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很好,就連姬環也喝了一杯穀酒,酡紅著臉頰,她與閻羅森一起登上了高塔。眺望著遠處連綿的高山,圍繞在不斷起伏的高山下的高大城池。


    靜靜地,兩人都沒有說話。清風縈繞在周圍,閻羅森對姬環小聲地說道:


    “我們下去吧,上麵有些風大。”


    姬環收回視線,與他一同走了下去。這來去花費了大約半個多時辰,多日寒冷一直持續著,這會下起了鵝毛大雪,一片一片又一片。


    兩人走在地上,發出吱嘎的聲音,反射的雪光讓眼睛裏麵含有亮光,“這長久在雪地上行走可能會使眼睛短暫性失明。我們前往亭中避一避。”


    閻羅森伸手扶了姬環袖子一把,柔和地看著她,亦看著周圍逐漸盛放的臘梅,“前麵便有。”


    坐於亭中,觀看著這雪地上的臘梅迎著雪花,格外的秀麗。閻羅森將手爐放到姬環手裏,姬環露出笑容,“多謝你。”


    閻羅森轉身出去,從臘梅樹上采下一枝梅枝,折身返回,與姬環說道:


    “隆冬季節,就數這寒梅開放的最好,給你。”


    見他手執著臘梅枝,她眼睛黝黑,倒映出閻羅森此時的倒影來。驀然一笑,她伸手接了過來。


    皎皎河漢月,美人灼灼傾且華,閻羅森將姬環的衣裳牽起,避免了在雪地上拖行。


    姬環與他慢慢地走著,將一把油紙傘為她撐開,替她擋住了從上而降的雪花。


    雪花落在油紙傘上,發出輕響。姬環的視線透過桃紅的傘邊向外麵望去,茫茫的白雪,侍立著的臘梅發出淡淡的清香,隨著寒風吹來,有些刺骨的寒冷,又有一種溫暖彌漫。


    “走得乏了,我們便回去。”閻羅森溫柔的說道,俊顏像水一邊流淌在寂靜的河麵,他一路嗬護著姬環踏進屋中,“小心腳下。”


    姬環粲然一笑,“閻公子,今日多謝你陪同我一起賞梅。”


    京華的冬天,她還是第一過。能夠與羅森哥哥一起,亦是她想象不到的,閻羅森隻是抿嘴,在她身前的爐火邊上坐了下來。


    茶壺煨在爐上,冒著白氣發出沸騰的聲音,姬環將茶壺提了起來,為他沏了一杯茶,“閻公子嚐嚐味道可好?”


    茶香蔓延在這內室,嫻靜的姬環格外的讓閻羅森留意了幾分,他的身心也跟著寧靜了下來。


    這麽坐著不說話,姬環也不覺得不適,隔了很久,閻羅森打破了沉靜,“此前不知你竟會沏的一手好茶,甘中清冽,回味醇厚。”


    “雪花埋藏一整個冬,再行取用,自然回味甘甜。”姬環說完,閻羅森替她遞上一個剛做好的手卷餅,姬環伸手接過,“閻公子對著美食是多有研究。”她麵上紅潤,眼睛狡黠,聚匯著點點的眸光,讓閻羅森怔了一怔。


    麵前這個女子不遠萬裏,跋山涉水,穿過啷笪深山千辛萬苦取得藥草,又想方設法的騙他那是毒藥,再相遇時竟從未提起過半分。


    見他緘默,姬環也言語謇謇。


    “你可知…”閻羅森動了動嘴,正打算問詢,外麵傳來一陣腳步,讓他將未出口的話又吞咽了下,姬環回看,見他目光奕奕,神采飄然,這周遭的人事物仿佛突然都失去了顏色。


    門外照出的光,映襯著乍被吹動進來的雪花辨,驚醒了一池寒冬冰雪。


    閻羅森將視線移開,看著進來的都付問道:


    “什麽事?”


    他在閻羅森耳邊輕輕地說上了兩句,閻羅森站了起來,與姬環道:


    “你在這裏小憩一會,我等會便回。”


    姬環注視著閻羅森遠去的背影,攸的收回了目光,看著燃燒的發紅的銀炭兀自出著神。


    再度帶著一身冷氣與雪花進來的閻羅森手上拿著一張厚實、柔軟、靚麗的皮毛,究其顏色與形態都很吸引人的注意力。


    他在姬環身前坐下,身後的都付將房門合攏來,閻羅森道了聲,“抱歉,讓你等這麽久。”


    姬環輕搖了下頭,“你出去就是為了這皮毛麽?”她見閻羅森仔細打量她,溫和的問著。


    見她似感興趣,閻羅森慢慢地遞到她身前,“這是樟子的皮毛,冬獵已經開始,在春日到來前,這便成了狩獵的最好時機。”


    姬環不再問,又片刻,閻羅森提起茶壺,倒了一杯熱茶,“幸而有你守在這裏,才能再趕回時,喝上一杯熱茶。”


    他說著,興致很高,姬環安靜地聽著,始終有一股恬靜在她身周縈繞。


    閻羅森感覺到此前的一些疑惑不解全都化為了虛無。兩人在屋子裏用過餐,他便帶著姬環到了後麵圍繞起來的馬場。


    “選上一匹,我們能趁著天色還早出去一趟。”他柔和的看著姬環,同她說道。


    姬環略帶歉意,將四周收進眼底,“恐怕不行,我還得趕回。”


    閻羅森見她這麽說,將她的表情盡收眼底,便在馬場裏麵轉了轉,到了將近傍晚,姬環才同他告辭。


    送她到門外,閻羅森又不太放心,便讓都付套了馬車,一路跟在她身後,慢慢地往城門行去。


    大雪鋪地,樹裹霜雪,瓦藍的天空隨著馬車吱嘎的響聲慢慢落下了夜幕,姬環握著一枚玉石,思緒遠去。


    此前與閻羅森接觸,她便感覺到他很博學,也很讓人琢磨不透,要比那深藏海底的礦藏更讓人難以發掘。


    此時他跟在她的身後,護著她乘坐的馬車,竟也是那般細致、貼切。


    慢慢地在城門前停了會,便駛進了城內,兩旁的街道上俱很安靜,家家戶戶的都避著門房,隻是那笑聲香氣不斷飄來。


    到了住處,姬環站在距離閻羅森半米遠處,緩緩地行禮,裙擺在地上劃出一道好看的弧度,閻羅森的眼中,姬環成了這單調的白雪上唯一能在眼裏存在的人。


    他低下一點頭顱,將貼在姬環臉上的一辮雪花拿起來,柔柔地輕笑,“記得早些休息。”


    目送他轉身,姬環仿佛覺得片片雪花都不及他一笑,冰冷的寒氣從四周傳過,一種來自曠野的寂靜深遠而悠揚的歡快傳遞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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