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錚又隨機選了個箱子打開,裏麵依然是光華奪目的半箱珠寶半箱金磚。


    還好那些車夫們全都抱頭蹲下,一直沒敢抬頭,不然定被這十個箱子裏的財物閃瞎了眼。


    十箱這樣的財寶,也不知道袁承誌從哪裏得來的,如果交到李自成手裏就真是暴殄天物了。


    楚錚合上箱蓋,捏住斷鎖處,運勁一壓,把斷鎖直接壓成鐵塊,算是重新鎖上了兩個打開過的鐵箱子。


    阿九見他捏鐵鎖如捏軟泥,忍不住伸出小手去捏了捏那鎖狀鐵塊,發現自己用力也沒法子捏動分毫,不由咋了咋舌,望向楚錚的目光又多了幾分探究的興趣與好奇。


    楚錚卻沒心思理這小姑娘,他正望著十個鐵箱子發愁呢。


    魯州群盜有何瀾兒對付,是沒機會再來搶箱子了,但看青竹幫這夥人見到官兵就逃跑的模樣,楚錚實在信不過光靠他們能把這十個箱子平安運抵襄城,尤其是確定過裏麵財物的價值連城後。


    沒法子了,看來隻能親自押送了。


    楚錚原本還想著的去找找哪裏有什麽能工巧匠訂製煙花呢——他已采納了秦如韻提出的三件禮物建議,目前行動正是按著準備這三件禮物來執行的。


    忽然間聽到遠處傳來一陣咕咕咕的怪叫聲,然後噠噠噠的沉重腳步聲響起,一團黑影從遠處急奔過來,極勢之急之猛尤勝快馬,向著楚錚這邊猛撞過來。


    阿九剛好回頭看到,見是一頭形貌猙獰奇醜的巨雕,不由驚呼叫出來。


    巨雕眨眼便已衝近,揮翅掃了過來,勁風撲麵,楚錚怕阿九受傷,一把摟住她纖腰,反手一掌拍出,直迎向那巨大的鐵翅。


    嘭!


    氣勁交鳴!


    就這麽短短一瞬,楚錚已認出這是楊過的神雕,掌力立時化剛為柔,再一卸一帶,人已借勢向上衝天掠起,那巨雕卻被帶得收勢不及,向前又躥出數丈遠才止住步。


    它回首挺胸,凜然瞪著飄然落地的楚錚。


    一個臉如僵屍的獨臂灰袍人飛掠而至,落在神雕身邊,奇道:“雕兄,你做什麽?”正是神雕大俠楊過。


    神雕傲然昂首,輕輕揮了兩個翅膀,卻沒再向楚錚發動攻擊。


    它向來記恨,之前楚錚因為誤會打過它一拳,它還記在心裏,隻是上次在興雲莊時它傷勢未全好沒動手,這次在遠處一看到楚錚的身形就認出來了,立時決定要來找回場子。


    不過現在見楚錚還抱著個女孩子,它便不再進攻了。


    哼,本雕是有身份的前輩高雕,不屑誤傷無辜。


    楊過見狀上下打量楚錚,隱約覺得這人的身形好生眼熟……


    楚錚看到他卻大覺驚喜,這不是楊過?他怎會在這裏?


    久別重逢,楚錚對神雕驟然施襲的些許不滿立時拋到一邊,上前喜道:“大哥!”


    他的聲音沒變化,楊過原本已在懷疑,一聽便認出他來了,原本冷淡憂鬱的眼中立時浮現出笑意:“你是楚兄弟?你怎麽也戴上了人皮麵具?”


    楚錚一聽要糟,果然見阿九好奇地抬起了頭,盯他的臉看:“麵具?少爺你戴著人皮麵具?”


    這確實不怪楊過,誰叫楚錚這時正好摟著阿九,楊過自然認為阿九是楚錚親近之人,才會有這隨口一問。


    楚錚忙鬆開阿九,又用傳音入密對楊過道:“大哥,我這次是隱藏身份出來辦事,化名楚錚,這小姑娘不知道,你可別露了我的底。”


    楊過怔了怔,又看了眼阿九,見少女滿臉驚訝,卻難掩其秀美絕色,一時也不知道她和楚錚是什麽關係,便點點頭不再說話。


    楚錚轉頭對阿九道:“阿九,你在這裏看著箱子,我和朋友到那邊說兩句。”


    阿九不滿地嘟了嘟嘴兒,楚錚哪管她,與楊過走到遠處,才低聲問:“楊大哥,你怎會在這裏?”


    楊過見神雕還在瞪著楚錚,便拍拍它的肩膀安撫一二。


    楚錚知道這神雕極通人性,更知道楊過待它親如家人,見它的神色便猜到幾分,他朝神雕一抱拳,正色道:“雕兄,第一次見麵時多有得罪,我在這裏鄭重向你道歉,如果你還不高興,就打我一下,我決不還手也不會閃避。”


    神雕望了他一會,忽然叼起根枯枝遞給楚錚。


    楚錚不明所以地接過,神雕咕的一聲,展翅擊了過來。


    楚錚依諾不閃不避,神雕卻停下翅膀,又咕的一聲,用尖嘴碰了碰楚錚手中的枯枝。


    楊過笑道:“雕兄原諒你了,不過他從你身上感受到獨孤前輩的劍氣,想考究你一番。哦,忘記告訴你了,雕兄以前是獨孤求敗前輩的知己好友,一直陪著獨孤求敗前輩練劍過招,記得很多撲擊進退的方法。”


    楚錚心裏好笑,這神雕還真是以前輩高人自居。


    不過神雕有興趣,楚錚自不會矯情,握好枯枝後朝神雕點點頭:“雕兄,請!”


    神雕昂首而立,竟有幾分絕頂高手的氣度。


    見楚錚一副嚴陣以待的模樣,它才滿意地咕了聲,再次揮翅猛擊過來。


    它的力度奇大,勁風呼嘯極為駭人,楚錚手中隻有一枝細細的枯枝,但以他這時的內力修為,隻要注入真氣,枯枝都能堪比精鋼打造之利劍。


    他閃身避過,順勢以枯枝代劍,刺向神雕的左眼。


    神雕舉起左翅擋架,右翅橫擊向楚錚的胸腹,果然進退有度。


    楚錚見楊過微笑觀戰,心中一動,記得獨孤求敗曾提起,楊過是通過其劍塚、石碑和神雕處習得獨孤九劍的劍意,並沒真正學過獨孤九劍。


    想到上次楊過聽聞自己有難,便極仗義地帶了大批朋友過來興雲莊相助自己,楚錚立時便作了決定,他借著與神雕相鬥之機,將獨孤九劍的劍意與精髓盡數施展出來。


    楊過原本隻是看個熱鬧,但越看就越入神,楚錚的每一劍或刺或削或挑或點,無一不是妙著,而且好幾次見楚錚都攻擊神雕同一個部位,劍招或大同小異,或大相徑庭,極是怪異。


    楊過現在已是武學方麵的大宗師,看了片刻就明白過來了。


    “獨孤九劍”本來便無固定招數,其要點乃在劍意而不在招式,楚兄弟這是在將獨孤九劍的精華劍意盡數借機施展出來,好讓自己觀摩學習!


    楊過不由心生感動。


    他向來踞傲偏激,輕易不肯受人恩惠,但楚錚以這樣的方式展示獨孤九劍,絲毫不傷他的麵子,而且能領悟多少,全憑他自己,沒半分強加的意思,實在難讓他生出絲毫反感和拒絕之意。


    楊過心情愉悅地看著一人一雕交手,不斷思考,這些年來許多有關獨孤九劍的疑惑與猜測都豁然了悟!


    他同時心中也在感歎:難怪楚兄弟年紀輕輕就贏得無數人的愛戴和好感,闖下赫赫威名,受到武林正道的交口稱讚,南北少林的兩大方丈甚至稱他為“正道之光”、“正道的代表”,這等為人與這等胸襟,確是常人難及。


    念及於此,楊過的心胸不知不覺間也跟著開闊起來,忽然覺得自己跟郭靖一家鬧矛盾,這數十年來恩恩怨怨糾纏不清,避而不見,實在有點可笑。


    他心中的鬱結主要有兩個,一個是郭芙斷臂之恨,一個是小龍女的不辭而別,這時忽然放下了第一個鬱結,不再介懷斷臂之仇,修為竟跟著刷刷刷地向上躥升。


    事實上到了他這樣的武學大宗師之境,心境比苦練武功更為重要,有時念頭通達,便能邁上一個大台階。


    楊過這時就是如此,因為念頭忽然通達,加上對獨孤九劍精髓的頓悟,使得他的武學評價一下子突破這七八年來的瓶頸,直接邁上了950分“天人合一”之境。


    楊過頓覺心懷大暢,放聲長嘯,聲動數裏。


    楚錚立時敏銳地察覺到楊過的修為有了不少的提升,也替他歡喜:“恭喜大哥!”


    “我該多謝楚兄弟才對。”楊過哈哈大笑,對神雕道:“好了,雕兄,到此為止吧。”


    神雕收翅而立,楚錚退開,拋下枯枝微笑抱拳:“多謝雕兄賜教。”


    神雕咕了聲,態度卻沒了先前的疏遠與傲慢,反倒多了幾分的認可與親近,顯然是對楚錚獨孤九劍的水平極為認可。


    楊過親熱地拉過楚錚,兩人就坐在路邊的石頭上敘舊。


    原來楊過路過這裏純屬巧合,他一邊心急地計算著小龍女與約定之日的剩餘日子,一邊為了緩解相思之苦繼續在江湖上遊蕩,剛剛才在北方辦了件大事,懲治了朱明皇朝裏為禍朝野的大太監曹化淳一番,今日無意中路過這邊,神雕卻忽然從山上衝了下去,楊過不明所以急忙跟上,結果便遇到了楚錚……


    楚錚心想多半又是自己那40點福緣起了作用,否則想在這諾大的江湖碰到楊過實在太難了。不過他心底裏也是很願意與這些好朋友重逢的。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後,他交到了很多生死之交,楊過就是其中之一。這愈發讓他感覺到溫暖,心底裏的孤寂與黑暗也慢慢消褪。


    楚錚簡單地將別後的事情說了遍,蝙蝠島和晨曦島之事一筆帶過,主要提起化名混入青竹幫,如何從袁承誌手裏奪得這十箱珠寶財物等,又提起打算護送些箱子到襄城給郭靖充作軍資的事。


    楊過極是聰明,一聽他語氣似乎別有他事,便笑著提議道:“楚兄弟看來還有要事,我倒是閑來無事,如果楚兄弟信得過,我便客串一趟鏢師又何妨?”


    如果是以前楊過自是不願再踏入襄城,但現在心結解開,想到小時候郭伯伯對自己的殷殷教導和一片赤誠,倒心生感念,決定走這一趟,順便拜會拜會郭靖夫婦,同時也算是報答剛才楚錚的“指點”之情。


    楚錚大喜,楊過武功之高足以在江湖上橫著走,而且為人機警聰明,由他帶著青竹幫的人押運十箱財物到襄城幾乎是十拿九穩之事,忙再三謝過。


    楊過又道:“楚兄弟接下來可是有什麽要事?我認識的朋友不少,需要幫忙盡管開口。”


    楚錚聞言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不瞞大哥,小弟倒不是有什麽要緊事,五天後就是我師姐郭襄的十六歲生辰,我想著去替她準備些禮物……”


    楊過一笑:“原來是郭襄小妹子的生辰快到了。眨眼就十六年了,時間過得真快。”說到後麵這句時他語氣中充滿了感概,又有一絲難掩的熱切,自是想到很快就能與小龍女相會。


    不過楊過很快就收斂心神,笑道:“既然是要替你心愛的師姐準備禮物,我就不方便越俎代庖了。”


    他又看了眼遠處正一直好奇地朝這邊張望的阿九,心想自己這小兄弟和自己年輕時真像,招惹的姑娘可不少。


    他想起義妹陸無雙和程英,還有無辜慘死的公孫綠萼,心中微黯,本想勸楚錚兩句,但話到嘴邊終究沒說出來。


    楚兄弟還牢牢記著郭襄的生辰,而且細心地替她準備禮物,想必不是見異思遷、負心薄幸的人。


    兩人計議已定,便一起回到車隊那邊。車隊裏的車夫們正探頭探腦,一見到楊過形容古怪,都嚇得又低下了頭。


    阿九卻並不怕楊過僵屍般的容貌,她從先前那句“你怎麽也戴上了人皮麵具”猜到楊過這僵屍麵容應該也是麵具,她好奇地問楊過道:“請問一下,你是不是神雕大俠呀?”


    楊過微笑道:“大俠不敢當,江湖人確實叫我神雕俠。”


    阿九眼珠兒骨溜溜一轉,又問道:“你怎會和少爺相識呀?少爺到底是什麽人?”


    “少爺?”楊過用探詢的目光看向楚錚。


    楚錚忙接過話頭道:“神雕俠曾救過我一命,自然與我相識了。好了,小丫頭別問那麽多,快點吹哨子讓青竹幫的人回來搬運箱子,若是那些繞路的官兵發現不妥折返回來就麻煩了。”


    在楚錚的催促下,阿九噘起嘴兒,但還是聽話地迅速吹響了哨子。


    楚錚寬言安撫好眾車夫,讓他們配合駕車隨行,到了地點定不會少了他們的車錢,眾車夫這才放下心來,打起精神驅車前行。


    一行人很快便遇到了帶著數十騎聞訊折返的程青竹,程青竹見阿九和楚錚兩人平安無事都大為高興,楚錚又引薦楊過給程青竹認識。


    程青竹聽聞是名揚天下的神雕大俠時,立時肅然起敬。


    楚錚說了托神雕大俠護送箱子到襄城的事,程青竹求之不得,馬上答應下來,隨即又說起魯州群盜探聽官兵退去後原本也要折返,卻不知怎的忽然混亂起來,最終沒能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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