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裏不是趙瀟所知曉的那些朝代,但端午還是一樣的傳統節日,熱鬧非凡。吃粽子,賽龍舟,掛菖蒲,飲雄黃酒??????這些習俗也都差不多。


    趙瀟照例給宮人發了節日福利,不過由於大婚在即,假是肯定放不了了。雖然忙著第二日的趙瀟大婚,卻也不耽誤過端午,忙忙碌碌一整天後,晚宴還是要參與的。


    往年的端午晚宴,隻有皇帝一家子參與,但是今年大概是存了替趙瀟慶祝的心思,皇帝搞了個大規模的,乍一看殿內,烏泱泱的一片人頭,連兩國使團也在席上。


    趙瀟難得的沒有將婉兒抱在懷裏,而是一手撐著下巴,一邊自斟自酌。殿內氣氛火熱,不少人輪流去皇帝麵前說些吉祥話,也有不少人想來跟趙瀟道喜,卻被她一副“不想說話”的狀態勸退。


    二公主看了她半天,發現趙瀟並沒有停下的意思,便伸手摘了她的酒杯:“做什麽一副憂鬱的樣子?明日便是大喜之日,你可別說你現在不想嫁了。”


    “怎會。”


    趙瀟慢騰騰地直起身,坐正,麵容嚴肅道:“二姐,我現在覺得這一切好像都不太真實,似乎明日大婚的不是我一樣,這些紅紗紅燭紅綢,還有那些歡笑的人,仿佛都與我無關。二姐,當初你出嫁前也是這樣嗎?”


    二公主想了想,心道她可不是。她當初雖然覺得像是在做夢,但是卻很期待,隻覺得自己是世間最幸福的人,沒有誰比她更能感受這份歡愉。


    想是這麽想,說可不好意思說。


    “別想太多,今日的熱鬧或許有一半與你無關,但明日的喜氣卻真真是圍繞著你來的。”二公主笑著撫上趙瀟的手,“你可是對即將到來的全然不同的生活感到恐懼了?放心吧,雖然夫妻間需要些磨合,但你和妹夫都是聰明人兒,不會有什麽問題的。”


    對新生活的恐懼?難道我是得婚前恐懼症了?或許是的,畢竟我又不完全算是這個世界的人,這一切真的像一場漫長又真實的夢境。萬一我婚後第二天,這夢就醒了,醒來我卻是在病床上,輸著液??????


    嘶??????想什麽呢,呸呸呸,烏鴉嘴,剛才那些不算數!


    在趙瀟紛亂的心緒中,宮宴結束了。雖然結束了,但事情還沒完,趙瀟站在殿門口,一一接受離去之人獻上的祝福。


    “哎呀,三公主有福啊,祝願三公主與三駙馬白頭偕老,兒孫滿堂!”


    說來說去都是差不多的話。


    趙瀟微笑著,一一謝過。回到靈犀宮時,趙瀟已經心神俱疲了。


    “打水,我要沐浴休息了。啊,好累啊。”


    “殿下,雲嬪娘娘來了好一會兒了,正在東廂房等您。”


    “母妃?”趙瀟微微怔愣,心底突然冒出個想法,卻沒說出口,“母妃這麽晚了來做什麽?我去看看。”


    是那個吧?是那個吧!傳說中的大婚前夜由母親交付到新娘手中的,關於維護夫妻和諧生活的寶典——避,火,圖。


    雲嬪果然已經久等了,麵前的瓜子皮鋪了一盤子——當然不是她自己嗑的,嬪妃的手哪能用來做這個呢?


    “母妃,三娘回來晚了。”


    “無妨。”雲嬪笑著將趙瀟拉至自己身旁坐下,母女倆坐在床沿,依偎在一起,“我的三娘,終於長大了,要嫁人了。”


    其實我覺得我還小呢。十八歲也就是剛剛成年。趙瀟腹誹。


    “明日便是大婚了,三娘可做好準備了?”


    “嗯,已經準備好了。”趙瀟乖巧的點點頭,理直氣壯道,“嫁妝全部打包好放在西殿,雲旗安歌每天檢查兩次。嫁衣飾品在多寶盒,二姐明日一早便會帶來。其餘的也都整理好了,我的貓貓兔兔明天一早運往公主府,現在唯一沒準備好的就是三娘我還未就寢了。”


    “嗬嗬嗬,都要嫁人了還這樣淘氣,以後說話可不能這麽跳脫了。”


    “知道了,母妃。”


    雲嬪摸了兩把趙瀟的頭發,輕輕將她推開一段距離,然後變戲法似的從背後掏出一個扁扁的錦盒。打開錦盒,裏麵是一本封皮精美的冊子,卻沒有任何字跡說明這是本什麽書。


    果然是了。


    趙瀟打量幾眼這本冊子,故作不解的問道:“母妃,這是何物?”


    “這個啊,是能讓女孩明白如何成為女人的東西。”


    雲嬪沒管趙瀟微微發紅的臉頰,自顧自地拿出冊子,神秘兮兮地微笑著翻給趙瀟看:“三娘莫要害羞,快看看,可能明白?”


    不得不說,大部分親爹親媽在這方麵都對孩子有所誤解。他們以為孩子非常之“純潔”,不明白這不明白那,實際上他們早早就從碎片化的信息中了解到了皮毛。


    他們或許覺得小孩子早早知道了這些不好,會對他們的思想造成不好的影響,卻沒想過這種教育對孩子有多麽重要。


    越是無知,越是好奇,越是好奇,越想探究,若是探究用錯了方法,可能會對孩子自身,甚至其他人造成不可挽回的傷害。


    最好的方式,便是在適宜的度上,用溫和的方式加以教育和引導。孩子了解後,至少知道了重要性和危險性,便不會盲目的去嚐試。


    “······三娘?三娘,發什麽呆呢,是不是太羞了?”


    雲嬪的聲音喚回趙瀟漸漸跑遠的神思,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她也的確不敢告訴爹媽她早就看過了不少這類冊子。


    “嗯······母妃你給我看這種東西作甚。”


    “這是你明晚大婚就要用到的,快學一學,別到了床榻上隻知道被子蒙頭睡大覺。”


    這話說的就有點露骨了。盡管趙瀟覺得自己臉皮有城牆那麽厚,也已經是秋名山老司機,但是和親娘討論起這種事情來,還是會覺得臉熱。


    “母妃你,你別說了,我自己看就好了。”


    趙瀟奪過冊子舉在麵前,試圖遮擋羞紅的臉,雲嬪也明白自己的任務已經達成,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趙瀟自己了。


    “那母妃就不多留了,你一定要好好學,莫要怕羞知道嗎?”雲嬪臨走前叮囑趙瀟。


    “知道了知道了,母妃別再說了!”


    與別扭的趙瀟道完別,雲嬪走在回自己寢殿的路上,內心哭笑不得。


    二娘當初成親,前一晚可是抱著我哭哭啼啼,頗為不舍,三娘可好,跟她在一處從來就沒有給傷感的時候!


    這冊子,沒有我在旁邊看著,三娘若是不敢看,不想學也就算了。反正當初二娘也是緊閉著雙眼不敢睜開,最後一幅圖也沒看完,結果不也還是順利成事了?


    男人在這方麵,總是有著驚人的天賦,當初一個通房也沒有的定節,在洞房花燭夜還一步一步教導著二娘······哎呀,總之,三娘不會,還有亭杉呢。


    雲嬪如此想著,步伐輕快的回了寢宮,心情很是愉悅。趙瀟並不知道自己親娘錯估了自己的水平,此時正躲在被窩裏津津有味地讀著這本冊子。


    “嘖嘖嘖,不愧是皇室藏書,這精致程度,根本就是藝術品。”


    “哇哦,這個作者很懂嘛!”


    燭火在燈罩內劈啪輕響,察覺到屋內有些變暗的雲旗終於從屏風後走了進來,挑了挑燈芯,麵色如常的對趙瀟道:“殿下,夜深了,您再不休息,就該起床準備了。”


    趙瀟想起自己會得到這本冊子,乃至於看到入迷忘了時間的原因,正是自己的大婚,不由恍然。


    “現在什麽時辰了?”


    “您現在就寢的話,還能休息兩個時辰多一點。”


    唔,不多了。


    “滅燈吧,我要睡了。”


    雲旗答應一聲,看著趙瀟把冊子直接塞在了枕頭下,也沒說什麽,轉身去剪了燈芯,房間內登時暗了下來,隻剩屏風外留了一盞小燈。


    趙瀟拍拍枕頭,仰麵躺好,閉上眼睛。


    嗨呀,剛才還覺得沒有實感,怎麽看完冊子就覺得緊張了呢?


    冊子就不收起來了,明天上妝的時候還能再看兩眼。


    不過剛才那個姿勢真的很強啊,學不來學不來。


    唔,不知道明天天氣如何,不會突然下雨吧?欽天監的天氣預報的準確率隻有六成。


    叔喬現在應該歇息了吧,會不會像我一樣??????胡思亂想到睡不著呢?


    趙瀟睜開眼睛,眸底一片清明,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與此同時,南屏院的書房也亮堂堂的。


    “公子,您真的不睡嗎,明天可是體力活,從早忙到晚的。”劉順再次向衛亭杉提議。


    “我會考慮的。你若無事就先下去休息吧,明日你也是要忙活的。”


    劉順張了張嘴,欲言又止。“好吧,那我先下去了,公子您小憩一會也比不睡強······”


    聲音忽然弱了下去,劉順的話頭被衛亭杉擺手的動作製止了,知道自己嘮叨過頭的劉順悻悻然退了下去,這下子書房裏是真的安靜下來了。


    衛亭杉起身熄掉了幾盞燈,隻留了近處的還亮著。燭光微微搖曳,窗外草叢間是初夏的蟲鳴,有了這陣陣聲響,夜更顯靜寂了。


    吱嘎一聲,窗戶被完全打開,窗邊的人如他曾做過的那樣,微微攏了攏寬鬆的衣襟,站在窗邊抬頭望向星空,思緒順著銀河漂遠。


    這片星空仍然璀璨,在深夜眾人沉入夢鄉時,悄悄的出來展示自己。它們的光華並不耀眼,遠遠沒有陽光炙烈,隻是當太陽落下,它們聚集在一起,卻有著超越陽光的美麗和震撼,卻是不知這樣的美,隻被少數人了解是好還是不好。


    說起來,意嬌曾說過,或許天上的星辰長得並不是我們看到的樣子,雖然想感慨真是天馬行空的想法,但也不無道理,不管是不是長成這個模樣,總歸是教人驚奇的。


    不知意嬌在皇宮看到的夜空,是否與我一樣?倒是從明日開始,我們便能見到一模一樣的夜空了。


    鬥轉星移,旭日初露。


    當星光漸漸隱沒在透著白亮的天空時,太陽也快露頭了。


    衛亭杉聽到一陣來自不同的人,有些紛亂的腳步聲,自覺地起了身,打開了房門。劉順瞧了瞧他麵色,點了點頭:“嗯,甭管昨晚睡沒睡,氣色倒還挺好。咱們公子豐神俊朗,是無需修飾的。”


    “既如此,便開始準備著裝吧,咱們可耽誤不得,吉時不等人啊。”


    說話的是宮裏派來的嬤嬤,來指導今日大婚男方的禮俗流程的。皇室婚禮自然是規矩頗多,更是不能出一絲一毫的岔子,不然便是叫天下人看了笑話,損了天子顏麵。


    話一說完,劉順也不敢再玩笑,請著嬤嬤進了房間,又擺手叫他們自己的人跟進去打下手。


    駙馬算是“入贅”皇室,規矩雖然比尋常百姓家裏娶親要多,但大部分也是麻煩在接到新娘後,如今有了嬤嬤的引導,還算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但真正的皇室,麻煩事就不少了。好在有了二公主前期做準備時的嚴格把控,趙瀟這邊還不算雞飛狗跳。


    “怎麽搞的,金梳怎麽梳齒有點彎?紫青,去拿備用的。”“不是吩咐過粥裏的桂圓要今早剛剝的嗎,藍青,用咱們帶來的那些拿給她們重新做。”“找什麽呢,錦盒鑰匙在本宮這裏。”


    趙瀟坐在梳妝桌前任由擺弄,本來由於剛睡沉便被叫醒而昏昏欲睡,此時在鏡子裏看著自家二姐仿佛指揮官似的掌控局麵,卻也精神不少。


    “二姐,你累不累,來坐著休息會吧。”


    二公主看了看,暫時沒什麽需要指點的,便依言坐了過去。趙瀟摸上她的手,滿心的感動:“姐,謝謝你,你真好,愛死你了。”


    “把腦袋轉回去,梳妝呢,不要亂動。”


    “哦。”


    二公主見她老老實實轉回了頭,不禁噗嗤一笑:“傻孩子。姐姐就你這一個妹妹,自然要幫你好好把關了,跟姐姐還說什麽謝謝。”


    “二姐你好厲害,什麽事情都提前準備好了,不慌不忙的。”


    二公主不禁回想起當年自己大婚時的情景。


    雖然有雲嬪和皇後派來的嬤嬤幫忙,但仍是狀況頻發,雲嬪來來回回走動幫她擺平麻煩,她隻能幹著急。最後總算是磕磕絆絆趕上了吉時,卻因為忙碌了一天而心力交瘁,晚上??????早早地就累得睡著了。


    “咳咳。以後啊,你也要學會未雨綢繆,做了當家主母,公主府上下內外都要操心的。”二公主語重心長地說道。


    ------題外話------


    標題原本想用“大婚前夜母親交付給女兒精美畫冊”,但是太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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