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成的離去沒在鋰鐮鄉濺起多少水花,他走時就如同他來時一般。


    清早天邊才剛泛白,他便牽了馬匹,將姬環要帶回姬家的東西都綁在後麵,人一躍而起,跨坐在了馬鞍上麵。


    “二叔,一路當心。汀兒做了幾個油餅子,您帶在路上餓了吃。”她雙手遞過。


    “環環你我放心,你的教習不日便到,在鋰鐮鄉裏一切多當心。”他囑咐道,接過油紙包好的油餅子,放進衣裳裏,“駕”的一聲吆喝,馬嘶鳴一聲,噠噠的聲音響起,姬環再看時,人已遠去。


    “汀兒,準備準備,我們也準備出去一趟。”


    “啊,小姐,我們去哪啊?”


    汀兒顯得格外驚訝,嘴巴因此還微張著。


    “茹茹,你也去收拾收拾,看看有什麽想帶回去的沒?順帶叫上粼粼。”姬環看她杵在那,直接說道。


    她可能是明白了什麽,當即眼含謝意的就去了。


    新來的茹茹跟粼粼同住一個屋子,這件事情可能瞞不了她,而且就她的觀察來看,她們倆應該在進來之前就認識。


    “小姐,我們真的要去看粼粼的父親嗎?”汀兒猶豫了下,終是將心中所想問出了。小姐的醫術治療這腿傷有把握嗎?她有點擔心。


    “汀兒,我們隻是去看看。盡人事聽天命,醫者父母心,何況這事我們不能不管。”頓了頓,姬環道,“去吧,將藥箱拿上。也能長長見識,隻有經過不斷磨練,你家小姐的醫術方能長進。”


    “是,小姐。”見小姐這麽認真地去對待,汀兒心中湧起一股溫暖。


    “大娃和從初去哪了?你們誰知道?”


    姬環她們要走,院子也得有人守。這兩人竟然沒在,姬環隻能問其他人。不然,這院落就隻能上鎖了。


    “小姐,粼粼知道。他們去後山擔柴去了,要下午黃昏時才會回來。這兩日來柴草消耗大,所以阿離便讓他們倆去砍。”她回道,臉上交織著感動,小姐這是要去她家,她也能回去看看父親如何了?


    “那阿離去了哪裏?”不禁覺得,已有一個早上沒有看見她了。


    “這個我知道,小姐,阿離去了縣裏。要采購些食材回來。”汀兒一邊幫她披上披風,一邊說道,“許是下午才能回來了。這一去還真需要些功夫。”


    “這樣啊,那我們便落了鎖。索性去粼粼她家也路程不遠。”姬環心想,看來隻能走著去瞧,馬車是不用想了。


    “奴婢多謝小姐。”粼粼行了禮,退到一旁。


    “走吧,都帶好了。”


    “是的,小姐。”茹茹將門打開,又往旁邊把她的一個小包袱跨在肩膀上。


    四人出了院子,一路往前,步行到車馬道附近,茹茹輕聲告別,“小姐,汀兒姐姐,粼粼,我就先回家了。叔的事情,有小姐在,肯定能解決的,你不要過於擔憂,知道嗎?”


    “茹茹,我知道。”粼粼聲音一度哽咽,終於是控製了眼淚,也隻能看見茹茹的一個背影了。


    茹茹走後,姬環她們沿著一條紅泥小道走到粼粼的家。一青磚瓦房中,好像有爭吵聲傳出,男聲應當是粼粼的父親,還有低低的啜泣聲,以及一個稚嫩小男孩的哭聲,混在一起夾雜成一片。


    粼粼當場愣在院中,有點不知所措。這還是她記憶裏娘親第一次哭的這麽厲害,以往家中的歡樂好像一下就全部不複存在。


    而這事情好像還是因為她而起。


    “她爹,我這也是沒有辦法了。粼粼也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團肉,我怎會不心疼。你的腿要銀兩醫治,家中已經快要支撐不住了。姬家是什麽樣的人家,你也知道。我們家這種情況,與其讓粼粼在家受苦,不如…”


    說著,王碧香再也說不下去了,外麵再好,哪裏有自家好,金窩銀窩不如自家狗窩。她知道,孩子的爹是怪她,她也怪老天沒有眼,災禍這樣降臨到孩她爹身上。


    可是,除了去當丫鬟還能有什麽辦法?礦場裏賠的那點工傷費,也隻夠將她爹治療醒過來。苟大夫說了,孩她爹這腿可能此生就這樣了,而且要保住命,也隻能天天年年的泡在藥裏。


    “這也不行,你去給我將粼兒贖回來,我藏家的孩子就沒有賣身為奴的。”


    “爹爹,姐姐,鐸鐸去找姐姐。爹爹,不生氣。”小小的男孩清脆的聲音讓藏嗷長歎一聲,“苦什麽也不能苦孩子,碧香,是我對不住你,讓你跟著我受苦後半生。我就是不要這條命,也要把我們的粼兒接回來。”


    “爹,娘。”聽到這裏,粼粼當場眼睛就紅了,眼淚控也控製不住,喊著跑上去,跪在地上就不肯起來,汀兒抹了抹眼淚,別過臉去不去看裏麵感人的場景。


    這樣的親情是她羨慕的,粼粼有個好父親,這是她的福氣。


    她是被她父賣到青樓當丫頭,後來被小姐救下,再後來她便一直跟著小姐到現在。那時,她的父親因為欠債,而被人打個半死一命嗚呼,而她也被帶到了街上。記憶裏,她娘親的樣子早就模糊不清。


    “爹爹,您好好治腿。小姐對粼粼很好的,小姐也來了,來看您了。我家小姐很厲害的,她會醫術,她能治好的。爹爹,您知道花家老爺子的,那是個絕頂厲害的人,我…”粼粼安撫著她要去將她帶回來的爹爹。


    藏嗷沒想到,自家閨女就這麽出現在他麵前,當即抓著她的手,“快,粼粼,姬家那姑娘在哪裏?我們家閨女不去其他人家做丫鬟。碧香,粼兒的賣身錢你給我還回去。”顯然,說這些,做這些對他來說,很是吃力。


    姬環從門邊透過去目光,她來之前,到這院裏,她都有幾分猶豫。這時,她心中隻有感動。將心比心,粼粼的父親不讓粼粼做丫鬟,她也是能夠明白、理解的。


    “藏大叔,你躺好。”姬環說道,“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你家的孩子還小,一切都靠您支撐。您好起來了,拿出粼粼的贖身銀子,我二話不說,便放她回來。現在這種情況,她回來也幫不了什麽,反而是對她的不負責。粼粼的弟弟鐸鐸才兩歲半,正是需要父親的時候,您若去了,站不起來了,他們母子倆能靠誰生活。”


    這時,王碧香已經為姬環搬了個軟凳過來,“小姐,您坐著說話。”


    “嬸兒,藏叔這腿治好的可能性是不大,大概隻有五成。”她方才一直在觀察他,如今靠近更加的確定,大腿的主筋脈受傷,造成血液循環不通。可是苟大夫的保守治療,根本治標不治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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