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已經入夜了。您別看了,油燈傷眼。”汀兒看著姬環伏案,在紙上急寫,有點心疼地勸道。


    大約過了一刻鍾,姬環放下手中的筆,問道:


    “阿離還沒回來吧,我們再等等。”


    “小姐,還沒有。”汀兒瞪大眼睛眨了眨,“說起來也有很長一段時間了,阿離他們不會被絆住了吧。”


    姬環看了看牆上的刻漏,眼下亥時剛過,剛好指向一刻鍾。


    汀兒的猜測隻有阿離回來才能解答,屋內黃蒙蒙的亮光,照的周圍光與影都很立體。坐在椅子上麵,姬環看著木盒子,嘴角擒著笑,要不是因為姬家方麵下的死命令,姬環真想回姬家去看看。


    閆家與姬家是世交,她與羅森哥哥從小就相識,隻是後來閆家遭逢一些變故,自那以後,她便再也沒有見過他。


    她也曾經就這個問題問過父親和外祖,甚至於她的兩個舅舅,回答無非是因為閆家受到牽連,而獲罪。也叮囑她一定不要再跟閆家多做接觸,她一個未出閣的小女孩,恐遭人非議。


    十二歲後她與百裏黎梓相識,再到定親。羅森哥哥的記憶也被她深埋在心底,逐漸變得模糊。然後被退婚,回到姬家祖宅。沒想到,生死一遭,她竟然又看見了這把彈弓。


    這無一不在說明,羅森哥哥來過他們姬家。但同時,她又不甚明白,為什麽?一時思緒起伏,萬千心裏活動都被“咚咚咚”的敲門聲,給拉扯了出來。


    見汀兒邁腿就要往院子裏去,姬環合上木盒子,喊住她,道:


    “眼下又在下雨,又是漆黑,拿上傘,點上油燈,如若是阿離回來叫他多等片刻也不防事。”


    汀兒看著外麵漆黑隆咚的,陡然想起剛來那天遇險的事情和小姐所遭的罪,手腳有些泛冰涼,她回道:


    “還是小姐設想周到,汀兒這就去。”


    敲門聲響了一陣後,便沉寂了下來。兩人舉著傘來到門邊。這時,汀兒喊話了:


    “外麵的人在嗎?”


    雨幕裏,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平常時候,還能聽見卸馬車的聲音,而大雨下著,什麽又聽不見。若是賊人,她們兩個弱女子豈不是遭殃。


    小心無大錯。


    索性間隔時間不長,外麵傳出的聲音確實是阿離的聲音,姬環和汀兒皆鬆了一口氣,“小姐,我開門了。”


    “嗯,我來舉著傘。”姬環應道,一邊將她舉著的傘拿了過來。


    阿離進來的時候,渾身都濕透了,可見這雨不小,見他要行禮,姬環阻止了他,對他說道:


    “快去洗一個熱水澡,換一身衣裳後再來回話。得了風寒感冒,可就不好了。喝藥是小,身體事大。”


    “多謝小姐。”阿離內心是溫暖的,他忙將汀兒遞給他的傘撐了起來,怎麽也不能讓小姐和汀兒都跟著擔心他。


    姬環轉而又對汀兒說道:


    “我們進去,在屋簷那邊你將傘收了,去廚房熬些薑開水,給我倒一些,自己也喝些,最主要的是多給阿離喝點。他一身都濕透了,需要這個防寒祛濕。”


    “小姐,汀兒知道了。”她拿過傘把,見阿離關上了院門,不放心的又檢查了一遍,這才走到屋簷處。


    熱水廚房裏本就準備了現成的,因此燒薑開水倒也很快,姬環剛在桌邊坐了大概兩柱香的樣子,就聽見外麵的響動,聽腳步聲是被她喚去燒薑開水的汀兒。


    “小姐,您的薑開水我端來了。”汀兒邊說著話,邊將裝著薑開水的瓷碗放在桌子上,兩廂碰撞,瓷碗發出聲清脆的撞響。


    也是此時,屋裏外又傳來腳步聲,這次來的是阿離,他這會已經換過了衣裳,腿腳處都被捆綁好,幹淨幹燥的衣裳,比之前那套濕答答的看上去要好多了。


    “汀兒,去將薑開水端來。阿離你坐著慢慢講。”


    “好吧,小姐。”汀兒走了出去,阿離坐到下麵的一把椅子上。


    姬環看著他,示意他將事情說來。而阿離也沒辜負她的希望,講了起來:


    “我跟靳老大夫乘著馬車,去到潘大娘買那些假鹽的地方。那假鹽販子果真已經去無蹤影了。潘大娘當場就哭罵了起來。最後還是被大娃勸說住了,這我們就隻能打算去縣衙裏麵將這事情記錄在案,讓縣太爺派出差吏去查探。”


    汀兒聽著裏麵的說話聲,放輕腳步地走了進來,將薑開水放到阿離麵前的長幾凳上。他拿著喝了一口熱薑開水,又繼續往下說去:


    “沒想到,這事情卻在我們跟著靳老大夫一同去縣衙登記在冊回來的路上,有了轉機。要說這大娃的三叔潘越明,不僅是一把打獵的好手,那眼睛也是像鷹隼一樣。


    小姐,您是沒在場,不知道當時那情形。我們經過那兒的時候,我跟靳老大夫走的是前麵,而潘大娘三人坐著牛車,駕牛車的人正是他。


    那假鹽販子還在百米開外,被他一下就瞧了出來,當下裏,也沒有二話,將牛車一下就趕到那邊,這假鹽販子就被抓了個現行。”


    汀兒聽得熱血沸騰,似乎抓到假鹽販子的人變成了她,“這麽順利,就抓到了?”聽得假鹽販子被抓住了,又是高興又是不敢置信,這事情竟是這般巧。


    “哪能啊。”見汀兒那模樣,阿離笑了,繪聲繪色描述起來:


    “那假鹽販子當場就嚷嚷了起來,這旁邊的市場也是有許多人的,當場就圍觀了一圈的人,那場麵還頗為壯觀。


    當時啊,潘大娘那叫氣不打一處出,將她大兒子害成那樣的罪魁禍首就近在眼前,她哪裏能夠放過他。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一下子就就揪著那假鹽販子的領子將他提溜著,將地上還剩下的一些零散的假鹽拿著就要往他嘴裏灌。還好潘大娘有分寸,當場就弄了一小點,那假鹽販子自然想掙紮,奈何他哪裏打得過狩獵一把好手潘越明。


    又有靳老大夫在場,周圍的人都快要把他罵到地底下去了,都是些實誠的小攤販,出了這樣的事情,若是還敢幫那假鹽販子,他們啊,也不用再去擺那攤了。


    而且,特別是被忽悠了便宜買了鹽的那些人家,被一通告知,個個都臉色難看的能夾死人。


    紛紛上述,要求嚴懲那假鹽販子。縣太爺也是勃然大怒,最後假鹽販子被收進了監獄去了,說是擇日審後,再秉公處理。


    那些假鹽也被差吏回收回來,被靳老大夫一一辨認,縣衙沒收回了。


    我送靳老大夫回去後,就同潘家人回來了。路途上實在大雨,又耽誤了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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