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顧氏一族在南溪地的顧家墓園給顧溪寒舉辦了一場聲勢壯觀的葬禮,夫婦倆攜一雙兒女換上肅穆的孝衣,腰間纏繞著一捆粗重的麻繩,跪在靈堂一邊送走了一波波前來送葬的族人及其親眷。連日來的疲累讓顧南喬看上去一下子老邁了許多,他操著沙啞的聲音跪坐在父親的靈位前喃喃自語道,“父親,您老一路走好,兒子定會手刃仇人,以告慰您的在天之靈,但求你保佑我盡快找出您留下的線索。”


    “爹爹,阿爺留下了什麽線索?”


    顧南喬深知此事不簡單,他不願兒女卷入更深的漩渦裏,隻好敷衍著打發他們離開,“這裏沒有你們的事了,先帶泱泱回去歇著,這裏有我與你娘呢。”


    顧泱泱梗著脖子倔強地不肯離開,“爹爹,我們不回去,我要留下來幫著你們抓凶手,哥哥也不走。”


    “是啊爹爹,我也想為家裏盡一份力。”


    “胡鬧,泱泱不懂事你也跟著一起鬧嗎?快走!”


    “娘親!您也說句話呀。”


    “銘軒,聽你爹的,你瞧瞧泱泱這個樣子,這幾日哭的眼睛都腫成桃子了,你還是先帶她回房梳洗一下然後踏實睡一覺,等睡醒了再說。”


    顧銘軒低頭看了一眼哭成淚人的妹妹,便不再多說什麽,攬過妹妹的肩帶她出了靈堂,“聽娘親的,走吧,咱們明日再來。”


    “夫人,東西呢?”


    “在書房的暗格裏。”


    “嗯。走吧,去拿出來給我看看,父親拚死留下那個記號定是有用的。”


    “好,走。”


    “對了夫人,瀾遠他們,你打算就這麽一直關著嗎?恐有不妥。”


    “我自有我的道理。”


    夏荷陰沉著臉快步走在前麵率先進了書房,帶顧南喬也跟進去之後她才放心地打開了隱藏在書櫃背後暗格。


    “夫君。”


    顧南喬接過夏荷遞來的鞋子,盯著鞋底那個已經幹涸成暗紅的印記,“這個火焰圖形你可曾見過?”


    “不曾,但我覺得這事一定與他二人有關。”


    “夫人但說無妨。”


    夏荷在顧南喬身側站定,提起架子上的毛筆蘸著丹砂在紙上畫出了一簇燃燒的火焰。


    “夫君想一下,當日你率先衝進房中之時可有聞到什麽氣味?”


    “氣味?滿屋子全是血腥味,真要是凶手留下什麽氣味的話也都被血氣蓋住了,我怎能聞得到?”


    “可我聞到了,且那味道與木瀾遠身上的香囊並無二致。”


    “你懷疑瀾遠?”


    “他出自煉香世家,煉香用香的功力更是無人能及,試問天下人還有誰能與之相抗?”


    “那也不能懷疑他呀,他可是星落的夫婿,咱們家與他木家也也並無仇怨,他沒有理由殺害父親。”


    “那或許是父親知曉了他的什麽秘密,才被他給滅口的。”


    “滅口?瀾遠你也是了解的,咱們幾人都是自幼相識,他木氏一門向來清心寡欲,為人坦蕩磊落,不喜參與江湖紛亂,瀾遠更是十年不曾下山入世,他能有什麽不可言說的秘密?”


    “你可別忘了你妹妹是怎麽鬱鬱而終的,他離開風丘的那幾年發生了什麽沒有人知曉,但我敢斷言,他回去之後性情大變閉門不出,這其中定有內情。”


    “夫人所言並非沒有道理,莫非他此番前來另有目的?”


    “八成與你們昨日所談之事有關。”


    “……”顧南喬不再說話,抱頭沉思了半晌,突然像想到了什麽似的,起身在書房的書架上一通亂翻。


    “夫君在找什麽?”


    “鶴雲堂。”


    “鶴雲堂?你說的可是西域那個鶴雲堂?”


    顧南喬猛然轉頭,目光定在夏荷精致的臉上,“你知道在這個組織?”


    “因為這個名字比較特別,所以我還有印象,記得之前在我爹的案頭看過一幅畫像,畫像上有個絕美的女子,畫的題字裏就有鶴雲堂三個字。”


    “那女子叫什麽名字?你可還記得?”


    “其他的就不記得了,阿爹不許我們兄妹進他的藏書室,怎麽?與那畫中女子有關?”


    “呼!你先去把兩位家主請出來吧,他們畢竟是一家家主,不是我們可以隨意禁錮的,一旦消息傳出去了後果不堪設想。”


    “那還查不查?”


    “查是自然要查的,真要是他們做的,那誰也跑不了。”


    “嗯。”


    “你帶著泱泱回一趟桑葉穀吧,不是許久沒有去看你哥哥了嗎?”


    “那我叫銘軒來幫你。”


    “也好。”


    夏荷自然明白顧南喬的用意,此時的她深知事情的嚴重性,唯有自家的兄長才是她最信賴之人,回去既是查找有關線索,更是為了搬救兵。


    “來人啊,去請二位家主過來見宮主。”


    “是,夫人。”


    木瀾遠他們二人麵色陰沉地跨進了顧南喬的書房門,不等顧南喬開口,東方朔月便沉不住氣地搶過了話頭,一副沒好氣的樣子對著他,“子賢你們夫婦二人這究竟是鬧的哪一出啊?她是女流之輩也就算了,可你硬生生地把我們關在房裏三日,是不是有些太過分了,當真不把我落月城寒月莊放在眼裏嗎?”


    “朔月兄這話言重了,夫人她不過是懷疑而已,更何況這三日我家中忙於辦喪事,我確實抽不開身去應對你二人,如有什麽招待不周之處還望見諒,說我不把你們放在眼裏就更沒道理了,這從何說起,我們不曾用刑,吃穿用度一應俱全,哪裏不滿意?”


    “你,瀾遠你可聽見了,他這說的哪裏話?我就不提咯,你還是他的親妹婿,這樣懷疑我們恐有不妥吧?你倒是拿出證據來啊。”


    “朔月兄稍安勿躁,我相信兄長他定有公斷。”


    “瀾遠啊,我自是信你的,隻是你們來了之後父親便出事了,這實在不能讓人接受,夫人也隻是在保護家人而已。”


    “兄長不必解釋,清者自清,我就在風丘等著兄長,如若查到真凶了煩請兄長告知。”


    “也好,繼續留著你們實為不妥,你們還是先行離開吧,有消息了我定修書與你。”


    “嗯。”


    “朔月兄你也莫要再氣惱了,我眼下沒有餘力再協助你們辦事了,等我們把凶手找到之後自會從旁協助你們查探那個鶴雲堂。”


    “好生處理你的家事吧,其他事情不用多想,告辭。”


    “那二位,後會有期了,恕不遠送。”


    “兄長告辭!”


    “一路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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