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叫廚房開始上菜,少爺、東家他們到了!”站在離家鋪子門前的胖嬸忽然叫了起來,打發趙家侄兒進去通知廚房上菜。


    這時,之間陸離等一行人從袁嶺山門處拐彎,向鋪子這邊走來;領頭的正是上次行俠仗義,為離家鋪子打抱不平的女俠彭依依。


    邵逸航一直走在她身邊,低眉順耳的樣子,讓人難以想象便是那個術數學霸,分宜首富之子。


    很快,所有人都到了離家鋪子的大門口,胖嬸看著眼前一群的俏麗少女,瞬時間春蘭秋菊,讓她產生亂花漸欲迷人眼的感觸來。


    “見過各位少爺、小姐!”胖嬸笑盈盈地走上來給眾人行禮請安。


    這時,趙家侄兒從門裏走了出來,一臉憨厚地跟胖嬸道:“嬸子,酒菜已經上桌了!”


    胖嬸正在樂嗬嗬地跟著嚴少爺打著招呼,不禁白了他一眼道:“你這個木腦殼,就不會跟著招呼人嗎?看見少爺在這兒,也不知道過來請安?”


    那趙家侄兒也是極本分的人,被胖嬸這兒吼一頓,趕緊慌慌張張地過來向大家問好;


    嚴世蕃看他毛毛躁躁的,眉頭皺起來,說道:“不用耽擱了,你且前麵引路就是。”


    趙家侄兒還沒來得及行禮,又轉身就走,被催得急了,不小心絆在了門口的門檻上,差點摔了個實在的,倒引起一幫少女們的驚呼聲。


    陸離身為離家鋪子的主人,主動上前介紹了鋪子的情況,帶著眾美朝裏麵走去。


    中午生意清淡,吃飯的人不多,大堂隻有寥寥的幾桌客人,胖嬸得到消息,早早預留好了兩個相通的包廂。


    離家鋪子書院店和碼頭店那邊不同,走的是中高端的路線,用餐的客人以書生和一些有點家資的人居多,包廂的檔次也比較高。


    這個包廂一麵臨街,隻是因為天氣太冷,窗戶緊閉,隻留了一小扇窗戶虛掩著通風。另一麵牆本是刷得灰白的牆漆,但是別具一格地掛著滿牆的紙鶴,五顏六色;在紙鶴的間隙處偶爾地點綴一些小小的銅鈴,外麵的風吹進來,發出叮叮當當的響聲,可見主人很是花了一般心思。相對而言,另一麵牆上就簡單了許多,隻是掛著大幅的工筆,上麵畫的都是些瓜果蔬菜,不是什麽名家所做。


    女孩們進門便被那滿牆的千紙鶴吸引了過去,她們一遍遍不厭其煩地撥弄著牆上的銅鈴,一麵感慨著這千紙鶴的別致;彭依依興致更是高昂,她直接打開了兩扇窗戶,隻為看那滿牆的千紙鶴飛動起來,也不怕房間裏的酒菜被風吹冷了。


    陳瑜兒沒有跟過去湊熱鬧,她指揮著店裏的兩個女孩,把所有的餐具重新用開水泡洗了一遍,這才招呼眾人入座。


    不消多說,又是一番禮讓,三個女孩先是坐在了一塊;徐相容喜歡紙鶴,便靠近那麵牆坐了,彭依依和陳瑜兒分坐在兩旁。接著三個男生也相繼坐下,邵逸航緊挨著彭依依,嚴世蕃坐在邊上,陸離則靠著門口坐了。


    大夥都坐了下來,正等著主人來個開場酒,卻見那陳瑜兒似笑非笑地看著陸離,把頭湊到徐想容耳邊輕語了幾句;


    便見徐想容站了起來,巧笑嫣然道:“我們這樣坐似乎有些失禮了,今日的我們宴請的主賓是陸公子和嚴公子,兩位公子卻坐在下首,豈不是怠慢了二位?”


    陸離正要推辭,那嚴世蕃卻笑著道:“我和離哥兒兩人卻是願意坐那首位,可是這樣一來,兩位遠道而來的小姐又坐了下首,那不是我們唐突了佳人?”


    彭依依這個小辣椒聽了,眼珠子一轉,笑道:“你們且休要推來推去的,我看啊!嚴世蕃,你和徐姐姐都坐那首位吧!小邵就和姐姐做一起,陸離你就和瑜兒做一塊可好?”


    這樣坐好似不合禮法,但在坐的幾位既然能夠在沒有父母長輩在場的情況下湊一塊吃飯,本身就都不是什麽守禮守製之人。


    幾位男生也都心懷鬼胎,恨不得能與女孩們比鄰而坐;於是,大家心有默契地坐了下來,開始喝酒吃菜。


    其實這頓飯吃得很愉快,雖然大家彼此之間並不是很熟,但到底是少年心性,現在又都是書院的同學,其中又有彭依依這性子跳脫的小辣椒在場,玩開了之後,鬧將起來,氛圍便融洽起來。


    嚴世蕃、徐想容剛開始還有些端著,畢竟,他們都是屬於官宦人家的子弟,自幼家教森嚴;彭依依隻喜歡胡來,邵逸航有那彭依依在時,整個人都唯唯諾諾的,仿似變了個人。陸離本是嚴世蕃的長隨;陳瑜兒和徐想容雖然是姐妹相稱,但好似地位比她低了一層;


    於是乎,這兩人好似已經掌控了全場,說話越來越輕鬆寫意,最後,兩人竟然有了那種相見恨晚的感覺,私話兒說個不停。


    陸離一直默默地關注著身邊的陳瑜兒,她從今天出現在書院開始,就好像事事以徐想容為主,處處跟隨其後;若不是兩人互稱姐妹,她在徐想容麵前,完全就是丫鬟的作派。在吃飯聊天的時候,她總能照顧到在場任何人,有人說話發言,中途她絕不會插口打斷,而是長睫毛下的眼睛注視著對方聆聽,給出回應。有時候她甚至還會站起身來,揮手止住那些丫鬟下人的伺候,親自端湯把盞。


    當嚴世蕃和彭依依等人說起當日黑虎堂橫行分宜的事情時,她也不會格格不入,不時地提出一些問題,似乎對彭依依當初行俠仗義很感興趣。


    情緒是很容易讓人感覺得到的。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眾人推杯把盞,氣氛逐漸熱鬧起來。


    徐想容端起酒杯開口道:“陸公子,想容此次偷偷離家,在分宜遇險,若不是公子相救,恐怕後果不堪設想!今日有緣成為同學,我便敬公子三杯,以謝公子救命之恩。”


    眾人紛紛叫好,看向陸離。


    陸離掃了一眼,心知推辭不過,才欠身道:“想容小姐言重了,我也隻是恰逢其會而已,這其中,還多虧了德球兄運籌帷幄之功!”


    徐想容也不多話,給自己連倒三杯,皆一飲而盡,陸離隻好跟著喝了;


    徐想容又是連喝三杯,把杯底亮了出來,然後目光灼灼地看向嚴世蕃。


    嚴世蕃也站起身來,風趣地招呼道:“想容小姐不用介懷,我等本就有同窗同學之緣,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也不過是老天爺變著法兒的把兩位小姐請到分宜縣來而已,我等何不一起舉杯,為同窗一場賀!謝老天爺成全!”


    大家見嚴世蕃說得有趣,把房間裏的沉重氣氛一掃而光;都站起身來大聲喝彩!徐想容更是眼放異彩地看向嚴世蕃。


    眾人紛紛飲盡杯中的水酒,小辣椒彭依依突然走到陳瑜兒身邊,調笑道:“玉兒,今兒大家高興,想容姐姐都敬了大家,你怎麽沒有一點兒表示啊?!”


    陳瑜兒被彭依依擠兌,小臉兒脹得通紅,她一直以茶代酒,所以沒有敬過其他人。


    陸離見場麵尷尬,主動解圍道:“想必玉兒妹妹不會喝酒,我想便以茶代酒,和我們喝幾杯吧!”


    “好一個玉兒妹妹,陸離,你才在瑜兒旁邊坐了這麽一會兒,就這麽心疼她了?”彭依依本就對陸離弄斷他的寶劍難以釋懷,此時有機會擠兌他,自然是不依不饒。


    徐想容上去拉住彭依依的手臂,取笑道:“昨晚上還哭著說和玉兒是姐妹花,我看啊!你是一點兒都不了解瑜兒,她病酒你不知道麽?不隻如此,她有天生不足之症,五辛都是不能吃,連武功也不能修練!”


    病酒就是酒精過敏,五辛是佛教《梵網經》中的說法,一般指大蒜、革蔥、慈蔥、蘭蔥、興渠,也就是我們平時所說的大蒜、大蔥、洋蔥、韭菜和興渠。陳瑜兒連這些東西都不能吃,看來不足之症是卻有其事了。


    此時,氣氛一下子寂靜下來,大家都有些尷尬。


    陳瑜兒端起酒杯,往裏麵倒了杯酒,目光和陸離交匯,她朝後者點了點頭,然後笑道:“陸公子,大恩不言謝,我就敬你一杯!”


    陸離看著陳瑜兒有些瘦弱的纖纖玉手,臉色也有些蠟黃,心裏有點發酸。


    “不行!”


    陸離和彭依依幾乎同時開口道!


    兩人對望了一眼,都覺得很驚訝,酒桌上其他人也被他們的默契嚇了一跳。


    彭依依大大咧咧地接過陳瑜兒手中的酒杯,笑道:“剛才我勸妹妹喝酒,是我的錯,就罰我代玉兒妹妹敬陸公子吧!”


    陳瑜兒捂著嘴笑道:“妹妹不能飲酒,便謝過彭姐姐了。彭姐姐和陸公子這杯子一碰,正應了那句話!”


    邵逸航根本就不知道彭依依和陸離之間的事情,隻是每次都覺著這兩人之間有貓膩,偏偏彭依依從來不肯跟他講。


    此時,見陳瑜兒提到此事,心裏更是癢得像貓抓似的,趕緊問道:“應了哪句話?”


    “不打不相識,一笑泯恩仇!”陳瑜兒笑魘如花地看著陸離,輕輕地道:“陸大哥,彭姐姐這杯酒你該喝的!”


    陸離從桌上端起酒杯,和彭依依重重一碰,兩人好似要把過往都碰碎在這酒裏;


    人生之中都有不快,能夠一笑泯恩仇的是少數,更多的友情都消失在雙方無意之間爭奪了那點麵子當中,真正輸了的,隻有自己的青春。


    接下來,陳瑜兒再也沒有看陸離,隻和其他二女或竊竊私語,或巧笑倩兮;隻有陸離偶爾凝視她那如天鵝般白皙修長的頸項,頻頻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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