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國公本來老老實實待在自己的位置上,和身旁的同僚喝酒吃菜。與外國使臣交流這種事,跟他沒什麽太大關係,他也不太夠格。但是突如其來的和親話題卻生生把他衛國公府拉上了場。


    甭管利帛薑說這話踩了自己三兒子幾腳,但他莫名的直覺告訴他,這是他的好機會!


    回想衛亭杉自回京後,就對府上的人愛答不理,與三公主定親後更是傲慢無禮。雖然他起初抱著仰承衛亭杉鼻息過活的想法,但誰料這三兒子油鹽不進,他無數次試圖拉近與其關係,卻都以失敗告終。


    他已經不抱希望了。別說是借勢加官進爵了,他覺得衛亭杉根本就是蓄意報複,沒在府上給他們找氣受已經是好的了。真是養不熟的白眼兒狼!


    但是現在就不一樣了,天大的好機會擺在麵前。羌胡王子想要求娶三公主,但三公主已經與自家三兒子定下婚約了?


    陛下沉默以對應該是不知該如何收場吧?想必是動心了。那是自然,三公主和親能帶來的好處可比嫁給自家的小商人兒子要多得多,這樣想來,陛下定然是不知如何與我衛國公府退親吧?


    “陛下,微臣有話要說。”衛國公大義凜然的行至皇帝麵前,跪地叩拜。


    皇帝皺眉:“平身吧。衛卿有何話說?”


    衛國公起身,如一塊木板站的筆直,滿麵肅容:“陛下,微臣鬥膽,替犬子懇請陛下收回賜婚聖旨!”


    “臥······”趙瀟憋住,感覺一股熱血衝上了天靈蓋。這衛國公是腦子抽風了嗎?!


    “衛卿,你這是何意?”


    “陛下,如今利王子求娶三公主,這對於三公主或是我黎朝都是難得的機會。”衛國公偏頭看了眼利帛薑,見他滿臉笑意的看著自己,心中勇氣更盛,“犬子實在無法比肩利王子,想來對於三公主來說,利王子才是更好的歸宿。”


    “且羌胡民風淳樸,若能與羌胡和親,對我黎朝百姓也是一大幸事。自古婚姻大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以微臣鬥膽向皇上請旨,取消三公主與犬子的婚約。”衛亭杉說完,緩緩向皇帝行了一禮。


    “大膽!”趙瀟一掌拍在桌子上,發出一聲巨響,嚇得身旁的詢兒不自覺的一抖,席間大臣也被唬了一跳。


    “衛國公,您好大的膽子啊。”趙瀟盡量語氣平和,但隱含的怒氣卻令人無法忽視,“這樁親事是本宮向父皇求的旨意,父皇親自下旨定下來的,現在,就憑一句‘鬥膽’,你就想抗旨?”


    皇帝其實也是這個想法。雖然利帛薑說出和親的好處時,他確實有些意動,但黎朝和羌胡之間,應該是羌胡求著黎朝去他們那裏走商,哪有黎朝為了和羌胡進行經濟交流而和親的事?


    不管是從哪方麵來講,羌胡對黎朝來說都不足為懼,頂多帶來些麻煩。雖然和親確實能帶來益處,但仍不足以讓他反悔這樣一樁他覺得還不錯的親事。至於衛國公這番話,也著實把他心中僅存的一點意動毀掉了。


    衛國公早就猜到趙瀟不會同意,畢竟是三公主主動追求自家兒子,她若是輕易放手便不是蠻橫霸道的三公主了。如此想著,他倒也不是很緊張:“三公主言重了,微臣也是為了三公主和兩國百姓著想。”


    “哈。”趙瀟氣極反笑,“為本宮著想?這可真是難為衛國公一片好心了。隻是這婚事是本宮與衛公子的,就算為了本宮著想要退婚,也該是衛公子前來親口對父皇和本宮言明,與您衛國公有何幹係?”


    “別跟本宮扯什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皇在上,誰家的父母和媒妁膽敢越到父皇頭上去?”


    這話說的就有點重了。衛國公噎了噎,覺得若是此時不說話,那就徹底被三公主壓住了,於是仍舊開口:“兩國交好於百姓有益。三公主身份尊貴卻心懷天下,為國為民,若是前往和親,還可尋得一位好夫婿,豈不兩全其美?”


    兩全你大爺!趙瀟雖然是社會主義接班人,但此時此刻此情此景,她真的被衛國公的無恥打敗了,也沒辦法把他當做未來公公尊敬。


    衛國公府這麽多年對叔喬不管不顧,這時候卻說替他做主退婚,他哪來的臉?不過是打著小算盤,讓皇帝爸爸欠下一份人情,後期封官進爵補回來罷了。


    “若是讓本宮前往和親,倒也可以。”趙瀟此言一出口,殿內眾人無不訝異。白潯睜大眼睛朝趙瀟看去,利帛薑的眼神也閃了閃。


    剛才還堅決不肯退婚的三公主怎的突然改變心意了?


    “難得衛國公為國,為本宮考慮,一片赤誠之心,無論是父皇還是本宮實在不忍辜負。”趙瀟笑了笑,“這樣吧,衛國公回去收拾收拾,準備一下,待本宮前往羌胡和親時,衛國公隨本宮一同前往。”


    “哦,未免衛國公擔心妻兒老小,便舉家一同前往吧,畢竟後半生不一定會回來了。”趙瀟想了想,又道,“但是羌胡恐怕不能讓衛國公入朝呢,倒是可惜了,隻能委屈圍觀國公的家眷為本宮做些雜事了。”


    衛國公一臉不可置信的看向趙瀟,正欲開口,卻又被打斷。


    “衛國公可是不願意?剛才還說是為兩國百姓著想呢,若是衛國公去了,還能一解本宮思鄉之情。”


    衛國公臉上的冷汗唰的流了下來,後背也冒了一層。他不知道趙瀟是認真的還是在開玩笑,但是這件事萬萬不能成真!


    “三公主說笑了,微臣在朝中還有要職在身,恐怕無法離開······”衛國公戰戰兢兢的抬頭看向皇帝,卻見皇帝一臉不耐煩的表情。


    “行了,三娘,莫要再說了。”皇帝展了展眉頭,衛國公卻不知現在能不能鬆口氣,內心仍緊張著。


    趙瀟冷笑著把視線從衛國公身上挪開,又對皇帝道:“父皇,衛國公想必是打腫臉充胖子,兒臣不想為難他了。不過和親之事還要另做打算,畢竟我黎朝地大物博,利王子若是說不出什麽特別的好處,便沒那個必要了。”


    皇帝自然是懂得這個道理,雖然他已然沒有什麽送趙瀟和親的想法,但這時當場拒絕羌胡王子也是不得體的,所以他很滿意趙瀟擺放的這個台階。


    “這是自然。今晚是為兩國使團接風洗塵的,若有其他事宜,改日再議。”皇帝又展露笑臉,微微偏頭,“德祥,快去傳新節目上來。朕記得準備了盤鼓舞?”


    “陛下說的不錯,禮樂館的確準備了盤鼓舞給大家夥兒助興呐!”德祥拍拍手,朝殿外揚聲道,“傳盤鼓舞!”


    話音剛落,一隊人便抬著鼓魚貫而入,熟練地擺放好,又各自擺好姿勢,隻等配樂奏起。


    皇帝興致勃勃的看向堂內,不再管利帛薑和衛國公。利帛薑本就在自己的座位上,見皇帝不再理睬,便知趣的徑自坐了。反正皇帝沒直接拒絕,他就還有希望。


    不過這衛國公麽。利帛薑抬頭看向衛國公,對他揚了一個燦爛的笑容。衛國公看了,心裏尷尬感消弭不少,也朝利帛薑微微頷首,退到人群後繞回自己的座位了。


    利帛薑端起麵前的酒杯,似笑非笑,一口飲盡。這衛國公還真是······當著文武百官的麵說自己兒子不如人,這豈不是打自己的臉?莫名其妙。


    詢兒小心翼翼的抬頭,看自己的姨姨從剛才開始就一杯接一杯的喝酒。表情凝重,麵色鐵青。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姨姨。


    “姨姨。”詢兒輕輕拉了拉趙瀟的衣袖,“姨姨小心些,喝酒太急容易醉。”


    趙瀟對詢兒扯了扯嘴角:“好的,姨姨不喝了。”


    “姨姨,你別笑了,笑得比哭還嚇人。”


    嚇人?趙瀟疑惑地摸了摸臉,重新放鬆了下麵部肌肉,這才發現自己剛才自以為是麵無表情,原來一直皺著眉啊。


    “好吧,那詢兒看姨姨現在這樣笑美不美啊?”趙瀟重新扯了個笑。


    詢兒打量一番,點了點頭:“嗯,好些了。”


    趙瀟摸了摸詢兒的臉,不管他略帶抗拒的表情,重新坐正。詢兒說的對,我做什麽要這樣生氣呢?一切都還隻是利王子的打算罷了。況且自己今晚大發雷霆,說不定他就不想娶了呢?


    反正不管怎樣,我是不會退婚的。


    想到這裏,趙瀟心情終於舒暢了些,重新接過婉兒在懷裏好生稀罕。二公主觀察到趙瀟心情的變化,暗暗呼口氣。


    剛才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出人意料,但別人實在也幫不上忙。三娘作為當事人,出口為自己謀劃還情有可原,若是其他人開口了,便是僭越了。


    這衛國公也是愚蠢,他哪裏來的資格替三妹夫請求父皇收回成命呢?兒子做了駙馬,還真當自己成了皇室的親家了?


    怪不得三妹夫之前暗示夫君不要因為他的緣故與衛國公府親近。這衛國公實在不堪大用,難保將來會不會鬧出什麽幺蛾子。


    後半場的接風宴在平和的氣氛中安然度過。趙瀟早早的與哥哥姐姐一一道別,然後腳下生風的回了靈犀宮,片刻也不願多待。


    其連式和利帛薑也回到了各自下榻的使館,利帛薑看起來與之前沒什麽變化,仍是嘴角含笑的模樣,倒是其連式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元琅,之前聽到的三公主的傳聞是什麽樣子來著?”


    元琅想了想:“囂張跋扈,蠻橫無理。”


    “哦。傳聞似乎是真的。你看今晚三公主的表現,當著那麽多人的麵,直言頂撞自己的未來公爹。”其連式沉默了一會,又接著道。


    “不過這也不能怪她,她的婚事都要重新定奪了,她態度再恭敬也沒用了。但是三公主還是很厲害的。她敢當著那麽多人的麵,談論自己的親事,這一點,大部分黎朝女子做不到吧?”


    元琅:“黎朝是這樣來著,女子一說起自己的婚事就羞的要躲起來。”


    “對吧,你看,三公主多麽與眾不同,多麽直爽豪放。”其連式點點頭,“我很欣賞她,我覺得她有我們義渠女子的風範。”


    “公子,您不會······”元琅試探的問道。


    其連式嘖了一聲,責怪的看了元琅一眼:“會什麽會,你想哪去了?這叫高山流水覓知音,也叫解人難得!而且,都進京了,和原來一樣稱呼我就行了。”


    “哦,式王子。”元琅苦了苦臉,“式王子,雖然我不懂您說的這些話什麽意思,但是我覺得,您可能用錯了。”


    “用錯了?是嗎?不會吧。”


    接風宴一結束,白潯便著急忙慌的出了宮,也不跟自己爹一同回府了,讓阿君駕著馬車就往衛國公府趕。


    “我要見你們三少爺,立刻馬上。”幸好門房有衛亭杉的人,見白潯似乎有急事,連忙帶他抄近道往南屏院去了。


    “叔喬!”


    衛亭杉正在書房打著算盤核算賬本,隱約聽到白潯在叫自己,還以為是幻聽,沒想到幾息之後書房的門便被“砰”的撞開。


    “大晚上的你這是做什麽?”衛亭杉蹙眉。


    “哎呀哎呀哎呀出事啦!”白潯著急的拍了拍衛亭杉的肩膀,“今晚接風宴羌胡王子求娶三公主了!”


    衛亭杉挑眉:“公主與我還有兩月便成婚了,羌胡王子求娶又有何用?”


    “若真這麽簡單還好了呢!你真該看看當時的場景!”


    白潯嘰裏呱啦挑著重點把宴會上發生的事都說了。什麽羌胡王子明知三公主定親還要求娶,什麽衛國公跳出來說鬥膽替兒子請求退婚,結果三公主又對著衛國公一頓懟等等等等。


    衛亭杉的心情經曆了大起大落,從平靜到不屑到隱含怒意再到一絲小小的雀躍,最後等白潯講完了,他的心情又重新歸於平靜了。


    “我知道了,辛苦子江特來告知。”


    白潯見他反應淡淡,不禁好奇:“你準備怎麽辦?”


    衛亭杉手指摩挲著杯沿:“見招拆招吧。”


    ------題外話------


    其連式的漢語文化水平:一瓶子不滿半瓶子晃蕩。


    感謝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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