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扶慧單純又可愛的樣子讓人動容,曾經的她也很怕苦,可如今再苦的藥好像都不會有感覺了一樣。


    蘇子儀問道:“我身體這是怎麽了,你的父親可有說?”


    陳扶慧將蜜餞放在蘇子儀麵前,將藥遞給蘇子儀:“聽說是誤食了毒草,一定要小心謹慎才好。”


    蘇子儀道:“誤食毒草……”


    陳扶慧道:“這山裏很多草都是有毒的,萬一不小心吃下去,喪命了都未可知,你怎麽會誤食毒草呢?”


    蘇子儀沉默不語。


    陳扶慧道:“之前初次見麵的時候就發現了,你怎麽一直悶悶的,不大愛說話的樣子。”


    蘇子儀低頭默然:“我不大愛說話,說出來的話也不會有人信。”


    陳扶慧道:“我也不愛說話,見了你,我心裏生出親近之意來,父親也說,我近來說的話多了起來,他說這樣很好。”


    蘇子儀微微詫異道:“是麽?”


    陳扶慧挽著蘇子儀的手道:“不想說就算了,都過去了,日後你陪我說話可以嗎?”


    蘇子儀點頭,陳扶慧笑的可開心了。


    陳扶慧道:“我做了一些綠豆糕,還溫著,我拿過來,你吃一點可好?”


    蘇子儀問道:“你會做糕點?”


    陳扶慧道:“昨日我可是整宿沒怎麽休息好,就為了做那一塊上好的糕點,我昨夜半夜守著鍋用文火慢燉,差點在爐子邊睡著,綠豆成了綿沙才好吃,足足一晚上才做好的。”


    陳扶慧說這話的時候,眼裏閃爍著愉悅的光芒,看起來精神抖擻,而反觀蘇子儀則病怏怏的,實在是不好。


    蘇子儀的嘴角微動,肚子裏是忍不住的翻騰之意。


    陳扶慧很快把綠豆糕拿過來,遞至蘇子儀的唇邊:“你吃一塊,看看好不好吃。”


    遞至蘇子儀唇邊的手一滯,綠豆糕又縮了回去。


    陳扶慧悶聲道:“忘了,你剛剛在病中,吃不得這寒涼之物。”


    蘇子儀去接綠豆糕:“我已經沒事了。”


    正說著,陳扶慧連連後退:“不可。”


    蘇子儀道:“若是可以的話,也教教我做點心可好?”


    陳扶慧這才一掃陰雲,恢複成快樂的樣子:“好呀!若是你想學我隨時可以教你。”


    “謝謝你了,扶慧。”


    “和我客氣什麽。”


    李利安喂蘇子儀喝了清粥,後陳扶慧帶著她出門吃飯去了。


    李嫂飲了薑湯想來風寒祛去了不少。


    晚間陳扶慧還沒走,在一邊打著瞌睡,似乎還想陪蘇子儀一會兒。


    陳扶慧一直握著她的手,好像很不放心似的。


    蘇子儀覺得,陳扶慧大概真的是一個很善良的人吧,可惜這世道,人心不足蛇吞象,眼不能視物。


    還有誰會有心到發現身旁有些人陷入困境需要幫助,還有誰會有心到去幫助一個陷入困境的人?


    蘇子儀對陳扶慧同樣也有一見如故的感覺,這世上知己本來就不多,很多時候大約都是在對牛彈琴而已,誰又能把誰的言語真正的放在心上?


    隻可惜世事紛繁複雜,不可能有絕對的安寧,她不可能懈怠。


    蘇子儀心緒起伏無法平複,一直都隱隱不安,不過轉念一想,他們怎麽會知道這場病是她有意而為之呢?


    為了接近陳皓,不惜服下菖蒲,將自身置於危險之中。


    便就著風聲入眠,此夜一切安靜萬分屋外的聲音都清晰可聞,有不知名的鳥兒在外鳴叫,聲音古怪。


    半夜的時候,陳扶慧也不知是什麽時候回去的。


    蘇子儀清醒在山間的寒意之中,在屋子裏活動了一下,身體疲憊無力,吃完陳扶慧送來的早飯後不多久,陳皓過來了。


    陳皓年紀不過三十左右,儀容不俗,有超脫塵世之感,此人雖然仙風道骨,一雙眼睛甚為內斂,喜怒不行於色,根本無法窺探到其內心所思所想。


    蘇子儀試探道:“陳先生,我的病如何了。”


    陳皓輕撫胡須道:“姑娘這是服用了毒草,脾胃受損,身體本就寒濕,經此一疫恐怕會落下腹痛的病根,長久都不得安樂。”


    蘇子儀道:“是麽……這腹痛的病根可有解決之法呢?”


    陳皓道:“艾草熏燒可以緩解,若是要根除,非得經過多年調養不可,切記不可隨意服用生冷之物。”


    蘇子儀道:“一定將先生的話謹記於心。”


    陳皓凝視蘇子儀道:“你身上還有不少傷,你家中可還有什麽人?”


    蘇子儀道:“雙親俱在兗州郡裏。”


    陳皓目光落在蘇子儀手臂上的傷痕上:“不如在這裏養病幾日,意下如何?”


    李利安勸道:“姑娘將養些時日吧,回去之後又免不了受折磨,該擔心的是她們才對,失了你該如何交代。”


    陳皓看向李利安,似乎想要開口問些什麽,欲言又止。


    蘇子儀朝陳皓下拜:“陳先生收留之恩,沒齒難忘。”


    陳皓道:“你好生休養,服用解毒藥物,且看明日情況如何。”


    陳皓的氣度如清風雅月,步出門去。


    蘇子儀靜坐了一會兒,聽得屋外山林聲,內心安靜,轉瞬夜間來臨,屋外傳來敲門聲。


    李利安開了門,原來是端著飯菜的陳扶慧。


    陳扶慧關懷道:“你覺得好些了嗎?為你熬了清粥,我想和你們一塊用晚飯。”


    蘇子儀道:“已經好很多了。”


    三人落座,在昏暗的燈光下交談。


    蘇子儀道:“我叫蘇子儀,是兗州郡人士。”


    陳扶慧麵露怪異神色:“郡之人?那你為何會在這何家村呢?”


    蘇子儀眸色暗淡:“做錯了事情,父親把我送到這裏來的。”


    “他不關心你的安危嗎?”


    “父親另娶了新婦,十分寵愛,妾室所生子女與我的吃穿用度都一般無二。”


    陳扶慧道:“因為厭惡,所以就把你送來這裏,不聞不問?”


    蘇子儀點頭道:“是。”


    陳扶慧又問了許多問題,盡管蘇子儀詳盡訴說,也無法讓她滿意。


    陳扶慧惶惑道:“我的母親在我年少時就已經不在,父親很思念她,一直都未再娶,我不懂為什麽你的父親不肯珍惜你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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