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若愚《酌中誌》記載:供奉戴太監義,號“竹樓”,最精於琴,而楷書筆法與沈度相埒。南中有一良家婦善琴,遍遊兩京,各省未有居其右者。雅聞戴名,詣外邸通名求見,久之訂期。戴林沐之暇,至京西北城牆,延南婦,分坐城牆兩處,南婦不通寒溫,讓戴先操曲,甫終,南婦淚如雨下,色若死灰,將所攜善琴即下階石上碎之,拂衣而去,終身再不言鼓琴事矣。


    大明內廷的記錄卻是:有天外天來的元嬰期大妖,欲與供奉戴義比琴,戴義斥責對方在下界濫殺;兩人在京城西北角發生大戰,戴太監修煉《葵花寶典》已經達到天人化生之境,以金丹後期的修為力斬元嬰期大妖的狐尾,自己卻力竭身隕!


    大戰餘波毀民宅七百四十一所,另外,京城西北角城牆被戴太監一掌劈垮;因為兩人留在此處的拳意短時間內難以消除,從此,京城西北角的城牆重建之時均成斜角,此所謂“天傾西北,地陷東南”!


    。。。。。。


    紫禁城後麵的景山上,一間不起眼的草屋門前;


    正站著一位身著明黃色龍袍的中年男子,他身材凜凜,相貌堂堂,一雙鳳眼炯炯生威,正是大明朝的弘治帝朱佑樘。


    朱佑樘在此地已經站了一個時辰之久,神色卻依然極為恭謹,沒有絲毫的不耐煩。


    良久,草屋裏突然咳嗽一聲,一個慵懶的聲音響起,“皇帝?!”


    朱佑樘趕緊上前,躬身道:“佑樘在!”


    “戴供奉的事情天外天已經知道了,家主極為憤怒!我朱家祖輩在天外天經營數百年,篳路藍縷、披荊斬棘,過得是如履薄冰,一直被其他世家大閥壓得喘不過氣來;直到家主橫空出世,來到此界,曆經劫難才有了這份基業,我們才得以與其他世家分庭抗禮!”


    那聲音突然高亢起來,厲聲喝道:“朱厚照那小子,竟敢勾結妖族,殺了自家的金丹供奉;你要知道,戴供奉方才修煉三十餘年,已是金丹後期,便是家主都極為看重!難道說,才享了這幾十年的安逸,朱家子弟便都紈絝至此了麽?”


    “佑樘不敢!還請祖宗饒過照兒一回!”朱佑樘被這聲音嚇得冷汗直流,竟然直接跪倒在地!


    草屋裏的聲音沉寂下去,隔了良久,方才再次響起:“傳話給他,命他在五年之內成就大宗師,突破至金丹之境,否則,就到天外天的黑風山采礦去罷!”


    。。。。。。


    江西南昌府境內,陸離和蔡珞兩人為了躲避劉瑾的追殺,專門走那些人跡罕至的林間小道,過永豐縣城而不入。兩人在途中也碰上過一些妖獸,但是都盡量繞過去,避免消耗體力。


    好在沿途還算平安,兩人經過峽江,終於到了新幹縣城。


    兩人在新幹縣城稍事修整,好好吃了餐飽飯,便直奔新幹碼頭;打算乘船至樟樹,再從樟樹返回分宜縣城。


    新幹碼頭地處贛江中段,比分宜碼頭大了很多;船隻鱗次櫛比,千帆竟進。兩人轉悠了一會兒,打算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找到一條去袁州府的船。


    此處江麵約有數百米寬,水流並不湍急,漁船、畫舫,各類貨船比比皆是,兩個人到處打聽,去袁州府的船也有不少,但是見到兩人的樣子,都不願意捎上他們。


    這年頭,習武之人極多,流賊水匪不少,贛江之上便有許多賊寇,呼嘯而來,飛快而去,殺人放火,無法無天。像陸離、蔡珞這般,形容落魄,又沒有家眷的人,最為危險,說不定就是哪家水匪的探子。


    兩人無奈,便商量著去買兩身讀書人的衣服穿上,也方便搭船返鄉。


    便在此時,卻有幾個苦力打扮急急忙忙地從兩人身邊擦肩而過,兩人循聲望去,果然見一艘大船泊在江邊,岸邊還停著十幾輛馬車,幾名苦力正要去幫忙搬東西。


    “走!我們也去幹活!”他們二人趕緊跟上。


    一群人很快便把馬車上的貨物和一些箱籠行李之類的東西搬上了船,趁著幾名苦力圍著主家領賞,陸離兩人瞅了個空子鑽進了貨艙。


    貨艙擁擠,但箱包中間終歸有些縫隙存在,兩人剛剛找了位置躺下,又聽得外麵聲響,有人竄了進來。


    來人是個半大小子,身上穿著破破爛爛的,臉蛋上抹著幾道炭灰,一直在注意著艙外的動靜,顯然和他倆一樣也是偷偷進來的。


    陸離衝著蔡珞使了個眼神,伸出食指指了指那個小子,朝著他捅了捅。


    蔡珞會意,突然暴起,出手如風,敲在那小子的後腦勺上,把他打暈了過去。


    陸離走過去,見那小子暈了,衝著蔡珞急道:“誰要你把他打昏的?不是說要你點穴嗎?”


    說完,他又伸出食指,在空中虛點了幾下。


    “你說了要我點穴了嗎?再說點穴截脈的功夫我也不會啊!”胖子蔡珞一臉委屈!


    點穴截脈的功夫江湖上流傳不廣,現在的武者都是氣血旺盛,點穴的勁道不好把握,輕了起不到作用,還把自己置於險境;重了又把對方弄得非死即傷,簡直是雞肋般的存在。


    “你說你,把他打暈了我怎麽問話?這小子來路不對,我懷疑他是水賊!”陸離嚴肅地說道:“你去把他弄醒,問問話!我去那邊打個盹;”


    蔡珞不幹了,壓著嗓子扯著皮:“憑什麽我問,你去睡覺?”


    “因為你是家學淵源啊!開玩笑,你個特務的後代不去問,難道要我一介書生去問?”陸離說完,籠著袖子,跑到船艙的另一頭找了個旯旮躺倒便睡;還別說,大冬天,船艙裏麵還真夠潮濕陰冷的!


    感覺沒過多久,陸離被胖子搖醒了;


    “那小子已經招了!”胖子笑嘻嘻地說道。


    陸離先看看那頭的小子,見他被蔡珞用幾根繩子綁的緊緊的,略微放了點心。


    這半大小子臉上的碳灰已經被擦了幹淨,他的皮膚細嫩白淨,眉清目秀,睫毛撲閃著,眼睛大而水靈。


    “你說這不會是女孩吧?!”陸離看著這孩子的有點兒驚疑不定。


    那小子轉頭看了看旁邊的蔡珞,一副懼怕的模樣;他身體往後麵縮了縮,像隻淋了雨的鵪鶉。


    “放心,是男的,我驗過了!”蔡珞露出了臉上的酒窩,誇張地做了個惡狠狠的樣子。


    陸離驚詫地看著蔡珞,很想問問胖子是怎麽驗的,問出口卻變成了:“你用什麽辦法讓他開口的?”


    蔡珞拿出一個玉瓶拋了拋,道:“很簡單!我告訴他,不說我就喂他吃這個!”


    陸離看著他手上那一瓶“貴妃夜夜嬌”,心裏一陣惡寒。


    其實,細細看來,這個小孩不大可能是水賊;他身上的衣服雖然說破破爛爛的,但是衣服的料子考究,隻有一些大戶人家才可能穿著這樣的衣服。


    陸離細想了一會兒,不過是個大戶人家的小孩子離家出走,和他們一樣蹭船坐罷了,便要出手扯斷繩子。


    誰知扯了幾下竟然扯不動,他覺得有些尷尬,便看向蔡珞。


    蔡珞嘿嘿一笑,道:“我這是長白山雪蠶絲編成的繩子,你若能夠扯斷,我的名字倒著寫!”


    “有你倒著寫的時候!”陸離心中暗罵了一句。這個胖子是個人形的大口袋貓,身上的好東西層出不窮,


    有錢人的富裕不是一餐吃多少名貴菜肴,而是你做飯炒了三兩肉還再要加兩個蛋!


    胖子嘲諷了兩句,見陸離不理他,便走過來幫忙解繩子。


    “我這繩子,用的是飛燕門三百六十五種結繩法中的......”胖子走過來還不忘自我吹噓。


    “第二十七種,縛帶腰結!對吧!”那小孩笑嘻嘻地接話,他看向胖子,突然雙手撐地,一腳踹在胖子的肚子上。


    這腳踢得並不重,但是勝在突然;蔡珞的繩結打得的確不錯,至少陸離是完全解不開的。但是這小孩竟然可以在兩句話的時間內自己解開繁瑣複雜的繩結,可就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了。


    蔡珞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吃了這腳,小腹疼痛;他張開胖手便朝著小孩抓了過去。


    胖子的千幻萬化蝴蝶手非常不凡,陸離在廬陵府的時候便有領教。此時施展開來,貨艙裏的小小空間裏是遍布掌影。


    那小孩也不慌張,他看出陸離對他沒有什麽惡意;便圍著他和胖子不停地變幻身法,捉起了迷藏。


    “胖子,胖子,吃壞了肚子;拉髒了褲子,絆倒了凳子......”


    那小子大叫起來,唱起了歌謠,一個勁地嘲笑著蔡珞。小小的身軀在掌影當中穿插,步法精妙,滑不留手。


    胖子看小孩叫喚起來,怕船主家聽到,愈發情急。他的千幻萬化蝴蝶手出現了破綻,幾次手掌都差點抓到了陸離,反而不小心又被小孩踹了兩腳。


    小孩愈發叫得響了:“豬八戒,挑水賣,賣得錢,吃湯圓,打破人家碗,不還人家錢!”


    蔡珞心裏發狠,突然變化拳路,使出一套因陀羅擒拿手來,擰、挫、旋、卷、封、閉,一點點地擠占小孩的躲閃空間。


    陸離忙勸到:“胖哥,別真打壞了孩子!”


    “怎麽會!哥哥,胖子跟我鬧著玩的!”小孩嘻嘻笑道,他一擰身,身體斜撞,“啪!”的一聲撞破了貨艙門,溜甲板上去了。


    胖子一聲吼,甩掉手上的一絲布條,也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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