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澤站在院子裏,雙臂環胸,邊走邊說:“真是我的好侍衛啊,我養著你們,究竟是讓你們保護我,還是我保護你們啊。”


    一個侍衛站了出來,說:“師兄,以前經常和我們說,要量力而行,不能爭強好勝。再說,區區一個小妖,師兄肯定能搞定的啊。”


    這個侍衛正是宋澤的師弟,名叫衛邵,平時最喜歡纏著她,因此偷偷混進宋府的侍衛當中。


    “你怎麽過來了,回頭衛師叔又要訓你了。”宋澤又說道:“你既然來了,怎麽不知道幫我,就算不敵,報個信也好啊。”


    “你怎麽知道我沒有報信?師父說了,若連這點事情都處理不了,師兄你這少門主趁早讓賢吧!”


    衛邵又偷偷在宋澤耳邊小聲說道:“師父聽到有青城弟子在,就沒有過來。而且...寒星兒姑娘也在,就不打擾少門主英雄救美了~”


    “好你個衛邵,敢消遣我了,看我不收拾你。”宋澤便要打他,衛邵趕緊躲到寒戰的身後,以求保護,寒戰不管,依舊挨打了好幾下。


    宋澤也跑累了,向衛邵介紹道:“這是寒戰,青城弟子,寒家的公子。”又指著衛邵說:“這是我師弟,衛邵。欺軟怕硬的東西。”


    兩人相互拜禮之後,衛邵便走到寒戰身邊,說:“你就是青城弟子啊,我師兄的羅生玉是不是送給你了?那可是門主從魔域九死一生帶回來的戰利品,我也想看看。”


    寒戰抬手抓了抓胸口的衣襟,有些躊躇。


    “別鬧了。把洛玉背著,趕緊和我回去。”宋澤又對著寒戰行了一禮,便走了出去。


    衛邵期期艾艾:“這麽多侍衛,幹什麽讓我來背啊~”他回頭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洛玉,容貌是美,可四周的嘔吐物和渾身的血腥,著實不好看了些。


    寒戰向衛邵點頭,也走了。眾侍衛如鳥獸散,衛邵隻能認命。


    月圓高照,晚風習習。兩隻木鴿規律地擺著翅膀慢慢地從窗口飛了出去,它們的身體被塗了一層黑色的顏料,加快速度穿越了層層桃花之間,輕輕地消失在夜色之中,隻留下花瓣落地的聲音。


    這兩隻木鴿要飛往了不同的方向,一隻是給寒澗的,一隻是給宋炎的。


    宋澤還是要搞清楚其中的原委。宋澤將夭下取出,又喚出紅石,紅石的表麵十分圓滑,沒有什麽顆粒感,像鵝卵石一樣躺在她的手心裏。宋澤用另一隻手摸了摸它,說道:“忘憂,對不起啦。借你身份一用!”聲音調皮,眼神卻十分堅定,從窗戶溜進來的晚風卷起她的黑發,一雙桃花眼沒了往日的溫柔,仿佛被黑暗席卷,顯得十分幽深,紅石從掌心飛起,她的臉上似有酒窩浮現,她輕聲對著夭下呼喚道:“安然,醒來。”


    夭下上的嫁衣女子將擱在膝上的雙手抬起,揭開頭上的紅蓋頭,乖巧地坐在花轎中,一雙眼睛黑白分明,沒有半點白日的癲狂。


    “公子。”聲音婉轉好聽。


    宋澤問道:“知道我是誰嗎?”


    “天心門少門主宋澤。”


    嗯,腦子還算清楚。


    “你今年多大?”


    “二十。”


    “何方人士?”


    “北齊人。”


    天心城也是在北齊的範圍,隻是若是修士,必然會報上門派,那麽她生前應該是一個普通的百姓了。


    既然是普通百姓,可是她的確有琵琶精的氣息沒錯,奇怪的是,她的魂靈幽藍,並沒有殺孽的痕跡。


    “你可殺過人?”


    “沒有。”安然搖了搖頭。


    果然沒有。那鬆枝......


    “你是怎麽死的?”


    安然突然大哭,可惜沒有眼淚,隻有一臉的哭相,她將手中的蓋頭絞了絞,捂住胸口仿佛患了心絞痛,哭喊道:“我是被人害死的,公子!我要報仇,我要報仇!”


    雖然安然隻是符上的人畫,但是看慣了白日裏的凶神惡煞,宋澤是在受不了現在的樣子。


    “是你的夫君嗎?”


    “夫君?不不不,我的夫君他待我很好,他會泡茶給我喝,會舞劍給我看,他身上總是冰冰涼涼的,他說喜歡牽著我的手,喜歡我穿紅色的衣裳,她說這樣才熱烈,才溫暖。他還說...”


    “打住。”宋澤萬萬沒想到這都能吃一把狗糧,而且是強塞進嘴裏的。宋澤停頓半晌,窗外似有人影閃過。


    “你夫君納妾了嗎?”一個聲音突然插進來,正是寒戰。


    他的聲音打斷了宋澤與安然的連接,紅石突然熄滅,夭下裏的安然也恢複成蓋著紅蓋頭的模樣。


    寒戰從窗戶躍進來,說道:“她怎麽不說話了?”


    宋澤摸了摸紅石,痛心疾首道:“誰讓你插話的?”


    寒戰問道:“你這個儀式不能插話嗎?我怎麽記得...”


    宋澤:“當然不行!”


    這個儀式隻有月圓之夜陰氣最盛的時候才能進行,她是用紅石來連接她與安然的魂靈以冥殿使者的身份用來問話,隻有這樣安然才能受她的召喚對她的問話知無不言,要不然白日裏那麽凶橫之人怎麽會像小白兔一樣呢!


    寒戰低頭,說:“我擔心洛玉,所以過來看看,結果看到你再問話,聽了半晌不說話,就問了一句。”


    又說:“我曾在青城的藏書閣中古籍的一片殘頁中,看到過問亡靈這一段:喚姓名,呼亡靈。能對答,話無假。沒說雙人問,就不能回答了。”


    宋澤收起紅石,坐下倒茶,拍了拍旁邊的凳子,說:“那是冥殿使者在召喚亡魂,我這是假借身份,你又不是使者,怎麽能問話?”


    寒戰順著宋澤的意思坐下,問:“你為什麽可以假借身份?”


    宋澤心想,你若是死了一回,你也可以。可惜就算死了一回,能像她這般,也是機緣巧合,還是好好活著較好。她仔細瞧著寒戰,思考著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要麽是防備著她,要麽,就是為著白日她求保護的事情擔心她了。她不知怎地,就是覺得是後者,她這十年來,也不是沒有人對她非常好的,但她總是以旁觀者的身份去看待發生的事情,待人溫暖和善,有幾分真心也隻有自己明了。若不是此次事關姐姐的魂靈去向,她又怎麽會牽扯這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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