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先是回到悅來客棧,安排人去把小樓整理出來,裏麵的刺客,當然是搗碎了和泥沉港喂魚。


    這也算是他來儋州港一次為儋州港做出的貢獻吧。


    還沒有做好休息的準備,一個穿著伯爵別府的中年男人進了悅來客棧,朝林峰微微一彎腰,來人笑著說道:“少爺,老夫人請您過去一趟。”


    林峰笑著點點頭:“多謝周管家傳話了。”


    來人中等身材,稍微有些發福,有著一對兒八字眉,圓潤的臉龐時刻掛著圓滑的笑容,實在是讓人生不起氣來。


    可是就是這個看似溫順的老實人,卻是暗地裏給範閑使畔子,甚至差點牽連老太太。


    林峰和周管家一同出了門,在門口,周管家甚至退了幾步,讓林峰先行。


    看著周管家那副卑躬模樣,要不是林峰看過慶餘年,怕是他都被這小人給騙了過去。


    路過熙熙攘攘的市集,市集上有著些許人在叫賣著東西。


    林峰見著一個七旬老漢,領著一個六七歲少女在賣著什麽。


    雖然老漢努力的吆喝著,可是來往的路人隻是觀看,卻是沒有購買的。


    在魚簍裏左右翻來翻去,把原本新鮮的海貨都給攪得破了肚子。


    遠遠的,林峰見著魚簍裏有著三五種類的魚。


    最值錢的莫不過是被那個穿著灰色衣服身材微胖的女人攪破肚子的鮁魚。


    其他的有著海捕鱸魚,有一條醜得不行的蛤蟆魚,還有三五條黃花。


    林峰抱著手,看著那個灰色女人在和老人講著價。


    “喂,老周你說那個老漢會把魚賣個那個婦人嗎?”林峰用胳膊拐了一下眼神四處遊蕩的周管家。


    周管家一愣,隨即唯唯諾諾的說:“這個,我看應該會吧,畢竟那最值錢的鮁魚肚子就是被那娘們弄壞的,正常情況下,她怕是不會讓人去買走了。這個女人壞著呢,那爺孫兩,要吃虧了。”說著,老周看著灰色衣服婦女露出一臉的厭惡。


    林峰點點頭:“是呀,不過我倒是覺得這樣對老漢他們而言並不是吃虧,那個婦女這麽做,也並沒有有什麽錯,畢竟立場不同,你說是嗎?周管家。”


    周管家笑著一張圓潤到看不見眼睛的臉,連連點頭,不過嘴裏卻是在催促林峰快些往伯爵府裏去。


    “嘿!你去給我把所有的魚都給我買過來。”林峰看了一眼周管家說道。


    “什麽?少爺,我們府裏比這好的多了去…”


    “我說什麽,你照做就是。”林峰雙手背在後背,眯著眼看了一眼周管家,身上流露出一絲真氣,一股上位者的威壓壓的周管家喘不過氣。


    林峰暗地裏收了真是,拍拍周管家肩膀:“做人做事,盡心盡力,生出二心,還指不定誰撿便宜呢!老爺爺,您的魚我都要了,出價永遠比她高出十文錢!”


    感受到周管家有些顫抖的身體,林峰嘴角微微一揚,希望你能記住這次教訓,做個安穩的人。


    那個婦女本想開罵,可是抬頭見著林峰的穿著,就隻能強忍著怒氣,賠笑離開。


    那個小姑娘聽著有人出價更高,原本委屈的小臉蛋變得開心起來,她知道十文錢可以給媽媽買一副藥了。


    老漢見著林峰,麵上還掛著笑容,可是當看見站在林峰身邊的周管家時,他臉色一變,眼神裏滿是畏懼。


    “這位爺,我這魚是給家人救命的!”老人咬咬牙,鼓足勇氣,還是說了出來。


    林峰看在眼裏,痛在心裏。


    看來葉清眉是對的,這個世界的規則,是該變一變了。


    “我給錢的。”林峰看著老人麵上縱橫勾錯的皺紋心裏有種說不出的難受。


    同樣是人,為什麽他們見到自己卻是要行跪拜,賣東西還時刻小心翼翼,生怕得罪自己,找來禍患。


    “周管家,你還愣著幹什麽?”林峰不想在這待下去,他想盡快離開這個地方。


    “我?”


    “給錢!”林峰一甩手,轉身離開:“身上沒帶銀子,周管家先墊子,一兩,一個字兒也不能少。”


    “不用,那麽多!”老人揮揮手,眼裏有著些許膽怯。


    “你給我拿著,這是少爺賞你的,不拿也得拿。”周管家狠狠的看了一眼老人,抓起魚簍轉身。


    卻是被身後的林峰給下了一跳。


    林峰蹲下身子,把銀子放在老人粗糙的手裏:“老爺爺,這錢不是賞的,是我買魚給的,您該得的,收好別丟了。”見著老人收下銀子,林峰這才起身。


    看著四周:“這對孫女身上銀錢要是無故丟失,我會讓今天在場的人加倍賠償,不管你誰,躲在那裏,我都會給你抓回來,各位好自為之。”


    暗地裏,幾個獐頭鼠目的人身子一顫,趕忙轉身離開這個鬼地方。


    ……


    ……


    林峰回到司南伯爵別院,老太太卻是在睡著午覺。


    可是在別院亭子裏,卻是站著一位穿著輕甲的中年男人。


    亭子裏有著椅子和茶水,茶水冒著熱氣,看來是有仆人準時替換。


    林峰繞過庭院,在走廊裏遇見一位丫鬟。


    “這人什麽時候來的?”林峰指了指亭子裏的男人。


    丫鬟生的白嫩林峰管她叫做小白。


    小白先是問了聲好,這才回答:“來得有一陣子了,光是茶水就換了五六會了,這人也好生奇怪,老夫人看了座,那人卻是隻站著。”


    林峰眼珠子一轉,已經猜到了什麽。


    吩咐小白下去忙,林峰提著從集市上買來的魚進了廚房。


    把下人全部打發出去,林峰獨自一人在廚房忙碌。


    鮁魚扒皮,用勺子滑肉,加上蔥薑沫,花椒大料水,鹽巴和成鮁魚餃子餡。


    黃花魚打去魚鱗,刨去內髒,魚小就不用改刀,做了和紅燒黃花。


    鱸魚同樣處理,打了花刀,放進蒸籠上氣後,林峰掐著時間去和了麵。


    然後自己一個人就躲在廚房裏忙來忙去,廚房外卻是圍著一群下人在交頭接耳。


    可是沒有林峰的吩咐,他們又不敢進來。


    “都沒事做嗎?自己找活幹去。”一個老氣橫秋的聲音把圍在周圍的人全部哄走,範閑叼著一根狗尾巴草進了廚房。


    “大哥,做什麽好吃的啊?”範閑看了一眼隨即眼睛一亮:“我去,鮁魚餃子?紅燒黃花?蒸籠裏的是什麽?清蒸魚嗎?”說著範閑就要去揭蒸籠蓋子。


    不過感覺到林峰的凜冽的眼神,範閑尷尬的笑了笑:“唐突了,唐突了。”然後一個轉身,三五下就消失了蹤影。


    一切都做完後,林峰躲在爐子邊上,往爐子加著柴火的同時也在歸納總結。


    望著爐子中燒的劈裏啪啦的木柴,聽著鍋中翻滾的水生,和蒸籠上升起的蒸汽,林峰突然發現一些有趣的事兒。


    費介和五竹叔可能因為小姐的原因,一直都在教林峰和範閑殺人以及如何避免被人殺的本領,但是客觀上,卻是附加交給了林峰更多的東西,比如醫生,和廚子。


    五分鍾後,林峰取出滾燙的魚盤,淋了一些從南方運過來的珍貴醬油,放上一些蔥花和辣椒段,在澆上滾燙的熱油,嗤啦一聲,熱油於魚,醬油汁液一混合,香氣瞬間彌漫在廚房裏,很快周圍又斷斷續續圍上了一些個仆人。


    最為煎熬的卻是那些負責烹煮的婦人,她們貪婪的呼吸著以前從未聞到過的香味,很想進廚房一見究竟,可是沒有林峰的允許,她們又不敢進來。


    香味串著風吹到亭子,亭子裏的木頭人也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微微朝香味飄來的地方挪了挪頭。


    老夫人也被這陣陣香味給勾引了過來,一同來的還有範閑。


    祖孫三人連地方都懶得挪動,就著米飯,吃著清蒸鱸魚,鮁魚餃子,和紅燒黃花,美美的吃了一頓。


    待的三人退出廚房,廚房外的人這才衝進廚房,看著剩下的魚和餃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生怕誰會突然撲上去獨食一般。


    ……


    ……


    老夫人拿過一個信封遞給林峰:“你那便宜老子給你來信了,說是你也成年,按照慶國規定,得去京都祭祖。”老人看著林峰,敲了敲桌麵:“如果你不想去,我可以回書一封。”


    林峰微微一笑:“既然是父親大人召見,那有不見之理。”


    老夫人咋吧一下嘴巴,好似在回憶什麽:“也不是沒有理由,等你教會我那做飯的老媽子幾道菜再走如何?”


    “聽奶奶的。”林峰笑著回答。


    “聽見了?挑個吉時,林峰自然會上京,別跟那杵著了。”老夫人語氣不容置疑的朝站在亭子裏的黑衣甲衛說道。


    那甲衛一報拳脆聲回答一聲:“諾!”隨即退了出去。


    待的那人退走老夫人把範閑支開用嚴謹的口吻對林峰說道:“峰兒,你這次去京都恐怕有著千難萬難,那人是皇帝陛下身邊禁衛,你自己一切小心。”


    林峰點點頭,示意自己定會小心。


    “我算了算,最近吉時也就後天,皇命難為,你自己走吧,我就不送你了,不要驚動範閑,那孩子性子跳脫,我怕他誤事。”說完老太太就開始閉目養神,示意林峰自己離開。


    看著閉目養神的老夫人,林峰深深朝她鞠了一個躬,這才緩慢退走。


    上京來信,而且是皇帝假借司南伯爵名義,看來這次上京之行,定然不會無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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