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多雨。晌午前還好好的天氣忽然間烏雲密布,隨後還下了場酣暢淋漓的滂沱大雨。


    西門的城牆上張貼著一張有疑犯畫像的懸賞通緝海報。有許多民眾圍堵在那兒指著海報上的男人竊竊私語。


    靠近京都西城門不遠的農貿市集裏,站著一老一少兩個穿著蓑衣戴著鬥笠的男子。雖然大雨已經嘎然而止,但蓑衣還在不斷的滴滴答答的往地上滴著雨水。


    “師傅,看樣子這個門我們也出不去。”年紀尚輕的男子說道。


    “看來所有的城門都被封住了,下一步就是要挨家挨戶的搜查了,我們先回住處。”茅人說完,兩個人便步調一致的壓低帽簷,攪混在了熙攘的市集人群裏。


    從他們躲避追兵開始,熬夜就發現師傅對烏國京都的地形相當之熟悉。他知道哪裏有近道可抄,他也知道京都外圍村莊的分布情況,同時他對京都氣候的了解以及對各大城門的防守狀況都了然於胸。這不像是通過短期的觀察所能獲得的訊息。


    而且更為蹊蹺的是如今在京都的各處都張貼著有師傅畫像的通緝懸賞。當日師傅和自己都蒙著黑布示眾,那群官兵究竟是如何知道師傅容貌的呢。


    在茅人的領路下,如今他們暫避在京都外圍一個叫做桃林的海島村落。這是個民風淳樸的世外桃源,當地的村民均靠打漁為生。過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島上的住宅都很有建築特色,全部是以石築屋,師傅說這裏台風很多,故此用巨大的岩石壘砌而成的房屋堅固異常,能夠長久抵禦台風的侵襲。


    回到石屋,茅人脫下蓑衣,摘下鬥笠,對熬夜說:“我本想這裏因交通不便,出行需要擺渡,通緝懸賞的消息一時半會還不至於會傳播到此。但今日看到懸賞的畫像,想必他們已經憑借梅花針認出是我。看來最遲不出三日他們便會追查至此。”茅人邊說邊在擦拭著被雨水淋濕的長衫。


    “師傅,你究竟與烏國有何淵源?僅憑一根梅花針就知道是你。”已經被此問題困擾多時的熬夜實在是憋不住了。


    茅人還在繼續擦拭著衣衫,輕描淡寫的回答道:“我就是烏國桃林人。這裏就是我的家鄉。現在這間石屋就是我的祖屋。”


    “師傅,你也是烏國人,那我們還是老鄉咯?”熬夜不禁睜大了雙眼。


    “我們能成為師徒,確實也是有緣。趕快收拾下,日落之前我們要離開此地。”


    “那我們將要去哪?”聽師傅的口氣,他似乎已經想到了下一站的目的地,熬夜頓時感覺到師傅可真是個寶藏道士啊。


    茅人衝他微微一笑,神秘的回答:“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


    夜已深。茅人帶著熬夜又回到了京都。這次到的地方不是偏僻的林間茅屋,也不是不起眼的街角小店。而是一座形同廢墟的盛大宮殿。甚至比司夫子的府邸還要大了數倍。


    宮殿外並未掛牌匾,宮殿內除了麵積碩大和有些基本擺設外也看不出任何高級感,房內地上散亂著被風刮進來的枯枝爛葉,甚至房梁上還到處結著密密麻麻的蜘蛛網,一看就是廢棄已久,無人照管。


    茅人拾了根木枝清除著屋內的蜘蛛網。


    “師傅,這是哪兒?”熬夜一臉懵圈的同時也跟著清除著無處不在的蛛網。


    茅人歎了口氣,停了下來。不無感慨道:“這裏就是前朝先太子曾居住的府邸。”


    “前朝先太子那又是誰?”熬夜果真很有好奇心。


    茅人又歎了口氣,看起來並不是太想講話,但是麵對如此好學的徒弟,他還是盡力答疑。“先太子就是烏國現任國王同父異母的兄長淳於珩川。”


    “師傅,你怎麽會知道烏國這麽多事情?甚至還能找到他的府邸。”看來熬夜是準備打破沙鍋問到底。


    “說來話長,等我們逃出這京都之後,我再與你細細道來。天色已晚,今夜就先借珩川太子府邸一宿吧。”


    ……


    翌日,京都城內果真像茅人所預料的那樣,開始進行了大搜查,街道上也時不時的出現五城兵馬司的兵丁橫衝直撞,疾步匆匆。似乎不把整個京都翻個底朝天,不把他們二人找出來誓不罷休。


    喬裝打扮了一番的熬夜從街上打探消息回來後,心情略顯沉重。雖然師傅什麽都沒講,但他在心裏很是內疚,覺得是自己的魯莽害得師傅要陪著自己一同“身陷囹圄”。可是茅人卻不慌不忙的在先太子的臥房內冥想打坐,似乎就像身處雲慈觀,毫無危機感。


    感受到了熬夜心神不寧的不安氣息。茅人睜開眼,對他說道:“熬夜,切忌浮躁,坐下,跟我一同打坐。”


    “師傅,都什麽時候了,你怎麽還能如此淡定。”熬夜顯得有些焦慮。


    “坐下。”茅人說完後沒聽到動靜,於是睜開眼看到他還站在原地,又加重語氣說了一遍:“坐下。”


    熬夜執拗不過師傅,氣鼓鼓的坐了下來,並聽話的閉上眼睛,擺出了打坐的姿勢。


    緊接著師傅的聲音徐徐而來。


    “熬夜,我不止一次告誡於你,成大事者必先心靜。心不靜,則事難成。你現在按我所說調整好自己的氣息。用觀照力,想象自己氣息,不從鼻孔而從全身毛孔出入。”


    熬夜經曆了幾個反複後,漸入佳境。房內鴉雀無聲,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聲響。


    待稍晚些時,茅人才告知熬夜,三日後待日落關城門之時,他們將從東城門離開京都。這個消息倒是很令熬夜費解,東門明明是京都看守最嚴格的城門,而且離誠王府也最近。可是師傅卻摸著下巴頦,微微一笑後說道:“你跟我走便是。”


    ……


    三日後的黃昏時分,離城門關閉僅剩十來分鍾,東門口還把守著五、六個衛兵,其中崗亭裏還坐著東城兵馬司的副指揮左翊坤。


    茅人和熬夜都很是煞費苦心的給自己安了一圈又濃又密的大胡子。還在頭上紮了條白色的頭巾。看起來就像是在塞外放羊的買買提。兩個人裝作君子坦蕩蕩的大步朝城門口走去。


    “站住。”站崗的衛兵嗬斥住了他們二人。“出示身份證明。”


    茅人悠閑的掏出了護照,遞給衛兵。這是他早就準備好的,京都的下水道井蓋上就貼著小廣告,刻假章假證,二兩銀子一個。


    衛兵隨意翻了翻證件,又看看茅人和熬夜,並跟海報上的男人比對了下。完全不像。遂把兩本證件還給茅人,但同時又多嘴問了句:“出城準備去哪?”


    “有什麽問題嗎?”左翊坤坐在崗亭裏看到衛兵久未放行,從裏麵走了出來。


    “報告左大人,暫時沒有發現。”衛兵見到長官,稍息立正站好敬禮,一副訓練有素的樣子。


    左翊坤看了一眼他們兩人,熬夜瞬間就認出他就是那晚在上林村帶走小柔的男人,不免有些做賊心虛的低下了頭,並暗中在掌中備好了一隻梅花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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