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紛不等袁紓說完,就已經飛掠而出,方向正是朝著花舞所住的小耳房而去。袁紓眼睛轉了一轉,抓起林鐺兒便一同追了過去,還未走到門口,卻聽房內傳來袁紛的叫聲:“不好!”


    袁紓和林鐺兒緊跟著跑進了屋中,問道:“發生何事?”


    袁紛的臉色已變得鐵青,注視著小屋裏的一張小床鋪,道:“你看。”


    袁紓四下觀看,才發現這小床上的被褥十分淩亂,床後的小窗戶正大開著,窗外的春風吹進屋中,袁紓不覺暖意,隻覺得寒氣透骨。


    床頭邊上的方桌上,放著吃到一半的甜粥,兩根筷子散落在方桌下的地上,粥已經涼透了。那位美麗的舞娘花舞呢?


    袁紓叫道:“花舞呢?她怎麽不見了?”


    林鐺兒道:“我清早準備馬車的時候還看見她了,眼睛紅紅的,拿了食盒交給我,說怕公子不喜歡見她,就不去招呼了。”


    袁紛急道:“之後呢?之後她去哪兒了?”


    林鐺兒道:“之後,花舞姐姐便回自己屋子了,直到咱們出門,我也沒再見過她。”


    袁紛道:“她果然有問題,回到屋子這麽久,誰知道她幹什麽去了。”


    袁紓突然長歎一聲,道:“你誤會她了。”說著,她從床上的被褥下拿起了一雙布襪子,又道:“這雙襪子,手工如此精致,卻隻做到一半,想來她這一日都是在做這個,你不妨過來瞧瞧。”


    袁紛走過去一看,這襪子的針腳十分細密,大小剪裁又精巧得很,是王府裏的上等女工才能做出的手藝,她雙手摩挲著襪子,發現襪口的側邊上有一片凸起,翻過麵一看,居然是個“紛”字。


    袁紓錯眼看到,叫得更大聲:“你看看,人家花舞姑娘都為你做上針線活了,你居然還在懷疑她。你們倆之間的誤會,恐怕越來越深了。”


    袁紛看著這雙襪子,眼睛裏似有光芒閃動,轉瞬又道:“可是,如果她不是有問題走掉了,那這屋子裏又是怎麽回事?”


    林鐺兒道:“公子,隻怕,隻怕她已落到了掉包屍體的人手中了。”


    袁紛道:“可那人既然是為了害芸叟洞一派,為何又會抓走花舞姑娘呢?”


    袁紓道:“你莫忘了,這花舞姑娘本來就是別人手中的貨物,是被咱們救來的。”


    袁紛恍然道:“我竟忘了,她原本是神女教六姐妹那屋子裏的人質,如此說來,這掉包屍體的人,難道就是那神女教的人,她們掉包屍體的同時發現了院中的花舞,便順手也將她帶走了。”


    袁紓道:“恐怕要被你猜對了。花舞姑娘那麽嬌弱可憐,再次落入那幾個女子的手中,隻怕要吃不少苦頭。”


    袁紛呆住,道:“早知如此,當初救了她豈不是反而害了她麽?唉……”


    袁紓道:“你既然也關心她,之前為什麽不對她好一點呢?哪怕隻是告訴她你並非男子,她也不會為你癡心到那種地步,如今隻怕她心裏比我們更要難受百倍。”


    袁紛道:“可,可大事要緊,這花舞身份未明,豈能輕易讓她看出我們的破綻。”


    袁紓默然,細細查看完甜粥的林鐺兒輕聲緩道:“我知道公子的難處,怪隻怪,這花舞姐姐的命太苦。”


    袁紓沒說話,卻開始在房中四處搜索,突然,她快步跳到了床後的窗戶前,從窗子木框下的縫隙處拿起了一根長發。


    袁紛忙問:“那是什麽?”


    袁紓卻並不答話,看著手中的長發望出了神,突然,大聲地叫道:“是她,一定是她!”


    林鐺兒道:“姐姐說的到底是誰?”


    袁紓的眼睛裏放出光彩,舉起拿著長發的手搖了搖道:“就是那個六姐妹中的二姐——銀蓮。”


    袁紛跳了過來,道:“你怎麽知道?”


    袁紓抓著頭發在她眼前晃了晃,道:“這長發略帶褐色,又長又卷曲,不是她還會是誰?”


    袁紛沉聲道:“不錯,那女子來自異域,隻有她的頭發會是這種顏色,這種彎度,想必,這一定是她不留神被花舞扯下來的。”


    袁紓恨恨道:“這個銀蓮滿嘴謊話,十分狡猾,單論功夫,她根本不是我的對手。可我卻沒能狠下心抓她,如今想想,那天夜裏若非我輕饒了她,又怎會有今日之事,唉,都怪我。”


    袁紛輕聲道:“那天晚上放了她,我也有責任,我……”


    林鐺兒看她二人都很自責,心中不忿,高聲道:“莫要再說喪氣話了!既然花舞姐姐因我們而再次落入虎口,我們為什麽不追查下去?公子,姐姐,你們兩個一個是郡主,一個是公主,這麽厲害,難道就不能再幫幫花舞姐姐?你們明明都很聰明,此刻為何卻隻知道說些廢話。”


    這一問,竟把袁紓和袁紛問住了。


    袁紓臉色一變,默然半晌,片刻後轉念道:“該死。還是小鬼頭有見識,花舞姑娘的失蹤,我絕不能視而不見,快快追出去,說不定還能尋到些蛛絲馬跡。”


    袁紛道:“好,咱們這就追。”


    袁紓道:“且慢,咱們三人一同追去,隻怕會錯過其他重要之事,擂台那邊也不能無人照應。而我的功夫是最好的,輕功也最高,這件事不如就交給我,我能救花舞姑娘一次,肯定也能救她第二次。”


    袁紛忍不住道:“可萬一對方有救兵,你堂堂公主,叫我怎麽能放心得下。”


    袁紓道:“我此來遊曆,本就是為了鍛煉才能,越是危險的事才越該交給我去做,你放心便好,若兩日之後,我還沒有音信,你便去找紆哥哥,徑直去問他合作的那個什麽洪豔豔,那時再來救我也不遲。”


    語聲還未停住,袁紓的身影已自窗口中閃出,袁紛不由大喊道:“你且等一等!好歹帶點吃點再去呀!”


    她要追出去,卻無奈根本趕不上袁紓的輕功,跳到窗外一看,哪裏還有袁紓的蹤影,隻好暫且駐足,叫上林鐺兒回到天井中,把那兩具屍體的白布蓋了回去。


    袁紓起落在繡歸樓的屋簷之間,四處掃視著各院子中的情形,她心中隻覺燃燒著一團怒火。她自幼生長在王宮深處,從來不去想什麽是善什麽是惡,更不會去想什麽是是非非,她非但見不到這些人心複雜,更多的,是她壓根不在乎。她喜歡的事,便盡力去做,沒有什麽是做不到的,她不喜歡的人,她不用多做對付,輕輕幾句話就可以令他粉身碎骨,除此之外,還有許許多多奉承巴結的王公貴族,他們揣摩著袁紓的喜好厭惡,袁紓稍有表示,便會有許多人許多事發生翻天覆地的改變,比如清歡,就是那班公公們做出的令袁紓意想不到的驚喜安排。


    公主之名下,雖然是個善良的女孩子,可袁紓卻還是數不清到底因為自己而令多少不相幹的人被傷害被波及,她從來都不是不懂這些,她隻是不願也不肯去想,她知道,這世間本就是弱肉強食的世界,她練好功夫也是為了自己能在公主的名號之外,還能有些自保的能力,她從來都隻在哥哥麵前自認弱者而已。那花舞,遭受多少不幸,其實本與她無關,反而是那銀蓮,奇巧有趣,更讓她好奇,以她以前的性子,救了花舞一次是理所當然,這第二次,卻是不會再主動出手了。


    可此刻,她卻突然被林鐺兒的話一語驚醒,她是強者,就應該去保護花舞這樣的弱者,否則又憑什麽以公主的名義自居,她開始為那銀蓮的惡劣行徑而憤怒,這變化恐怕是她未出宮前絕對想象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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