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吃完東西,順手接過嚴世蕃遞過來的濕毛巾把手擦幹淨,方才站了起來。


    他慢悠悠地走到湖邊,把身上的院規石解了,丟在了岸邊,騰起好大一陣灰塵。


    待他再慢悠悠地逛回來,肚中剛剛吃下去的肉食已經被《牛魔煉體大法》中的化食法門消耗殆盡,轉化為能量不停地補充到他體內的氣血當中。


    與嚴世蕃的比試果然到了四十招便戛然而止。


    確切地說是第三十六招時,嚴世蕃已經被他逼的不能招架,隻能施展輕功閃避;直到第四十招,連輕功也比不過陸離,被他追上,隻能落敗。


    接下來,廣場上喝彩聲不斷;陸離又接了四場比試,每一局都鬥了數十招之多,而且次次都是險勝;好似挑戰者們隻要運氣好點,就能夠戰勝陸離一樣,真正做到了讓顧客們都滿意而歸!他自己也接連再吃了四盒肉食,彌補自身體內的虧空!


    還有幾位學子提了食物過來,但陸離沒有接受他們的挑戰;


    盡管陸離以生意人自居,想盡量滿足每一位顧客的需要,但是他今天的確有事在身;


    早晨羅梓倫前來給陸離傳話,說陳山長要見他!


    陸離向周圍的學子抱歉示意後,便稍微整理了自己的衣物,便重新背上院規石,朝誌學堂走去。


    山長的誌學堂就在湖泊的那頭,不過盞茶的時間,陸離便到了誌學堂的門口。誌學堂是整個分宜書院最高的建築之一,僅僅比藏書樓矮了一點點;但是誌學堂門口的九十九層台階卻蔚為壯觀。有“九層高台,起於壘土”的意思。台階兩旁四顆鬆柏樹,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壽,不騫不崩。


    陳清源早就站在台階上等著陸離,見他背著重重的石頭爬了上來,撫須笑道:“陸離,背了這許多日的院規石,有何感觸?”


    陸離也是知道變通之人,苦著臉道:“先生,小子早已知錯了!”


    “君子立世,寧向直中取,不向曲中求;此事的起因,不過是邵山長與你的玩笑之語,因嬉戲而廢國法之事,不可為之,切記!”陳清源每日在這高台之上見陸離與書院中的弟子比鬥,也有愛才之心,此時見陸離知錯,忍不住教誨道。


    陸離見這老先生此時慈眉善目,便滿口答應:“前世不忘,後世之師!小子當牢記先生教誨,違法亂紀之事,不敢再犯了。”


    陳清源見陸離文縐縐地答話,不禁問道:“陸離,你可曾進過學?”


    “小時候在村裏的夫子那兒啟蒙,後來便不曾學了。”


    “哦?!”陳清源來了興趣,他笑著說道:“前幾日有人向我舉薦你進求索學堂,若你能背出論語十二章,我便允了此事!你意如何?”


    話說道這兒,便有必要提一提想進入分宜書院讀書的三個途徑,第一是通過書院每年秋季的統一招生考試;第二就是捐資入學;第三是由當地名流推薦的優秀學員。


    陸離也不知道是誰向陳清源推薦了自己,但想來有資格舉薦的人,身份地位必然不低;求索學堂雖然允許學生在六藝上有個別科目不通,但是連基本的斷文識字都不通的話,就是有人推薦,那也是決然不收的!


    若非把關如此之嚴,求索學堂也不會隻有區區十數人。


    想到這些,陸離便躬身向陳山長請求道:“小子自幼好玩,對學業多有怠慢;山長可能容我先讀一遍?”


    陳山長既然有心招募陸離進學,勸他向善,自然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他擺手道:“君子博學而日參省乎己,則知明而行無過矣。你既然有心向學,書便在屋內書桌上,自己去拿吧!”


    陸離見他答應了,便繞過他直奔誌學堂的大門而去;沒成想到那屋子的門太小,陸離背上背著十塊條石,又如何進得去!?


    陳清源見他側著身子試了兩次還不得進,怕他發急撞壞了大門,趕緊過來笑罵道:“蠢才,你不會解掉身後的石頭,再進屋去?”


    陸離聽了山長的言語,卻正色道:“人無信而不立,我既然答應了夫子要受罰半個月,又豈能言而無信,私自解了這條石?”


    陳清源見他說的認真,不禁微微動容道:“看來,是我錯了!受教了!”他合掌向陸離行了半師之禮,說道:“你且等著,我去幫你拿出來。”


    陸離聽了他的話,便背著院規石,在台階上坐了下來。不多時,陳清源把一本論語交到了他的手中。


    他恭謹地接了過來,小心地翻開書,認認真真地讀了一遍。


    《論語》隻有薄薄的一本,總共才十二句話;陸離在前世當老師時便對國學非常感興趣,對這十二句話當然耳熟能詳;何況他現在神魂無比強大,已經有了過目不忘之能。


    他這認認真真地讀了一遍,更多的心思卻是花在書中的注解當中!溫故而知新,便是如此!


    陳清源在邊上也不著急,隻管看著遠處的風景;其實一雙眸子卻不時地瞥向陸離,見他心無旁騖地沉浸在書本之中。他忍不住暗暗忖道:“師弟要我收下這陸離,果然有他的道理!觀此子言行舉止,當是一塊璞玉無疑!”


    沒過多久,陸離已經把整本書都背了下來;他合上書本,站起來把書遞還給陳清源。


    陳清源接過書來,輕咳了一聲,表情嚴肅地說道:“氣浮如流水不安,心靜如高山不動;陸離,你且把《論語》背來!”


    “是!先生!”陸離向陳清源施禮罷,開始大聲背誦了起來!


    “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


    陸離一口氣把《論語》背了下來,竟然隻字不差。


    陳清源初時聽陸離說隻是年少時進過學,對他也就沒有報什麽希望;現在見他博聞強誌,也來了興趣,便問道:“子曰:“三軍可奪帥也,匹夫不可奪誌也。此句作何解釋?”


    陸離略微組織了一下語言,回道:“聖人說:“軍隊的主帥可以改變,平民百姓的誌氣卻不可改變。”


    陳清源眼前一亮,陸離這話回答的中規中矩、淺顯易懂,他沉吟道:“陸離,你幼失怙恃,無人教導,行那商賈之事,免不了行那逐利而失義之事!如今,你入了求索學堂,老夫便以此句贈你,你可能明白老夫的一片苦心?”


    陸離聽了陳山長的話,心中大喜,這就是允許自己入分宜書院了。雖說這個大明朝與自己熟悉的有些不一樣,但是,士農工商,自己能夠進入書院讀書,意味著從起點上說,已經比原來長隨仆役的身份高得太多了。


    別了陳山長,陸離照常把剩餘的地方都打掃完了,再興致勃勃地去了求索學堂。


    想必是山長已經有了交待,這次學堂裏接見陸離的不再是那羅梓倫,而是換了位教習。


    這位教習問他收了二兩銀子的束脩,遞給他兩套書院的學士服和一套四書五經和明顯是用過了的文房四寶,便打發他走人。


    至於課業和宿舍的安排,那位教習全然不提;隻叮囑他先把《論語》抄上一遍,交到飯堂後麵的桃花林去。


    學院飯堂後麵有片桃花林嗎?陸離完全不知道。現在已經是冬天了,那兒即便有桃花林,沒有桃花,也不可能引起陸離的注意。


    他拿了東西,就在附近找了個石桌石凳,坐下來抄寫《論語》。


    陸離前世喜好書法,他的小楷專臨趙孟頫和《靈飛經》,他寫的字點畫華滋遒勁,結體寬綽秀美,現在他對肌肉的控製力比前世更甚一籌,比起前世來又強了三分。


    抄完後,他也不急,再仔細地檢查了一遍,確定沒有什麽錯漏之處,準備收起來上交。


    才行了數步,便見到秋哥快速地朝他跑了過來,一邊招手叫道:“陸大哥,快走,公子等你很久了!”


    陸離看見遠處正是嚴世蕃與邵逸航兩人,他愕然地行了過去;嚴世蕃見他過來,笑道:“陸離,等你好一會兒了,放下石頭,我們走吧!”


    陸離覺得突兀,問道:“去哪兒?”


    旁邊秋哥促狹地說道:“陸大哥,你是不是幹活幹傻了?你已經進書院十天了,今天休沐啊!”


    陸離不由得恍然,難怪現在沒見到什麽學子了,今日休沐,想必大多數人都已經回家了。


    他看看手中的《論語》,有些為難地說道:“要不公子先回吧!我要先把抄寫的《論語》十二章交到桃花林那邊去!”


    嚴世蕃聽了奇怪,他搶過陸離手中的紙張,邊打開邊說道:“你竟然還識字?我來看看怎麽樣!”


    邵逸航也一向以為陸離隻是個精通武藝的莽夫,聽得他還會寫字,也湊過頭來看。


    這兩人也是書院裏苦讀多年的學子,眼光見識自然不俗;此時也不由得被陸離的字所震撼!陸離上輩子在書法上浸淫二十多年,觀他的字,猶如文人雅士行走於山林流水之間,流連忘返,耐人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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