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儀回到村子之後,村裏偶爾還有行人都駐足用怪異的眼光看著她。


    三日之前鬧了這麽一出,她又失蹤了三天,恐怕大家都在猜測究竟發生了什麽吧。


    蘇子儀不想解釋,有些話說不來別人不一定會信,倒不如不說。


    回到家之後,何桂華和何燕霞好像看見了鬼一般,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


    何燕霞顫抖著指著蘇子儀說道:“你……你去了何處?是人是鬼?”


    在這裏無親無故的,若是走丟了三日,死去的可能性確實最大。


    蘇子儀道:“我是人,還沒死。”


    何桂華打量了半晌,確認是蘇子儀沒錯,忽然大怒起來,抄起藤條朝著蘇子儀身上打去。


    駐守在何燕霞家裏的三名壯年男子想要攔住她,也沒辦法,隻能在一邊看戲。


    藤條打在蘇子儀的胳膊腿上,出了一條一條紅色的傷痕,蘇子儀忍著一言不發。


    “死丫頭,什麽黃金,你想害死我嗎?我打死你。”


    何桂華這一次好像動了真格一般,下手極狠,蘇子儀的胳膊上出現了一條條傷口,鮮血自傷口流出來。


    何燕霞出聲製止道:“娘!別打了。”


    何桂華不肯停手,被何燕霞攔在一邊。


    何燕霞問道:“這三日你去了何處?我們到處找都找不到,和那個李利安一起嗎?有人說看見你們一起走了。”


    蘇子儀眸色一轉,“我中毒了,你們不管我也不怪你們,李嫂帶我去看病,如今病已經治好了,你們反而怪罪她。”


    何桂華道:“照你這麽說,那她可真是個大善人,可我偏不信,你一定是裝病,裝的那麽像,所有人都信了,都信我家有黃金。”


    蘇子儀無奈道:“我該怎麽解釋你們才肯信呢?那天我的樣子你們又不是沒看到。”


    蘇子儀身上傷口越來越多,終於那幾個人看不下去了,一個稍微年輕一點的男人說道:“好了,打出人命才肯罷休嗎?”


    何桂華垂頭喪氣的坐在一邊,雖然有想不通的地方,對蘇子儀百般拷問,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就好像除了她的那一番說辭之外,沒有別的可能性存在了。


    何桂華指了指水桶,蘇子儀的心裏了然。


    蘇子儀摸了摸肚子,這才幾日,胃已經在陳扶慧處養的這般嬌貴了麽?


    隱隱約約聽見了那條官道的方向傳來的嘈雜的馬蹄聲,頓時覺得這是不同尋常的事情。


    在她更小的時候,曾親眼見過父兄和軍士們策馬踏過長街。


    陰沉的天色,兗州的長街,銀色的鎧甲,呼嘯的北風夾雜雪霧,紛紛驚懼的躲避的行人,這是她第一次看見這樣的景象,心中留下了深刻的烙印。


    此時夕陽還在天際留有餘韻,但已經漸漸開始褪去最開始的光彩,由絢爛的橙色轉為一種較為冷沉的灰藍色,天色漸漸暗下來了,開始田間阡陌還有做雜務的村民,都漸漸回家了。


    蘇子儀的心有些不安定,一陣晚風吹過來,蘇子儀緊緊的用雙臂環住身子。


    溪水倒影著自己的模樣,那是一張富有生機的臉,不禁用手撫上臉頰,瘦削的樣子,水中的女子發絲淩亂滿臉灰塵,原本應該是清澈柔和的眼睛,現在變得黝深的看不見底。


    因為整日風吹日曬,如今白皙的皮膚因為營養不良而變得蠟黃,臉頰瘦的凹陷下去,已經不複承歡膝下之時,嬌生慣養模樣。


    梁毅看上自己也是因為這幅皮囊,不入王府就能和良人白頭偕老過一輩子?


    這話天真的可笑,渠水寧靜,心卻一直靜止不下來。


    溪水出現了一個男子的影子,蘇子儀被嚇了一跳,扭頭望去,原來是一個衣著破舊而隨意的年輕男子,胡子拉碴,頗不修邊幅。


    正是那一日在村口見到的被人厭惡的,名叫阿牛的男人。


    阿牛站在田野邊,並不怎麽精神,鬢發淩亂,一雙眼睛藏在其中,在靜靜打量她,在阿牛的瞳孔裏倒影出蘇子儀蹲在河邊的影子。


    阿牛問道:“何桂華家當真有黃金百兩?”


    蘇子儀把頭轉回去不看他,朝著水中的自己的點了點頭。


    阿牛道:“那你可知道黃金放在什麽地方?”


    俗話說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本不是什麽太平盛世,何桂華既然家中藏有錢財,被人惦記上也屬自然。


    蘇子儀道:“不知道你姓甚名誰,家住何方。”


    阿牛道:“阿牛,我叫阿牛。”


    蘇子儀道:“不過就算我告訴你黃金在哪,你也不一定能得手,如今村裏這麽多眼睛在看著。”


    阿牛道:“我也很好奇,到底有沒有黃金,黃金在哪裏。”


    蘇子儀道:“是嗎?你很好奇?你那麽想要黃金,是為了你的母親吧,她生病了,急需要錢來醫治?”


    阿牛聽的此言有段時間沉默不語。


    阿牛道:“是又如何?”


    蘇子儀道:“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是騙人的話你怎麽辦。”


    阿牛哈哈笑了數聲:“像你這個年紀的人,心眼這麽多的,真是聞所未聞。”


    蘇子儀道:“謬讚了,我本來是沒什麽心眼的,隻可惜人人都有心眼,所以我自然而然的也有了。”


    阿牛道:“想來何桂華家的資材應該不少吧,你敢這麽說肯定有底氣。”


    蘇子儀道:“我看大哥你也不像是自甘墮落的人,大丈夫應當建功立業才對,怎麽這麽頹廢?”


    阿牛的年輕的臉龐一瞬間顯露出非常脆弱的一麵來,很快整個人變得與之前截然不同,地痞流氓習氣完全沒有了:“如果不是母親無人照顧,我肯定是在外掙功名的。”


    蘇子儀道:“其實你好好贍養母親,對所有人來說,做出的貢獻也很高。”


    阿牛道:“謝謝,和你說了那麽多我的事情,來說說你吧,我看你很想逃走吧?我之前在兗州當過兵,很熟悉地形,如果你想回去,我可以送你回去。”


    蘇子儀問道:“那麽報酬呢?”


    阿牛頓了一下:“我剛剛想要百兩黃金,不過我說出幫你這件事的時候,腦子裏沒想報酬的事情,隻是覺得想這麽做罷了。”


    蘇子儀狐疑:“想這麽做?真的隻是這麽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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