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飛卷的塵沙,仿若暗黑來臨前的預兆,令人懷疑這個夏天貌似有些反常。


    好在是旭日剛剛升起的時刻,不必冒著漫天灰蒙蒙的塵沙出門奔波。


    北宋這日清晨,有些詭異。


    一個身材些許單薄的乞丐,從深深的巷子裏匆匆跑來。破破的衣衫褲子上又髒又是布丁,袖子和褲腿破損得成半袖半褲。


    說此人是男的吧,一身破舊的衣衫像是穿了十幾年,蓬亂蓬鬆的頭發隨風晃動著,腳下草編的涼鞋髒得看不出原來的顏色,裹著此人灰灰的腳。


    想來若是個女乞丐,怎麽著也會洗洗手腳,洗洗臉吧。


    這乞丐停下來偷窺的姿勢,怎麽看,又怎麽像個女孩,身姿柔軟得明顯沒有男生的壯硬。


    彎腰間,一手扶著牆角,一手撐著膝蓋,小心翼翼的恨不能自己是透明的。


    手和臉髒得看不出此乞丐原來的樣子,看著就像塗抹了一層厚厚灰塵。


    那雙腳更是搞笑,穿的類似於現在的平底草編涼鞋。


    夏天的炎熱,步行過的人知道,不用走出太久,腳上被鞋子緊貼的位置會出汗,導致敞露在外的肌膚是黝黑的,被鞋子遮蓋的位置是白色的。


    這位的雙腳,被鞋子遮蓋的位置白的咋眼,敞露在外的腳肌膚,不僅塗有厚厚的灰塵,更是灰塵中透著黑。和被鞋子遮蓋的白色位置形成鮮明咋眼的對比。


    再說一張比瓜子臉微微飽滿的臉,像是被塗抹一層烏漆墨黑的燃料,黑黑一團臉,伴有厚厚灰塵,即便是丐幫弟子,也沒這麽邋遢的。


    此乞丐站在巷子口處,上半身貼著牆麵,探出少半個頭。


    看上去,如果那隻機靈的眼睛長在太陽穴處,巴不得隻探出半邊頭。


    水色清澈的眼眸專注的凝視直通村莊頭尾土路上的一個男神背影。


    距離乞丐二十多米開外的地方,不隻有乞丐死盯著不放,走在中間的男神,男神兩側,一邊一個隨從,手裏握著不曾出鞘的長劍。


    那男神手裏一把紙扇,在這漫天塵沙的風天裏,他的紙扇在後背不停地扇乎,似乎超出常人的熱度。


    細看,會發現慢然有節奏的紙扇扇動,純屬閑著無聊,沒事扇乎著玩。


    一身白裝,在此風天裏,飄逸灑脫的不要不要的,走路的身姿端莊大氣且豪邁不做作,典型的風度翩翩梟雄氣質。


    見男神越走越遠,乞丐緊縮的眉毛情不自禁的用力皺了一下。斜視二十五度至三十度角處的斜對麵巷子口,機智的眸子裏露出果斷不退縮的堅決,腳下如登風般。


    迅速利落的腳下功夫,似乎壓根就沒有觸及到地麵,踩著呼嘯的風和寧靜的空氣,三秒之間到達鎖定的巷子口。


    藏好身體,探出少半個頭,一隻眼睛看向距離隻有自己十米左右的三個人。


    不好,回頭了。


    乞丐縮回頭,屏住呼吸,雙眸中流露出慌神的不安,靜靜地靠在牆麵上,宛如瞬間僵硬。


    男神停在村路中央,回眸環顧四周,除了塵沙和落葉,似乎村子裏所有的人仍沉浸在夢鄉。


    “少主,怎麽啦?”


    微微有些粗壯的隨從於友微微一禮問。


    “似乎有些太安靜,每次都是這樣,無趣的很。這正邪兩派,就沒有看我莫家不順眼的!不過也是,就算有人跟蹤,這麽大的風聲我們也很難察覺到。”


    莫軒爽朗的聲音傳入乞丐的耳朵裏,默然些許心動。語調調平常中透著隨意。


    一路跟來,乞丐當然知道,這莫軒絕不是一個隨意的主。


    莫軒瞬間收起紙扇,麵向前方“這裏不是有一家出名的客棧嗎?去嚐嚐再說。”


    “是。”隨從於友和劉奎一禮後跟從。


    躲在巷子裏乞丐蘇口氣,露出輕鬆的笑意,已然不敢大意的乞丐,看著莫軒三人停在鴻運客棧門前。


    時間太早了,客棧還有開門。


    “當當,當當當。”於友敲門。


    “來了來了,這麽早,哪位啊?”客棧裏傳出疾跑後開鎖開門的聲音。


    迎接莫軒三人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男子,一邊係著腰帶一邊打量莫軒等人。


    一看麵生,店家掌櫃趕忙陪笑臉“是用飯還是住店,請!裏麵請!”


    看著莫軒走進客棧,乞丐徹底放心了。這一路跟來,餐風露宿不說,吃不好睡不好,就怕跟丟了。


    為何要跟,隻因莫軒出身於莫家。


    此莫家非同小可,不是純粹的名門正派,因為他們燒殺掠奪。說莫家是地道邪派,也不是,莫家樂善好施,從不欺壓弱者。


    莫家這種不正不邪的方式在江湖中存在了二十多個年頭。莫家從哪來,為何要徘徊在水火不容的交界點上,不怕正派除之而後快?不怕越來越轟動江湖的名氣,惹來邪派的攻擊?


    不知道。


    乞丐搖搖頭,搞不清莫家在想什麽。畢竟生存最好的兩種選擇,要麽善,偽善也算善。要麽夠壞,偽壞?


    乞丐冥思中望天,裝犢子是什麽鬼?


    根據傳言分析,莫軒雖然是獨生子。除了身手了得的父親,還有伯伯叔叔,這三位長輩曾在華山論劍時,秒勝對手,堪稱郭靖之後僅此三人。


    絕對是莫軒的靠山,也是莫軒年紀輕輕就響亮江湖的根本所在,關鍵是莫家不欺負弱者。


    乞丐點點頭,看向那不曾關上的客棧門,鼓起勇氣,堂而皇之的走進去。


    “唉唉唉,哪來的叫花子,這不是你能來的地方。出去。”


    攔下乞丐的是一個年紀輕輕,大概二十出頭的瘦瘦夥計,沒有爆粗,語氣生冷的很。


    乞丐瞄一眼坐在門口向裏四十五度角第三趟桌子邊上的莫軒,期待的目光巴不得莫軒大度敞亮的說“讓她進來,她的吃食由我來付賬。”


    莫軒淡漠的目光隻是望著,似乎沒有下意識的舉動。


    “看什麽看?說你那。出去。”夥計生硬的口氣顯出不耐煩“若不是看你太髒了,我就推你出去了,趕緊的,滾出去。”


    夥計厭棄的話並沒有刺激到乞丐,莫軒淡漠無動於衷的姿態令乞丐心酸的卑微低下頭,或許……


    不,江湖就是這樣,不是所有的傳言都是真的。自古正派出惡徒,邪派有重情重義的。莫家,應該不是傳說中那樣的吧!


    乞丐憂傷的站在門口,像似一個受氣的孩子,憂傷之下期待有人眷顧卻沒有。


    夥計轉身掄起一長凳,朝著乞丐的胸口推送出去。看架勢,必是嫌棄乞丐太髒,借用凳子推乞丐出門。那力道,可是帶著火氣的。


    乞丐絕望的不躲不閃,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哪怕餘光中已然看到帶有火氣的凳子朝自己來,依舊不動聲色。


    “啪”


    忽然一聲手掌拍桌子的響翠聲音,如靜寂空氣裏突炸炮仗,嚇得夥計還沒有觸碰到乞丐時丟掉長凳,慌亂中靠在身後的桌子上。


    夥計上下打量乞丐,在乞丐身上尋找“炮仗”聲的來源。


    乞丐抬頭看著莫軒,莫軒的右手平鋪在桌麵,緩緩回籠中在用力。


    可以看到莫軒神情的乞丐,憂傷中泛起一縷欣然,雖說不是近距離的麵對麵,卻也能看清莫軒惱怒的雙眸裏靜是冷漠。


    “一個乞丐站在門口不走,自然是餓了,沒有殘羹剩飯也沒必要以粗野的方式驅趕出去。”


    莫軒冷漠的眸子定格在對麵的劉奎臉上。


    劉奎當即明白意思,一錠十兩銀子敲響桌子,且放在桌子上。


    莫軒又道“四個人吃食,還有晚上的住宿,十兩,不夠還有。”


    莫軒冰冷的眸子轉向那個夥計。


    夥計惶恐不解的依舊在那張桌邊靠著,連聲道“夠,夠夠!用不了。”隨後怯膽陪笑臉。


    莫軒露出不能原諒的神情望向櫃台裏始終沒有說話的店家掌櫃。


    “夠!”掌櫃殷勤陪笑又鞠躬“四位在此大吃嗨吃三天三夜也夠啊!”


    店家掌櫃見莫軒看向乞丐,微微鬆口氣。摸一下鬢角滲出的冷汗。


    “過來坐下。”


    過來坐下,短短的四個字,此刻的乞丐比剛剛進門時的期待還要感動。莫軒淡然的語氣,乞丐可以體會到旁人體會不到的憐憫和嗬護。


    乞丐站在距離莫軒桌子還有三兩步的地方,羞澀的瞄一眼莫軒,不再上前。


    “讓你坐你就坐吧!”莫軒同情這樣一個即饑餓又有分寸的乞丐。


    乞丐看著自己髒兮兮的雙手,下意識的勾動自己黑乎乎髒髒的腳趾頭,沒有坐在桌邊,原地不動。


    莫軒的嘴臉微微上揚,因他覺得乞丐的一對眼睛長的非常不錯,似乎蘊藏著晨曦露珠的晶瑩剔透,水色中表達著內心的乖順和聰明。


    就是有幾分像女孩。


    莫軒見乞丐低著頭,有意且無意的瞄一眼乞丐胸部,嗯……平攤。不過,女扮男裝這種事,自然是束縛得越緊越好。


    忽然間,莫軒帶有不確定的疑惑款步走近乞丐,順便問句“叫什麽名字?家中還有其他親人嗎?”


    莫軒在問,更是要看清乞丐耳垂上那個點,究竟是不是女孩家通常都有的耳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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