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身體墜落在空中,伴隨著落地的那一刻,血光四濺的脫離了出去。


    隻有那一刻,他是飄在雲彩上的。


    沈沭呆滯又絕望的趴在那裏。


    “不!”她悲吼。


    淚水禁不住的落下,吳sir走到她身邊。


    就差那麽一點,就差那麽一點她就抓住了,就像少年抓住光,她也抓住少年。


    一個活生生的生命就這樣消失在她眼前。


    原來人真的,離光那麽遠。


    卻離罪惡,那麽近。


    ……


    黑漆漆的夜晚下,人們抬出抬價。


    吳sir扶著她,在看見蓋著白布的那身體時。


    沈沭握住了那雙冰冷的手,緊緊的握了一刻那灰灰的帶著塵土和血的手。


    在回去的路上,絕望又麻木的靠在座椅上,對於還發生在眼前的那一幕無法接受。


    “回去休息吧。”吳sir安慰她。


    “你們什麽時候抓住他?”沈沭問。


    “誰?”


    “申懷贖。”她坐起身


    對方轉著方向盤,“說難也難,不難也不難,他現在最得力的就是身邊那個叫古適的家夥,如果被兄弟出賣,才有很大可能活著落網。”


    實際上他們已經開始密謀了。


    “需要我做些什麽嗎?”


    吳sir看向她,深夜,她跟著去了部署室,林稚和小閆看見她走進來。


    ———


    沈沭走到菜市場門口,她望了望四周,一直被囑咐最近還是少出門,以免有危險。


    “這個多少錢。”她漫不經心的挑著蔬菜。


    在一家內髒店門口,她果然看到了戴著帽子在攤上采購的古適。


    “你就不怕被抓?”她走到他身後。


    其實這也是沈沭心中的疑惑,她鼓起勇氣大膽碰運氣,每過三天他們必有一人會來儲存食物,特殊時期一周也要一次,而古適很奇怪的幾乎每周六都會出去買菜,並且回去和尊應說,“今天的很新鮮。”


    古適並沒有當即轉過身,待他付完錢緩緩側過來。


    “你也不怕,不怕我們抓你回去。”他看向沈沭。


    “如果你會對我怎麽樣,那時又為什麽要放我出來。”她其實真的不明白,這等於找死。


    但最後還是脫身了,證明他在絕望之際還是有點把握。


    他朝四周瞥了瞥,“你一個人?沒有帶人?”


    他警覺著沈沭。


    “我沒有帶人。”她肯定的回答。


    “那麽我也有理由不解了。”


    沈沭開門見山的使了個眼色,她走到海鮮攤拐角的桌椅上。古適猶豫了一下,跟了過去。


    “開門見山的說,我知道你知道很多事情,你沒有要告訴我的?”


    他沉了口氣,“你想從哪裏聽起?”


    沈沭心中一頓,“所有,與我有關的。”


    他從袋子裏拿出了瓶水,“那就很長了,我隻能長話短說。”


    之後便緩緩開始了令她不斷起伏的內容。


    …


    “我想先跟你說說我,我從一開始看見你跟在他身後時,就知道了會有今天,不為什麽就是預感到了,你從車上下來走在他的身邊,我當時以為你要報仇,也知道你是那邊的人,所以我幾乎是半眼閉著的不全然提醒他,我並不是什麽仇視社會的變態,如你們所見,我們都是走錯了一條路,所以對我而言,比他更能放得下,隨時喪命都是無所謂的事。”


    但讓他袖手旁觀尊家人全軍淹沒的場麵,他也做不到,連夜埋伏和他聯係,並在醫院期間偽裝好接應他逃走。


    在此之際,他從來沒有拆穿過她。


    “他隻問了我一次,如何看待你,我搖搖頭說你不是個壞種,他笑了笑說可我們是,後來再也沒問過,或許在他心裏,不用任何人去看待你,但我還是隱瞞了一些事,比如他在南京時。”


    沈沭一震,她能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動作。


    “如你所見,兩個人,不知道是一直以來的共體還是某一天開始由尊應為主體,他在我麵前展現了轉換的一瞬,那是自那個幼年時把麻雀活活捏死,鄰居家的女孩按在水裏的少年再一次掌控身體的時候,是那個叫申懷贖的家夥,嘴裏說著不能讓她出現不要再出生否則被爸爸看到就要娶走做老婆死在閣樓裏了,我跟他一起去的南京,他隻手策劃了一切,包括拉著他父親跳進海裏,然後坐上一搜小船離開。”


    “什麽?他的父親,是仲國忠?”沈沭恍然著。


    就是那個慈善家。


    “是,原名可不姓這個,可惜他父親逃脫了尊家,他沒有,也許千裏迢迢奔赴去殺了他父親是這個少年最終的夢想,至於遇到你,和你在日本的一切,是否存在真心實意,我是不得而知的,因為是我策劃了利用你來善後,他清楚這一點,還在你身邊存在,也許他不知道這個身體不屬於他已經太久,所以以為將來都可以掌控,終於在一個你離開的夜晚,尊應回來了。”


    她哽咽著似要窒息,回憶衝擊她。


    所以那個晚上,親吻她後的那個晚上,他在床上痛不欲生的反抗,作著掙紮,他在那時的第一反應就是沈沭,他要去找她,卻在下一個翻身後徹底消失。


    他被鎖進那個身體的房間。


    也許,他是喜歡上了那個在夜晚下和他一起看花火的女人,也許在他的心裏,她從來都不是短短一瞬。


    “尊應回來後問我的第一件事,就是發生了什麽,他在他的衣服口袋裏找到了一張未寫完的紙條,上麵有一行字,究竟哪個才是他的陰暗麵呢,我沒有辦法評價,也許,究竟申懷贖是尊應的附屬品,還是尊應是申懷贖的附屬品,你的心裏已經有了答案,我會告訴你他在第一次選擇送女孩上車的時候猶豫了,女孩跪著磕頭,拍著貨車掙紮,我在那一刻看到了矛盾體的出現,那條路從此錯了就是錯了。”


    他一邊說一邊時常瞥著門口處。


    “隻有這些了,但我要告訴你的是,如果你覺得尊應愛你,你就錯了,一個變態是不會愛上一個無法和他同一條道路的女人,他隻是把你當玩物而已。”


    沈沭不明白,明明前一刻還在話裏充滿對尊應辯解的人,下一刻卻指責他是個變態


    但或許,同流合汙才看的更清楚吧。


    如果說尊應是那個集殘忍與自認為深情為一身的矛盾男人,那申懷贖就是冷眼理性的看著一切空有欲望卻無可奈何的影子。


    到底是誰給過她希望,又親手掐滅了希望。


    “我回去了,希望你說到做到,讓我安全走完這一趟。”他起身。


    “很可惜,”她抬起頭,“我騙了你。”


    四周響起了哨聲,他猛然回頭,便衣警八麵而來的將他按在了菜攤上。


    “你…?!”


    沈沭站起來,在林稚的掩護下走向車子。


    “如你所說,喪命是無所謂的事情,那一瞬也很快的。”她走過他身邊。


    心裏五味雜陳。


    ……


    “今天的速度非常好!”吳sir略顯高興的說起行動


    但他還是嚴肅,“就在一小時之後,我們已經抓到了因動靜而慌張出現的兩個。”


    他們坐上了古適的車,已經釣到了大魚,現在坐等尊應的動靜。


    驚魂未定的24小時裏,情況一直在不斷的變化著。


    在晚上八點,沈沭看著一車車的人出動,據說已經找到了位置。


    “各部門準備,行動時間暫定九點二十分,以武裝人員為主,緝毒警聯合出動一隊,今晚拿下尊應!”


    作戰長官穿戴整齊的坐上了車,吳sir再三思濾也跟著坐上一輛,隨時在情報戰事上指導。


    她沒想到這一天這麽快。


    她不知道部隊集結在何處,也不知道這一次能否徹底剿滅黑暗。


    當她走回大門的那一刻,天空中出現了一聲槍響。


    砰—


    她猛然轉身,伴隨著不停的掃射和槍聲,林稚跑了出去。


    就在警局外的第二條街,竟然被算計了,尊應主動出現了。


    “阿慧!”她聽到吳sir的聲音。


    身體狠狠顫栗。


    小閆和武裝人員開著車繼續追擊繼續一輛麵包車,在關閉上的貨車門裏,晃動著那肩膀上親自扛著槍的黑色身體。


    …


    幾個協警圍在一處,緊急聯係著醫護車。沈沭看見了躺在吳sir懷裏的那張側臉。


    “慧子!”


    她定在原地,慢慢走向那攤血跡,距離救護車已經晚了。


    慧子喘著奄奄一息的,摸著吳sir的臉,手上閃著那顆樸素的戒指。


    “你隻能和我結婚。”


    ……


    “阿慧…阿慧!?”吳sir仰天咆哮,“啊—”


    早上七點,警局裏的人都垂喪著神情悲痛的站在吳sir身後。


    追擊戰持續到午夜,已經剿滅了他們核心人員,然而還是讓尊應逃走了,跟在他身邊的隻剩下最後三個人,看起來是輕而易舉,但尊應瘋狂的出擊讓他們吃驚,幾乎是傷了許多市民,如果這樣大規模的城市逐擊,是讓人焦灼的,最重要的是他們已經摸清了上海各個角落盲區,郊區和市中心的隱藏點。


    “敬禮—”


    他們對著慧子的屍體,躺在車子裏,堆滿了鮮花,淩晨一點確認的死亡,特殊時間卻無法火化下葬,吳sir一麵不忍心她躺在太平間,一麵要在緩過來後回到工作中。


    但這對於一個男人而已,過於沉重,他們在兩天內提出了三次讓他休息的建議,他在第二天拒絕了。


    寡言少語的坐回了辦公室裏,隻要一有空就去殯儀館。


    沒猜錯的話尊應當時以為站在吳sir身邊的是林稚,他開槍了,正在路上的慧子為保護吳sir衝了過去,也或許他一開始的目的是吳sir。


    這讓林稚也難以振作。


    在周圍無限蔓延著壓抑的氣息,連小閆都說這樣的情況太令人透不過氣。


    但他們卻多了一份信心,因為這意味著這回尊應幾乎是單槍匹馬了,隻要他不在市中心晃,那麽很快也可以將他製服。


    和林稚走殯儀館回去的路上,對方勸她。


    “你千萬要小心,其實我應該徹底放手事務保護你的安全,眼下他很有可能會找到你。”


    “他不會,”沈沭肯定的,“如果他來早就來了,他說過他本質上不愛我,那三個月裏表現的,是為了拉我下水,就算再次看見我,也隻會殺了我,那對我而言,也不再可怕了,你才是她們的眼中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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