說完,兩人也似乎沒找到什麽理,訕訕的走了出去。


    她看都沒有看門口,原路走了回去,走到後廚的休息區去了。


    她酌她的小酒,再不理會外麵了。


    “你笑什麽?”


    申懷贖才發現自己一直愉悅的笑著。


    “沒什麽,遇見熟人了。”


    “是嗎。”


    不想後麵的兩張桌子上卻搭話


    “兄弟你認識她?這女人可確實讚了。”


    “哦?”他微微回頭。


    兩個男人笑裏帶著意淫的嘴碎。


    “她可是這區裏有名的媒體人士,這家酒吧每天收入高,位置也好,但是人稱她拚三姐,三杯酒就能搞定勸退一幫人士,什麽金融圈的大佬啊都來過,這點找茬算什麽。”


    說的沒錯,轉眼一個小時過去,就到了晚餐點,店裏開始進了一大批的顧客來坐著悠閑的喝酒,環境寧靜,音樂悠揚,就像裝飾這家店的人一樣,有不驕不躁的真正品酒的心態。


    “她的裙子可讚了,每天都翻心花樣。”


    申懷贖開始漸漸意識到那兩人是沈舒的意淫狂熱者。


    “老子一定能把她按在床上狠狠的…”


    砰—


    話還沒說完,男人就被一把扼住喉嚨往後倒去。


    他掀翻了桌子,嚇走了一些人,另一些似乎看熱鬧一樣依舊坐在那裏。


    “你要幹什麽!?”


    “都是家老娘肚子裏生出來的,對女人放尊重點。”他狠狠的用鞋子踢了對方一腳。


    朋友見勢也擋住了另一個要回打的。


    “我說我的,跟你有什麽關係!?”


    旁人似乎都覺得他多管閑事了,但…


    “老子看上她了,別人說不得。”


    他一巴掌扇上去。


    “碰,也碰不得。”


    “夠了!”後方傳來沈舒的聲音。


    她踩著高跟鞋走向這裏。


    略顯詫異的表情看著申懷贖。


    他鬆手,拍了拍衣服,痞笑著看向她


    “又見麵了。”


    沈舒尷尬的咳了兩下,她讓胡子店員來收拾善後,並不想和這兩個出言肮髒的男人說話。


    他們被請了出去,她又轉頭看向申懷贖和他朋友。


    “今天他們的酒可以續杯,免單了。”她霸氣的對店員說。


    朋友略帶驚喜的推了一把申懷贖。


    “你小子可以啊,大美女。”


    他捂住對方的嘴,莫名的占有欲上來。


    又跟在了沈舒後麵,她似乎也沒有拒絕的,端著自己酒杯出來了。


    “一起喝一杯?”申懷贖挑眉。


    “有何不可。”


    兩人坐在了角落的吧台。


    “剛才謝謝了,不過其實我都聽到了,沒什麽好出頭的。”她其實有點驚訝這個陌生男人為什麽要這麽做。


    他甚至那天晚上是戴著麵具的,兩人對視的那一刻,竟然都能互相認出對方。


    “我隻是不爽,打小就不喜歡那種對女人說話不尊重的。”


    他的話讓沈舒微微驚喜。


    話說這家夥,可真帥啊,還帶了一點少年感的胡渣,靈氣的眼睛充滿了未來。


    “你是記者?”他問她。


    “是啊,我媽從小就培養我要做回報社會的事,至少是有意義的,才不枉為人。”


    “你是…?”她想著在這片地方,以為從未見過這個男人。


    但一看,就是從哪留學回來的公子哥吧。


    結果跟她本猜無異,隻是沒想到他祖上就是江門的,爺爺送他出去,最近歸國。


    “夢想什麽的,我才不執著,活在當下就好了,想做什麽做什麽。”他抿著酒。


    她才想起來自己還沒問他的名字。


    “你姓申?日中立人的申嗎?”


    “是。”他湊近她耳邊。


    兩人的動作極為曖昧,沈舒心裏又跳動了起來,這兩天是怎麽回事。


    她甚至能尷尬的感覺到對方也能清晰得聽見她的跳動,不知是誰的。


    “想知道我全名?”他笑著。


    沈舒聳聳肩。


    “下次告訴你。”


    “為什麽?”她不解。


    “因為…得知名字這件事,我一直覺得應該是在一個特別氛圍下的事情,是一種新鮮感。”


    簡單來說就是浪漫咯。


    她覺得他是個老手的泡妞男孩。


    “好吧,你以為你知道我名字很得意嗎,我告訴你我過兩天要改了呢。”她嘻嘻的笑著。


    “什麽?!”他故作震驚的


    “哈哈哈…你的表情太誇張了啦。”


    兩人融洽的聊著,獨留肖巴一人坐在遠處做一隻電燈泡。


    他顯得有些無聊,直到一個身材姣好的女人走進來,他的視線被集中了過去,女人撩了一下頭發,穿著皮衣坐下來,她正要找沈舒算賬自己的機車怎麽壞了。


    “嘿,美女,喝一杯嗎?”肖巴坐到她對麵。


    女人微微揚起眼睛看了他一眼。


    “你知道我是誰嗎?”


    “誰啊。”他尋思這女人挺大牌,還沒有他搞不定的妞呢。


    “我是這家店的老板,你請我喝什麽酒?我都喝過了。”


    他笑著俯下身靠近她麵容,“你知道什麽酒最好喝嗎?我可以帶你去喝。”


    他拿出車鑰匙滴了一下,門外那輛炫酷的機車吸引了林稚的注意。


    “好吧…你先告訴我什麽酒,我看看值不值得去。”


    肖巴湊近她耳邊,打量著她的清秀五官。


    “你唇上的。”


    ……


    申懷贖看著眼前這個與自己熱聊的女人,從來沒有人和他這樣聊的暢快,她們一直說著,絲毫沒注意到那無聊的兄弟跑去哪了。


    “你朋友好像不見了。”沈舒瞥了眼空無的座位。


    “別管他。”他熾熱的注視著她。


    “你剛才還沒說,你要改名?改成什麽?”


    沈舒有些頭大的思索起來,“恩…我媽前兩天找了個大師說我這名字不吉利,克這個克那個,說要改個別的,到現在我也想不到。”


    申懷贖搖搖頭,“找他們多費錢,我給你想了一個。”


    “哦?說說看。”沈舒看著他。


    他掰過她的手心,手指電流的感覺直通她的心髒。


    “沭?”她想知道為什麽。


    “沂沭,是一條河,沭水也,青州浸,從水,術聲,你就做那條河,隻朝一個方向,堅定不移的流去。”他說完,頭一次感覺自己這麽有文化。


    忍不住給自己豎拇指。


    “聽起來不錯哎。”


    當太陽下山夜晚過半,沈舒才意識到自己今天話多了。


    “我還有工作在身,恐怕得走了,你慢慢坐。”她拎起包。


    “明天…還可以見到你嗎?”


    “為什麽?”沈舒忍不住問,其實內心有些羞澀的。


    “因為我隻能允許自己想念你一個晚上。”


    刷的,她小走著出門,不想對方看見自己紅了的耳朵,就像教室裏的小姑娘。


    原來愛情可以不分時間前後,她從未覺得這種奇妙的東西來的晚,現在,正是現在。


    ……


    這個晚上,她幾乎無眠,想著那個男子。


    直到第二天上班也是出神的,到了約定的時間,沈舒從未準確答應過一定會去,她本打算回家的那條路,突然轉了身。


    小跑著奔去了山月。


    推開門,看見那背影,果然早已等待著。


    她整理自己的絲巾,噴上了香水。


    “巧啊。”她走過去,其實並不巧,但也巧對了。


    “你穿這麽漂亮,是為了給我看嗎?”申懷贖笑著打趣。


    “我,我才沒有呢。”她結巴的。


    “哈哈哈…”他笑起來,真有魅力,她從未見過笑起來這樣好看的人。


    “不過,你穿這樣,我就想帶你去天空去逛一逛。”


    “天空?你是開飛機的嗎?”沈舒驚訝。


    “我會來直升機,如果你想,明天就可以,去那片森林。”


    他把位置發送給她。


    申懷贖看出來她很喜歡天空。


    “我喜歡天空,大海,其實一直覺得天空是無邊無際的,你那天說世界的盡頭的國家,我沒有聽過,但,自然永遠無法認為的被定義地平線。”


    “那裏嗎…跨越日界線的浪漫之地。”他意味深長的看著她。


    “估計你爸爸應該也是吧,像這種愛好或職業都是會祖傳的。”她憑借直覺。


    卻不想錯了。


    對方略顯低沉的回了一句,“我父親嗎,我父母在我很小時候就去世了。”


    她有些抱歉,正想安慰這個看起來有些外熱內卑的人。


    “不過,他們很恩愛,在我小時候就隻有美好的回憶,所以現在也是。”他笑著。


    “其實我碌碌無為,無所事事呢,覺得早晚有一天要成為社會的敗落,比如反動分子之類的。”


    “千萬別,”沈舒搖頭,“碌碌無為又怎樣,這世界從不歧視和多餘這樣的人,我們隻會被缺少,因為世界無法擁有我們的美好。”


    他注視著她,那雙堅定的閃著璀璨夜光的眼睛,好像是新西蘭的螢火蟲之洞,想要鑽進去一探究竟。


    “你背上的玫瑰,很好看。”


    “哦是嗎,”她下意識摸了摸,“是胎記,從小被說像刺青,很奇怪的確實有玫瑰的形狀呢。”


    “說好了,明天記得來。”申懷贖握住她的手。


    沈舒一愣。


    在他去上廁所的時候,她留了張紙條走了。


    認識幾天,沒有聯係方式,隻有默契的感覺。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退縮了,就好像心裏突然有根閃動的痛刺。


    走在那條路上,她也感到疼痛。


    她可以擁有那個善良的少年嗎,好想啊…


    再一天,她沒有去那家店,店員打給她電話說那位先生強烈讓他打過來,沈舒一聽到他聲音就掛了。


    她在害怕什麽呢。


    沉迷在美好世界的她,那些人,都不曾注意到天色越發的惡劣了吧。


    工廠的廢棄和街道的空氣。


    砰—


    她走在路上,周圍突然大麵積的散去。


    人群奔跑著


    “殺人了,有人開槍!”


    “快跑快跑!”


    “反動分子啊!”


    這裏的人極為恐懼的,半小時內,整個城市陷入了硝煙,昏暗。


    沈舒躲在草叢裏,原來在天災人禍前,都是那樣渺小啊。


    四處奔跑的,街道上渙渙散散的人裏,跑來一陣腳步聲。


    停在了她跟前,一把槍遠距離對準了她。


    “不!”


    她向後跑去,一顆子彈打進了她腿上。


    “啊…”劇烈的疼痛一下次穿徹。


    她突然想到,自己還有很多沒做的事情呢,不能就這麽死了啊。


    倒在柱子旁邊,時間似乎停頓了,這裏離山月不遠。


    就在身後有人舉著刀過來時,一副身體沉重的壓在了她身上。


    她卻感不到疼痛。


    她抬頭,看著那個男人。


    “你…為什麽啊。”


    “你沒事吧。”申懷贖隻關心她,在那些變態被製服的同時。


    他反身倒了下來。


    有人踩過他們的身體,兩人被推到一邊。


    街上似乎橫行著受傷的哀嚎和屍體。


    在壓抑的那些畫麵裏,他們對視著。


    “喂!醒醒,”沈舒一邊叫著他,一邊由於失血過多,自己也漸漸沒了力氣。


    她全身都傳來窒息的感覺,好像掉入了一陣夢裏。


    男人的叫聲在她耳邊回蕩。


    他趴著,挪動著身體去握她的手。


    “啊!”人們朝天仰叫。


    如果這一天是世界末日。


    “你答應我要去天空的!我帶你去看世界的盡頭!喂!我喜歡你!”


    “為什麽…喜歡我。”沈舒微弱的喘著氣。


    “就算隻有幾天,我也已經愛上你了,還記得這個麵具嗎。”


    他從胸口掏出來,金黃色的貝殼,像從海邊撿的一樣。


    沈舒笑了,她苦澀的笑著,為什麽,他們還沒有相愛就要麵臨死亡。


    他把麵具輕輕放到她的臉上,吻了上去,淚水從他的臉上落下,滴到她的唇上。


    “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的名字呢…”


    “我告訴你。”他喘著,爬向她的耳邊。


    輕輕的開合,在那三個字裏,他們相視一笑。


    “記住了嗎,我們有點倒黴,不過還好,死之前遇到了愛情,下輩子,好好認識你。”


    沈舒點頭,雖然她還沒有和母親道別,她是否在家裏,還是也逃離著出了事,她還有很多事情沒做。


    “天空之上,究竟有沒有盡頭呢,那今天在哪裏…”


    她重複著,這個從小到大的問題。


    呼吸越來越緩慢,兩人緊握著手。


    也許,人們遇到美好的渴望那一刻,就已經進入了美好的世界。


    有沒有擁有,是像天空的邊緣一樣得不到解釋和回答的問題。


    天空以南的日界線是一條沂沭河,它的地平邊緣是一片北海森林,天空以北的世界裏有一座山,一個禁忌的少年試圖愛上一個救贖他的女孩。


    他們都在天空之上,愛著幻想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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