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


    馬士襄微微抬頭,說道


    “回陛下,是夫子。”


    唐王的臉色變了,強挺著抬起頭,焦急的問道


    “夫子怎麽了?”


    馬士襄有些猶豫


    “夫子,,,夫子他,,,,”


    馬士襄斷斷續續的話語讓王後聽的也很著急


    “夫子怎麽了?”


    馬士襄還沒有開口,唐王就喊道


    “說啊!”


    馬士襄皺著眉毛,低聲說道


    “夫子升天了。”


    這句話如晴天霹靂一般,震在了唐王與王後的心神上。


    馬士襄在說出這句話後,也放鬆了,臉上有些淺淺的淚痕,神色悲傷的說道


    “天塌了。”


    唐王聽到天塌了這句話,確定了夫子升天這一事實,對於這位從小就想拜夫子為師的皇帝來說,夫子就好像是他的精神支柱一般,如今,這根柱子倒了,唐王緊繃的神經也就斷了,一口鮮血從他的嘴中噴出。


    唐王吐血的行為將王後嚇了個夠嗆,王後急忙拍著唐王的後背,口中還在不斷的喊著


    “陛下!陛下!”


    六皇子在門口聽到王後的喊聲,急忙跑進房間,變看到唐王口中的鮮血一直在流著,有些哀傷的喊著


    “父王!”


    然後,唐王便暈到了,而此時跪在門外的馬士襄,雙眼瞪的溜圓,有些不可思議。


    而此時的書院,卻是另一番景象。


    夫子登天了,大師兄,二師兄以及夏宇是在夫子登天前便已經猜到夫子要登天的人,所以,還算是平靜。


    但是其他人就不是這樣了,五師兄和八師兄沒有坐在棋盤旁,這幾天,他們都沒有在下棋了,在林間的棋盤上,還留著夫子為破他們殘局所下的那枚棋子。


    九師兄和十師兄演奏的曲目也不再那般瀟灑歡樂,而是從滿哀傷。


    老黃牛還是那般,不吃不喝,趴在草地上流著眼淚。六師兄沒日沒夜的在打鐵放打著兵器,四師兄則一直在看著自己手中的河山盤。


    七師姐或許是後山這些師兄弟間表達情感最直接的那個吧,她此時正站在二師兄身後,滿臉淚水,聲音哽咽。


    三師姐倒是平靜了許多,畢竟她之前也有所猜測,夏宇也沒有隱瞞她夫子的情況,即使這樣,她仍然站在夫子見她最後一麵的地方,沒有半分動作。


    後山在哀傷,遠在岷山的渭城也在哀傷。


    唐王清醒過後,靠在床頭,坐了起來,聲音沙啞的說著什麽,馬士襄還在門口跪著,王後和六皇子就這麽聽著。


    “這幾年,都城裏麵死了好多人。我剛才做了一個夢,夢見了父王,夢見了祖父,還夢見了很多,已經離開了我們的人,現在,就連夫子,也走了。”


    王後勸慰道


    “夫子本來就不屬於人間,他是去了他該去的地方。”


    唐王有些艱難的點了點頭,雖然幅度很小,但還是可以看出他在點頭


    “原來不管是誰,總有一天,都要麵臨死亡,我快不行了,夏天,我要去找夫子了。”


    王後搖了搖頭


    “胡說。”


    抓緊了唐王的手,堅定的搖了搖頭


    “你不會有事的,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唐王微微搖了搖頭


    “天要亡我大唐,非戰之罪,但即便如此,我李仲易,毫無恐懼之意,因為我堅信,唐國,必將獲得最終的勝利。我,是這世間,最有權力的人,我又娶了我最喜愛的女人,她現在,她就陪在我身邊,還有什麽遺憾?”


    王後眼角含這淚水,嘴唇微顫


    “我有好多遺憾。”


    唐王挑了挑眉,神色疑惑的看向王後


    “嗯?”


    王後眼中的淚水不斷的低落


    “我沒有看到你老去的模樣,我沒有讓你看到小六子長大成人,我最後會的,就是當初,我根本就不應該南下都城。”


    唐王無聲的笑了笑,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


    “不要說這樣的話,沒有當初,怎麽會有現在啊。”


    唐王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


    “夏天,你知道嗎?我見到你的第一麵開始,我的四季,就隻有夏天了。”


    王後也是留著淚水卻麵含笑意的說道


    “我見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已經輸了。”


    唐王樂了樂,搖了搖頭


    “小六子。”


    六皇子急忙走到唐王身邊,跪下緊握唐王的手


    “父王。”


    唐王看向六皇子


    “要照顧好你母親,照顧好自己。”


    六皇子點了點頭,唐王繼續說道


    “聽話,以後讓小六子,拜大先生為師,讓他好好的學習仁愛。”


    然後拍了拍六皇子臉,六皇子哭著點了點頭。唐王繼續說道


    “至於漁兒和琿圓,隻要他們不亂來,就一定要給他們一條生路,答應我。”


    王後點了點頭,臉上的流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我知道。”


    唐王想了想,應該沒有什麽要交代的了,對著外麵喊道


    “老馬!馬士襄。”


    馬士襄在門外跪著,臉上也盡是傷心神色,聽到唐王叫他,急忙起身向屋內走去。


    跪在門口,對著躺在床上的唐王說道


    “臣在!”


    唐王嘴角含笑,氣息卻開始斷斷續續。


    “渭城,馬士襄。寧缺信得過的人,朕也信得過。可托六尺孤,可寄百裏之命。朕現在就把王位,傳給六皇子李琥珀,而你,就是我遺詔的執行人。”


    王後聽完這話,臉色變得慘白


    “陛下!”


    馬士襄也是神色凝重


    “陛下,臣披肝瀝膽,萬死不辭。”


    唐王長出一口氣,看著王後說道


    “夏天,走了!”


    然後閉上眼睛徹底的離開了人世。


    王後的眼淚也再也止不住了,大聲的哭了出來,那哭聲令人神傷。


    馬士襄聽見了王後痛哭的聲音,有些不可置信的抬起頭,雙眼睜到最大,大聲的喊道


    “陛下!”


    一時間,整個渭城都陷入了這種哀傷的肅殺氣氛之中。六皇子和王後的哭聲,傳出屋外,距離渭城幾裏的地方也能隱約的聽到。


    唐王去世的消息,很快就傳回了都城,夏宇聽到這件事時,也不禁吐出一口鮮血。


    神情悲傷,眼含淚光的看向渭城的方向,想要在看唐王一眼。


    夏宇很小就可以自由出入書院後山,因為生母的關係,和宮中的關係也一直很好。


    作為一個後背,又被夫子重視,唐王自然對夏宇是極好的。


    夏宇在唐王麵前也不怎麽拘束,在唐王的禦書房裏偷吃東西更是常態,唐王也樂的縱容夏宇。


    所以夏宇對唐王也是有著一些感情在內的。如今,夫子登天,夏宇本就心神哀傷,精神不振。


    如今在聽到唐王的噩耗後,兩件事的傷痛加在一起,一遭向夏宇湧來,即便是夏宇如今的修為,在這種心神上的傷痛中,也無法避免。


    夏宇回憶著最後一次見到唐王,或許還是和寧缺一同前往爛柯前在皇宮中見的那一麵,當時自己還拍胸脯說可以保護好寧缺和桑桑的,結果卻造成了如今這般情形。


    夏宇很是傷心,夫子對他來說就如同以為祖父一般,很是照顧他。


    早在夏宇從莫幹山上出來後,在世間遊曆,夫子就時常隔空和夏宇交談,教著夏宇各種知識,同時也在保護著夏宇不受到傷害,不會在外麵吃虧。


    要知道那時候夏宇才八歲啊,直到夏宇十三歲才第一次回到長安,在這期間的五年裏,一直陪伴夏宇的就是夫子和大師兄不時的傳聲,不時的教導。


    所以,對待夫子和大師兄,夏宇與對待他人自然是不同的。


    而唐王,自小便很是疼愛夏宇,或許這裏麵有著夫子的關係在,但是,唐王對夏宇再說也是一個慈愛的長輩啊。


    要知道,哪怕是現在夏宇也才隻有十九歲,或許這些年的修煉,戰鬥讓夏宇看著很是成熟,但是這也改不了夏宇才十九歲這個現實。


    當然,這是在不算前世的時候,但是,前世的夏宇的心理其實很是畸形的,上麵有著三個哥哥姐姐,各自都已經有了自己的未來,父母的年歲也很大了,對與他們兄妹兩個的照顧自然不會很全麵。


    很小就和那些社會上的小混混混在一起的夏宇,他的心理自然不會很健康,在夏玄自殺後,他的心理問題也就徹底爆發了。


    所以,不健康的心理,再加上早年間便已經獨自麵對這個世界的黑暗的夏宇,對於那個時候的那幾道光芒很是看重。所以,在今天,這些光芒消失的差不多時,才會傷心的口吐鮮血。


    最近,夏宇都是一個人呆在思過崖的,大師兄知道夏宇的心情也不好,便不然大家上來煩夏宇,即便是山山,最近也隻是接替了夏宇和三師姐的工作,在教導幾位弟子罷了。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夏宇一直在思過崖沒有下山,如果不是如今夏宇的修為,已經可以做的一些簡單的辟穀,山山都會擔心夏宇會不會餓死在上麵。


    而寧缺呢,如今卻在荒原,不斷的找尋著,或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找什麽。


    明明是親眼看見桑桑和夫子升天,看到了夫子所化的明月,卻仍然不去相信,一直追逐著天空中的那一輪明月,口中還在不斷的喊著老師和桑桑。


    從西荒追到了荒原深處,追到了天棄山,又從天棄山追到了雪峰,追到了熱海。


    就這麽一直的追著,也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直到這天,寧缺仿佛聽到了夫子的聲音。


    “小十四!!!!小十四!!!!”


    聲音不斷的回響,寧缺丟掉了手中用來支撐自己的木棍對著天上的月亮行禮。


    寧缺開始振作,開始向著唐國走去。


    而此時,這世間,以常宏大的戰爭也開始打響。


    隆慶所在的金帳王庭開始出兵,燕國求援。


    唐國派出了重甲玄騎支援,但這不過是隆慶,崇明和燕王一起設下的全套。


    最終,在成京圍殺了唐國的冼植朗將軍以及他麾下的四千重甲玄騎。


    之後,世間大小諸國接連向唐國宣戰,舉世伐唐,就此開始。


    如今的唐國,因為之前的強大,以及夫子的庇護,漸漸的以及開始驕傲,在加上李琿圓的庸政,變得岌岌可危。


    夏宇的白騎,在夏侯和前來實修的司徒依蘭的帶領下,在賀蘭城和金帳王庭的部隊交戰。


    鎮西軍同月輪國在蔥嶺交戰。


    同時,朝小數也前往了皇宮向李漁請了兩道旨意。


    一道聖旨給了魚龍幫,如果都城被西陵奸細挑弄混亂,幫中的人方便出麵處理。


    第二道聖旨請求臨時之權,統轄驍騎營上下,帶著驍騎營前往唐國東北,和燕國大軍交戰。


    李漁本來想的是放縱這些燕國的草原騎兵入侵,隻要他們搶劫的越厲害,燒殺的越厲害,他們的行動便會越遲緩。


    他們就如同貪心的動物一般,最後累的不行,無法威脅到唐國的都城,以及唐國最繁榮富庶的地方。


    但是這對與朝小樹來說,是不可接受的,大唐不止有都城,那些老弱婦孺也是唐民,那些田野村莊,破落小城也是唐地。


    唐人的血不會白流這是每一個唐人心中的執念,朝小樹在來長安前,先去了趟成京,擊殺了燕國先王,給冼直郎以及重甲玄騎的將士們報了仇。


    如今,他的行為便是要讓唐國東北這片土地聲的人們知道,唐國沒有忘記他們。


    因為朝小樹的舉動,唐國上下也是一片動容,無數的退役將士,無數的青壯少年,帶著自己的砍刀,鐵耙等工具,走出家門,來到了唐國的東北這片土地。


    但是,讓唐國受到最重的傷害的確實唐國的清河郡,清河郡一直都是唐國的大郡,李漁的生母,夏宇的生母,都是來自清河郡。


    清河郡獨特的地位使得那裏有著十萬州軍,原本,這十萬州軍如果和聯合諸閥的三萬莊軍,同水師諸部緊密配合,將西陵和南晉的聯軍擋在大澤以南便沒有那麽難了。


    但是清河郡反叛,在崤山設伏,誅殺唐國許世大將軍及其親衛。


    唐國的防衛出現了漏洞。


    而此時的書院,卻沒有出手幫助唐國抵禦外敵。


    這其中有著夫子離去的傷痛,也有著李琿圓繼位的不正統。


    並且師兄還帶著驚神陣的陣眼杵在都城尋找漏洞,並沒有在書院中久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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