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家在巴蜀州勝利街靠南邊的位置,高高的青磚牆外是搭建的一個木頭砌成的馬厥,立馬還拴著棕馬,當姬環等人下馬車時,它正津津有味地嚼著馬飼料。


    這匹母馬是她外祖一手照料長大的,猶記得剛學醫那會,外祖家的這匹棕馬還是隻馬犢子,她才那麽高點的人,也能騎上去。


    姬環想起從前的事情,嘴角微微上翹,“蔥蔥,我回來了。”


    棕馬聽見聲音,耳朵動了動,還在嚼著飼料的嘴往她的手上拱了拱。


    “它啊,還記得你呢。”花布甲將卸下來的另外一匹黑馬拴在另外一個槽口,語氣中帶著感歎,“走吧,進去。去見見祖父。”


    “嗯。”姬環應道,理了理衣裳,跟在花布甲身後。


    阿離也將從姬家帶來的馬拴好,並且提著水桶,拿了上好的馬飼料來到馬厥,開始為馬厥裏的馬匹刷毛。


    姬環同花布甲已經轉過一道布滿爬山虎的牆門,走向了一道拱橋,“還記得環環最喜歡的就是這座小橋和這橋下的睡蓮了。你走後,祖父總是這麽提起。得了祖父的吩咐,家裏的仆人將這裏照看的很好,你看,這花開的可真茂了。你要是想剪去做胭脂水粉,祖父也會同意的。你知道的,祖父最疼愛的就是你。”


    姬環輕笑道,“表哥,怎麽感覺你這話中藏有那麽大的酸味,是酸梅吃多了還是吃醋了?”


    花布甲一看她竊笑的表情,就知道他上當了,擺擺頭,“你這丫頭。”


    轉過兩道角門,就能看見曬好的各種類的藥材,而這些放於石凳上方的簸箕之間有一個正一絲不苟分著藥材的銀發老人。


    “外祖。”姬環的聲音輕輕脆脆地傳了開去。


    老人停下手中抓取藥材的動作,一雙溫和的眼睛望向了姬環與花布甲所在的地方,“環環,是你這丫頭。”


    見外祖一隻盯著她瞧,姬環巧笑言兮,“外祖,環環可是好久不曾見過你了。”


    花不壽將藥材緩緩放在簸箕內,姬環在他旁邊幫著他一起曬著藥材。祖孫兩人說著話,花布甲苦著臉摸了摸下巴,他這是直接被忽略了,也插不上話。


    在他正準備望屋裏走去的時候,花不壽的聲音將他驚醒,“花小子,你在哪傻站著幹什麽呢,沒見你表妹渴了嗎?去廚房弄點熱水來。”


    “知道了,祖父。”花布甲看了看兩人,祖父過年也不見這麽高興,他嘀咕道,人還是轉身往廚房裏去了。


    心下越發琢磨著,祖父不是覺得他站在那裏礙眼吧。聽著中氣十足的爽朗笑聲,花布甲一時無奈的笑了。


    等花布甲從提溜著廚房裏的熱水壺到院中時,祖孫倆已經停止了伺弄藥材,坐在了右邊的石桌處。


    “熱水來了。”花布甲微微提高了些聲音,祖父年紀大了,越發地耳朵有點不太靈便。


    “謝謝表哥。”姬環拿過杯子,一邊道謝。


    “不用。”花布甲也坐了下來,給祖父也倒了一杯熱水。


    “你們兩個小輩既然都在這裏,那我便與你們說一件令人振奮的消息。”花不壽麵帶笑容地講道。


    姬環和花布甲聽花不壽這麽一說,立馬就集中注意力地看向了他。


    “八月初一,盤龍藥會到來,我準備帶你們倆一起去參加。”


    “祖父,你要帶我和表哥一起去?”盤龍藥會姬環隻是聽說過,卻不曾去過。


    聽說裏麵有不少規矩,就比如說:要有請帖,還要有壓軸的藥材。


    姬環的心思一下就全部都飛到還沒舉行的盤龍藥會上去了。


    花布甲打趣道:


    “表妹這想去盤龍藥會的心思也太明顯了。祖父您壓著她一直沒讓她去,她可是一直還記掛著了。想當初第一次聽說的時候,就想著將親手種的一株鳳尾竹帶到盤龍藥會上一展。如今,她可算是實現這個心願了。”


    花不壽坐著不說話,一時氣氛寧靜。


    “老爺子,小少爺,小姐,吃飯了。”廚房裏麵的鄧嬸子係著圍裙端著菜肴出來,對石桌處三人講道。


    她是個身材中等、微胖,五十歲上下年紀的中年婦人,在祖父家已呆了足足有二十五個年頭。自外祖母去世之後,外祖的飲食上就是由她一手調製的。原本鄧嬸子是祖母的貼身丫鬟,後來外祖母去了,她也不遠離開,而是選擇嫁給了家中的邯管家。


    “走吧,去用餐。所謂人體健康在水穀精微,精神統攝,精、氣、神。”


    花不壽道了句,率先邁開了步伐。


    “環環,多吃一點扁豆燉臘骨頭。”


    “謝謝外祖。”姬環伸碗接過。


    飯罷,姬環背上了小背簍,和花布甲一起上後山上去采藥。兩人帶了些水、藥鋤、繩索、幹糧等登山常備物品,在汀兒、蘭香、阿離的目送下,逐漸遠離了花家宅子。


    “聽說你在箬佳長公主府上救了公孫采采。”花布甲和姬環走到一半路程,突然,他對姬環道。


    “表哥,這事你打哪聽來的?”姬環反問道。


    “將軍府上的一個下人。”花布甲又道,“表妹,你還是少摻和這些事,常笑這人是餘毅換過去的。”


    姬環震驚,“你是說將軍府大公子將常笑和常薇調換了,這也太奇怪了。”


    花布甲笑笑,“這有什麽好奇怪的。常薇失蹤,常笑作為常薇同卵雙生的姐妹,相貌相差無幾,而且最擅長的便是讓人分不清真假來。”


    “可這餘公子到底是因為什麽原因要陷害祁鴦鳶?他們可是表兄妹。”


    “這個啊,餘公子又不是事事盡在掌握中,鬧出這事,餘公子也在調查中。”花布甲說的篤定,姬環雖然有點疑慮,但也很相信他。


    “那表哥你知道林嬤嬤這個人嗎?”姬環詢問道,“就是箬佳長公主府上的一個嬤嬤。”


    “如果你說的是林姿茵,我倒是知道一點。這位林嬤嬤在古尉犁五歲時昏倒在他家大門口,被古尉犁救起後,就一直呆在長公主府上了。”


    想起她收到的牛皮紙,姬環心道,【這林嬤嬤倒是個有恩必報之人。】


    “這個人表妹認識?”


    “見過一次麵。”姬環回道,治療這事情古大公子要求她保密,她也不好透露給表哥。


    “在沒進長公主府之前,這個人是米商林枳的千金。後來不知什麽原因,一家人除了她盡都糟了難,也就剩下她一人了。這事真真假假倒叫讓雲裏霧裏,年前聽說她爹竟沒死。這時隔這麽多年,官府都被炒動了起來,不過,礙於林嬤嬤,也真有人去認真查林枳一門當年的慘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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