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燈會是在晚上舉行,可是賀蘭仙子已經等不及上街去逛了。


    沒有辦法,狗子隻能跟在賀蘭仙子身後瘋跑,時不時的急刹車,然後陪她在攤位前左看右看的。


    僅僅一個上午的時間,他們買了好多的東西,有衣服有簪子,有胭脂水粉,甚至還要求老板娘給她定製了好幾身狗穿的衣服。


    錢真翔現在的狗身還處於幼年期,毛發旺盛,但是分辨不出犬種,說他像狼吧,毛還特別長,說他像薩摩吧,還比薩摩要高瘦一點。


    不過,在這帝都裏算是獨一個的可愛,他跑的這一路被好多女子逮住摸了個遍。


    當然了,大家不要有某種猥瑣的想法,他現在是一隻狗,你摸他,他隻會感覺到舒服,不會有那種想法的。


    錢真翔趴在攤位下懷疑狗生的時候,賀蘭仙子正跟小販在砍價,戰鬥十分激烈,引來了好多人圍觀。


    狗子實在沒想到,一個上午的時間,賀蘭仙子什麽也沒學到,倒是把砍價技能又點滿了。


    果然砍價是女人的天性吧?


    最終以二兩銀子的價錢買下了攤子裏最好看的兩塊玉佩,賀蘭心情非常好,揉了揉狗子的頭,蹦蹦跳跳的往客棧走。


    而狗子則耷拉著腦袋百無聊賴,一步一步慢慢的跟著。


    忽然,一陣呼救聲引起了他的注意,抬頭一看,街上的人流正往東邊湧動。


    他又看了看賀蘭的方向,兩雙眼睛猝不及防的對視,果然她也聽見了聲音。


    兩人不約而同地跟著人流走了過去,大概不出百步,他們就看到了一堵人牆,他們被人流擠在外麵,根本看不清楚裏邊發生了什麽。


    “怎麽回事?”狗子被賀蘭抱起來,趴在她肩膀上使勁地伸著脖子張望,卻隻看見人頭攢動。


    “好像是要浸豬籠……”


    賀蘭透過人群看見湖邊上站著一隊人馬,一個穿著豔紅色大袖衫女人背對著大家,看不清她的臉,隻能看見手她指著躺在地下的人在說話。


    “沒什麽意思,我們先走吧。”聽聞是浸豬籠,狗子的眉頭皺了皺,扯了扯賀蘭的衣襟,讓她帶自己離開。


    他早就聽過這種刑罰,嚴格來說這並不算是刑罰,法律上沒有明文規定,隻能說是百姓們對於出軌的女人或者做出嚴重出格的事的人的懲罰而已。


    這種手法可以說是有點殘忍的,即便官府不讚同如此草菅人命,可是說到底他們不會去管這些百姓們的事。


    而浸豬籠,這件事兒對於錢真翔來說是一個恐懼的噩夢。


    他還小的時候,住在鄉下的姥姥家裏,那是一個龐大的家族,那個族群似乎還沒有從封建帝製裏徹底走出來,滿腦子都是封建道德思想。


    他記得很清楚,那是一個夏天。


    一直對他很好的小嫂子跟族裏的仆人私奔了,大雨下了三天三夜,他們在山裏走了三天三夜。


    最後族長把人找回來的時候那個仆人已經死了,山裏野狼很多,連全屍都沒有留下。


    小嫂子回來就瘋了,他二哥也徹底厭惡了這個媳婦兒,那天晚上,族裏的大人們拿著火把聚集在湖邊的空地上。


    他還小,躲在石頭後麵根本就看不見人,所以他“有幸”目睹了整個過程。


    人們找來了抓豬用的豬籠子,把捆的渾身不得動彈的小嫂子塞進去,然後封死了籠子底下的出口,還在上麵綁了一塊巨石。


    祖姥站在最前麵的位置,她大聲的質問著小嫂子,問她為何不知廉恥,她仔細的數落著小嫂子來到家裏之後都做過哪些錯事。


    比如,小嫂子三年沒有和二哥圓房,再比如,小嫂子對於我這小叔從來都是不敬的。


    到後來她也說不下去了,就命令族人把豬籠推下去。


    他躲在石頭後麵拚命地捂住嘴,眼淚控製不住從臉上流下來,然後淌在石頭上。


    耳邊二嫂的喊聲如雷一般劈進心裏,他看見二哥站在族人後麵笑得一臉猙獰。


    他害怕極了,所以他跑掉了。


    他趁著夜色什麽也沒拿,跑在山裏的小道上,剛下過雨,小路上特別滑,他又不敢放慢速度。


    到後來幾乎是滾著下了山,然後撲通一聲掉在河裏。


    他不會遊泳,隻能拚命的掙紮。


    河裏沒有水草,也沒有人拉他的腳,他離岸邊隻有半米的距離,可是他遊不過去。


    山上的族人聽到了山下的呼喊,大家在他窒息之前將他救了上來。


    從那以後他就開始變得木訥,父母將他接回了城裏,他也開始接受了現代化的教育。


    似乎一切都要往好的地方發展,可是那個雨夜,那個豬籠,還有那條小道都成了他童年裏不可磨滅的陰影。


    而那段塵封的過往,那一段記憶的真相,都被他埋在樹洞裏,再也見不到天空。


    從回憶中醒來,就看見賀蘭正一臉興奮地推推搡搡著往前擠,他立刻皺了眉頭,微微厲聲說道:“快點離開!”


    “你怎麽啦?”


    賀蘭仙子被他嚇了一跳,癟嘴問道。


    “呼,你先別問,我們快點離開這裏好不好?”


    “好吧,好吧,你別生氣!”


    賀蘭仙子見他正喘著粗氣,一副有些心血不支的樣子,一時間有些慌了神,立馬應了他的要求,抱著狗子擠出人群。


    雖然還有點想去看看,等還是先把狗子送回了客棧。


    回到客棧後,狗子很快就睡了,而賀蘭在確定他不會醒過來之後,緊趕慢趕的出了客棧,等她再跑到河邊,那些人已經散了。


    水麵上偶爾還會冒出一兩個氣泡,可是賀蘭知道,儀式結束了,那個女子的命也救不回來了。


    有時候她真的搞不懂,如果一個人犯了錯,一劍了結了不好嗎?


    為什麽還要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去羞辱她?還要讓她在死前拚命的掙紮。


    死亡應該是一件神聖的事兒,卻總有人想出罪惡的刑罰,難道看著他去死,看著他的痛苦絕望,能讓別人心裏很開心嗎?


    對於這些她百思不得其解,看熱鬧的心突然冷卻下來,有一點可憐那個被浸在湖裏的女子了。


    她不知道前因後果,不知道那女子是對是錯,可是她看不上這種刑罰,殘忍而又無用。


    最讓人難受的是,這個世界上有那麽多人喜歡它。


    到底無藥可救的是這個女人,還是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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