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鳴帶著東方朔月這個燙手山芋回到桑葉穀,他是徹夜難眠,眼下這個局勢他真的有點看不懂了,他從小體弱,他父親愛子心切不忍逼他修習上乘功法,因此他在幾個世家公子中並不出眾。可他經於商道,成年後就早早接管了桑葉穀,經商持家倒也是一把好手,也順理成章在四家之中坐上了“和事佬”的位置,每逢遇到談不攏的事情時,大家都會找他來說和。可眼下這個情況,他真是有為為難了。


    天光微亮,月白的影子尚未完全褪去,屋簷下的野雀早已銜著幼蟲來來回回好幾趟了,它們的孩子好像還是沒有吃飽,唧唧喳喳叫個不停。夏知鳴立在窗下聽著聽著困意全無,眼皮僵硬地撐起來一半,借著天光凝視眼前這溫情的一幕。


    “誒!連你們都有家,真是好哇!”


    “舅父。”


    同樣一夜未眠的肖長青精神飽滿地從廊前跑進來,一臉的盈盈笑意藏也藏不住,他是太高興太興奮了,居然這麽容易就手刃了仇人。


    夏知鳴繼續抬頭看著、想著,沒有轉頭看他,隻是吐出一句,“小子,高興得睡不著了吧?”


    肖長青走過去倚在夏知鳴身旁的牆壁上,聲音響亮地回答他,“嗯!舅父也看出來啦?您老怎麽也起這麽早啊?穀中樹高林密的,尤其如今這麽時節更是露水重,您可不能一直這麽立在窗口,不如我進去給我捶捶吧!”


    夏知鳴嗟歎一聲回了神,一雙眼頗有深意地瞧著肖長青,“肖長青啊,你接下來有何打算?”


    “這個,我還沒有細想,不過我最後肯定是要回離城的,我父親一輩子的心血不能落在孽子手上,我是定要奪回來的。”


    “你可有財寶?”


    “沒有。”


    “可我人馬?”


    “信得過的隻有一個從小跟著我的隨從了。”


    “那你可練成了上乘絕學?”


    “也沒有。”夏知鳴定定地看著他,眼神裏投射出來的光讓肖長青不由緊張起來。的確,舅父問的這三個問題他都無法滿足,他早該接受這個現實,自己如今不再是離城裏囂張跋扈的大公子了,要想奪回一切就必須臥薪嚐膽。


    “小子,傻了吧?還愣著做什麽?我的腿都酸死了。”


    “呃,哦,舅父慢些過去坐著,我這就進去給您捶腿。”


    肖長青像個小隨從一般蹲在夏知鳴腿邊幫他捶著腿,“舅父,好些了嗎?”


    “嗯,你小子手藝還不錯,真沒想到你居然會做這些事。”


    “我娘平日裏有腰酸的毛病,丫頭們手勁兒小,我娘覺得不舒服,我就偷偷跑去城裏的醫館跟師父學了幾日,專門為我娘捶背。”


    “蓮兒命好,她嫁了好婆家,有得了個好兒子,可惜老天總不讓人太完滿。”


    “舅父方才就一直在長籲短歎,是不是有什麽煩心事?有什麽是長青能幫忙的舅父您盡管開口,長青承蒙您照顧,也想替您分憂。”


    “呼!眼下還真有一件事。”


    “是何事?”


    “東方家主昨夜情況如何?”


    “您昨日將他鎖進客房以後他便一直很安靜,先是倒頭大睡了兩個時辰,睡醒了又叫嚷著肚子餓了,弟子們送了兩趟吃食還不夠,他後來又喝了兩壇子酒,喝醉了也不鬧,倒在地上一覺睡到現在,剛剛我過來的時候他還沒有醒。”


    “除了要吃喝他還有沒有說什麽話?”


    “確實沒有!”


    夏知鳴臉上生出一絲狐疑,起身踱步到門邊,“你隨我去一趟,我該去看看我的舊友。”


    “舅父瞧著甚是疲累,不如先補個覺再去也不遲,他關在房裏又不會跑了。”


    “不,要去,要快些去。”夏知鳴內心湧上一陣莫名的不安,催促著肖長青快些隨他去。


    “好好,我隨您去。”


    兩人匆忙的腳步聲在清晨空蕩蕩的回廊裏響起,像是一種暗號似的拍打著節拍傳到東方朔月耳朵裏,他坐起身盤腿打坐,雙目微閉,鼻翼一張一息頗有穩坐泰山之感。


    “開門!”


    “是,莊主。”


    夏知鳴邁著大步跨進房中,客客氣氣地拱手行了禮,“委屈朔月兄了,我昨夜感覺此事頗為突然,他們把你推來我這裏,我一時不知如何是好,還請朔月兄不要記恨。”


    東方朔月輕哼一聲,緩緩抬起眼皮撇了站在門口的肖長青一眼,提著怪異的嗓音對他說,“你很有勇氣,比你那個貪財的爹強太多了。”


    “你說什麽?不許你羞辱我父親!”


    “嗬嗬嗬,滿城的人都說是他肖月白心思細膩手段很辣是個不好惹的角色,誰會知曉你混世魔王的外表下竟有另外一張麵孔,隻可惜攤上肖守智那個視財如命的爹。”


    “你別再說了,我手中的劍可是不會識人的。”被激怒的肖長青取下了佩在腰間的佩劍,目光灼灼地盯著東方朔月,眼看著劍就要出鞘。


    “長青!你出去。”


    “舅父!”


    “出去!”


    “哼!”


    夏知鳴支走了肖長青趕忙行禮賠罪,“朔月兄,小孩子不懂事,你莫與他計較。”


    “你也在懷疑我吧?”


    “呃,朔月兄不是知道嗎?我無意插手江湖紛爭,也無力去參與任何爭鬥,我們還是等著瀾遠與南喬來了再商議吧。你且在我這裏安心住著,有什麽需要盡管吩咐底下人去做。”


    東方朔月站起身逼近夏知鳴,言辭激烈地揭穿了他的偽裝,“夏知鳴你這個偽君子,一出了事情就扮出一副人畜無害的虛弱相,你這招見風使舵左右逢緣倒是使得很順手。”


    “你在說什麽啊?我怎麽會那樣啊?”


    “這裏隻有你我二人,就不必裝了,昨日你帶著那小子去圍堵水中鶴是為了給你妹妹報仇吧?水中鶴說的話你都聽到了,所有人都懷疑我你卻來與我假意寒暄,你究竟在打什麽主意?其實你心中早已有了對策,就幹脆亮出底牌吧,你想要什麽?”


    “嗬嗬!我妹妹大仇得報,你究竟做了什麽我並不關心,我桑葉穀上下百餘口性命都係在我身上,我隻求他們安樂,至於你們怎麽鬧,我在後麵跟著看戲豈不是更好?”


    “你父母皆被鶴雲堂所害,難道你就不想給他們報仇嗎?就算你窩囊到忘記父母的仇,你能舍得下你女兒嗎?她可還活著。”


    “你,你怎麽知道?”東方朔月的話像一記響雷劈頭給了夏知鳴重重的一下,他瞪圓了眼睛凝視著麵前一臉威脅的人。


    “不如我們做一筆交易如何?”


    “什麽交易?”


    “來。”


    夏知鳴靠近了東方朔月等著聽他的交易,藏在寬大水袖裏的毒針早已按耐不住。


    “你快說!你究竟想要什麽?”


    “百花集。”


    “我並沒有拿到。”


    “不急,我知道你沒有拿到,你的動作太慢了,我會助你一臂之力。”


    “是嗎?”


    “啊!你,卑鄙小人,啊……”


    東方朔月壓低聲音悶哼了幾聲便失去了力氣,他怎麽也沒有想到夏知鳴會使出這種卑劣的手段封住他的穴位,但他怎麽可能這樣就屈服,在完全功力之前他奮力一擊重傷了夏知鳴。


    “哈哈,你又上當了,你不會殺你的,會有人來殺你。”


    夏知鳴踉踉蹌蹌出了門,“上鎖,看好了。”


    “舅父,你受傷了,讓我去殺了他!”


    “走,當真以為你能殺了他?”


    “可是……”


    “你想見那個丫頭吧?去吧,去傳話,就說我實在無力抵抗他,以免夜長夢多請木閣主速來搭救。”


    “好,我今日就去,我先扶您回房治傷。”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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