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看似提醒,實則誅心。


    許氏自然知道羅氏的厲害,羅家人是一脈相承的護犢子,有她的庇護,就算自己手裏有那個婆子的供詞指認,也不足以在她眼皮子底下發落她兒媳。


    正是如此,才更是可恨。


    許氏收回視線,心裏卻恨極,隻是不得法子,神色變換間,隻恨意藏之不住。


    如此種種,皆落入曹心夢眼中,勾得少女溫婉一笑,帶動了發間的藍色蝴蝶珠花,一起一伏好似蝴蝶飛舞。又是一身淡黃色對襟翻折百花長裙,裙邊用銀線織了一朵朵白雲,行走間雲跟風隨,很是動人。


    傅清月隨意一瞥,如此想到。


    說來她有些奇怪,這曹家大姑娘年芳十六,年底的生辰,眼看著快十七了,親事竟還沒個著落。旁家姑娘如此,多半身有隱疾,或品貌不堪,或家世所累,可曹心夢可是慶國公嫡長女,姿容出色,是京都有名的美人,名聲在外,又端莊嫻雅,沒什麽瑕疵毛病,這樣的人,說嫁不出去必然是笑話,說不想嫁人卻是不可能的事。


    這樣想來,確實很奇怪了。


    顧晏洲不知她的心思,見她見不著許氏,便去看曹心夢,隻不往自己身上瞥,於是不落聲色,又往前挪了挪,這下連曹心夢一塊兒擋住了。


    傅清月哪還察覺不到他的意思,當即橫了人一眼,但在這大庭廣眾之下,又不好發作……


    身後,二弟顧晏亭輕笑出聲~


    這下,她更不想說什麽了。


    前方笑語嫣然、挽臂牽手,不一會兒的功夫,就走到禦花園中,雖是秋日,但這兒的姹紫嫣紅當真不少,花兒開的嬌豔,品種也是少有的名貴。


    當然,千菊會,還在於一個“菊”字。


    一行人從南角門入,隔得老遠,一叢叢金黃翠綠、深紫素白映入眼簾,將北方一處地方團團圍住,隻見那高高升起的千菊台,同樣花團錦簇。


    “聽說,皇後娘娘原本想造個螺旋階梯的台子,可惜時間太緊,不得已放棄了。”


    “是呀,這個獻舞都棄了各家小姐,換成了宮樂局的舞女,為的就是不落差池。”


    “隻是差個有身份的領舞。”


    “去年那位柳美人呢?”


    “如今已經是柳嬪娘娘了,人家正得盛寵,不願獻舞,皇後娘娘倒是提了一嘴,被陛下給擋回去了。”


    “這也不奇怪呀,柳嬪年輕貌美,又得聖心,這種事稍稍哭上一哭,惹陛下憐惜,自然是無有不應的。”


    “對對對,正是如此。”


    ……


    趁著高階龍椅上的人還未來,底下人交頭接耳、竊竊私語,挑起的話頭一個比一個稀奇有爭議,生怕誰比誰差了似的。


    慶國公府與輔國公府眾人一到場,引人注目,加上早到的定國公府,三大公府的人都到了,還有一眾官員,三品以上陪宴伺席,陛下親下口諭,誰也不好怠慢,來的一個比一個早。


    傅清月粗粗掃了一眼,太師府和左丞府,還有一眾伯侯府都已落座,說來他們算是遲了的。


    “怎麽不見安夫人和宣陽公主?”趙氏隨意一瞥,好奇問道。


    “內子與公主送黎元去了。”定國公回道。


    眾人了然,安黎元今日離京前往兗州,倒不是什麽秘密,有心人都打聽的出來。


    不一會兒,肅王妃帶永安郡主及蕭晗趕到,平原郡主緊隨其後,之後是二皇子蕭臨墨,一入場就沉著臉,渾身上下散發著除了“生人勿近”,就是“挨我者死”的氣息,惹的旁人紛紛避讓,除了行禮以外,基本上無人敢上前搭話。


    不得不說,做皇子做到這個份上,世所罕見~傅清月忍不住想到。


    “怎麽,想過去打個招呼?”


    顧晏洲悄悄近身,在她耳邊低聲問了一句。


    溫熱的氣息隻往耳朵裏鑽,惹人耳垂微紅。


    傅清月伸手將人往外推了推,道:“說什麽呢,我可惹不起他,才不會上去自找麻煩。”


    “那你看什麽?”


    “我隻是心疼驚白……”攤上這麽個人!


    後麵的話縱然沒說出口,顧晏洲卻能猜到幾分,除了好笑以外,他大概也沒別的意味了。


    兩人正私語著,不妨有人近身來,輕輕叫了一聲,“五妹妹。”


    “我覺得……”話還未完,就聽這熟悉的嗓音自背後響起,傅清容?她扭頭看去,果然是她。


    一身綠色百合上衣,下身是青色齊踝的長裙,身形一日既往的纖弱,容色出眾,配上精致的首飾和豔色的胭脂,倒更像楊氏了。


    “四姐姐。”她的目光情不自禁地往人肚子上瞟,此時還不顯懷,頭三個月又危險,怎麽就跑出來了?


    “真的是五妹妹你?方才隻看個背影,我還以為認錯人了呢。”


    傅清容說著往前幾步,牽起傅清月的手就握住不放,一臉的激動,旁人看了無一不覺得她們姐妹情深。


    傅清月柔柔一笑,心裏卻警鈴大作,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不外如是。


    她可不認為自己和傅清容有好好相處的必要,之前自己逼父親送走楊氏的那幾天,傅清容差點闖進攏霞閣,一副要找自己拚命的架勢,如今在這個場合,也沒必要裝什麽姐妹情深,若裝了,怕是有事。


    “妹妹這些日子可好?”


    “還好。”


    “那我便放心了,你性子素來直,又強的很,驟然嫁入輔國公府,我與父親都為你擔心,怕你吃虧。”


    傅清月聽的渾身直起雞皮疙瘩,哪哪都不對勁,但還是跟著裝起來,“有勞四姐姐費心,我一切都好,倒是姐姐你,蕭公子對你如何?還有飛燕她們,伺候的可還盡心?”


    她沒有喚蕭晗為‘姐夫’,總不過傅清容是妾室,不是三媒六聘的正經夫人,按規矩不算她姐夫。


    即使這樣的道理,落入傅清容耳中,也不過覺得傅清月是在諷刺自己的妾室身份,看不起自己。


    至於飛燕,那丫頭前幾日抬了正經的通房,她正恨的牙癢癢呢!


    若非有所求,她早已拂袖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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