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琦琦回頭看時,原來是呂一帆叫走了謝頂猥瑣老男人,而不遠處陸向榮正目光灼灼地看向她。


    陸向榮雖然坐在雅座裏,但還是用餘光掃到了孟琦琦的窘態,立馬血氣翻湧,他跟幾位朋友說了一句“方便一下”,就擰著眉毛往過走,那個姓謝的企業家在女人方麵風評不太好,沒想到今天在他眼皮底下就如此膽大妄為,這麽想著拳頭也不自覺地攥了起來。忽然有人擋在他麵前,隻見呂一帆笑眯眯地攔了一下他胳膊,說:“這點小事兒,我去吧。”陸向榮頓時就冷卻下來了,他這個人一向強勢冷硬脾氣臭,為個女人傷和氣的事一旦傳出去的確有損他的形象,於是他拍拍呂一帆的肩膀衝他點點頭。呂一帆雖然年輕卻是個人精,現在又是普蘭斯通的合夥人,妥妥的金主爸爸,在場的無不買他的麵子。他又天生一副笑眼,果然一句話就支開了那個老流氓。孟琦琦感激地看著呂一帆,那水汪汪的眼神竟讓人心生妒忌,沒想到英雄救美的好事卻便宜了那小子。孟琦琦流波一轉看著陸向榮,眼底分明有怨艾。陸向榮本想過去安撫幾句,卻又被人打斷,他衝孟琦琦指了指手表讓她再等一會兒,然後就轉身隨人回到了雅座兒。


    拍賣結束後,人們慢慢離場。呂一帆站在離孟琦琦不遠的地方和人調侃著。


    “帆哥這就走了?是趕下一場嗎?”


    “哪兒有下一場,今天還得趕回香港去。”


    “那下次蘭桂坊?”


    “你隨來我隨請啊!”


    孟琦琦真覺得快撐不住了,起身向雅座那邊走去,陸向榮看到她過來,就起身出來說:“不好意思啊,讓你等半天,要不你就在這個酒店開間房?明天一早我送你回去?”孟琦琦一口回絕:“明早有例會,我今晚必須回去了,沒事兒你忙你的,我打個車去關口。”


    呂一帆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她身後說:“要不你坐我車,我讓我一朋友來接我了。”


    陸向榮猶豫了一下,看看手表,快十點了,就看向孟琦琦說:“搭一帆的車吧,他那是兩地牌照,直接給你送家去。”孟琦琦想到不用中間換乘,心裏早就謝天謝地了。可是陸向榮依舊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很嚴肅地對孟琦琦囑咐道:“到家告我一聲。”


    呂一帆的朋友是個香港人,在深圳買了房子,老婆孩子都住在這邊,他周末回來,周一返香港上班。他上來就用一嘴港普抱怨:“我服你了,我幫你開車,你又不付我工錢,浪費我和老婆團圓!”呂一帆笑道:“你上次從我那兒順的勃艮第可不止一趟路費。”他朋友看到孟琦琦又換上一臉曖昧笑容:“怪不得這麽急,原來有靚女陪嘛。”呂一帆忙正色解釋是朋友的朋友。


    坐上呂一帆的保時捷,孟琦琦偷偷地把連衣裙腰上的拉鏈拉開,終於可以窩著腰舒舒服服地靠在後座上了。這一天累得靈魂都要出竅了,兩隻腳更是被細帶高跟鞋磨出了水泡,做一整天的名媛淑女簡直太受罪了。汽車開出去沒多久,孟琦琦的大腦便昏昏沉沉地不聽使喚了,耳邊隻有呂一帆和朋友聊天的聲音,他那迷人的低音炮說粵語可真好聽……孟琦琦頭一沉磕在車窗玻璃上,幸好前排的兩人聊得正嗨,沒有發現。孟琦琦清醒過來,暗想自己也真是傻大膽,三更半夜地就上了不太熟的人的車,還沒心沒肺地睡著了,被人賣了都不知道。於是強打起精神,盯著外麵的路,汽車已經在關口外排隊了。沒想到這麽晚了排隊進香港的私家車還這麽多。


    呂一帆忽然轉換成普通話說:“現在住深圳兩地跑的人越來越多了。”他朋友說:“香港房子又貴又小,哪像你一個人住千呎豪宅。”呂一帆笑著說:“你不是都要換別墅了嗎?我還隻是個打工仔啦。”


    呂一帆從反光鏡裏看到孟琦琦無精打采又強打精神,眼睛困得直冒淚花,就沒話找話地說:“孟琦琦,你是北京人嗎?”


    “我是龍城人,不過在北京待了十年。”


    “怪不得,一點口音都聽不出。”


    “那呂先生是哪裏人呢,廣東話講這麽好。”


    “別搞這麽生分,叫我全名就好,我是南京人,來香港也快五年了。”


    呂一帆朋友插嘴道:“你也可以叫他gilv,一個聽上去就很貴的名字。”


    孟琦琦噗嗤一聲就笑了,“原來那會兒給我們做電話培訓的就是你啊,我們還說什麽人啊起名字那麽浮誇。”


    呂一帆的笑意全攢在眼睛裏:“沒辦法,姓就很貴,名字得搭配。”


    孟琦琦說:“你知道北京人管lv叫什麽嗎?”


    呂一帆側過臉認真看著她等著她公布答案。


    “驢!”


    呂一帆仰頭壞笑道:“驢多好啊!我喜歡。”


    隻怪當時的孟琦琦還太單純,沒有領會到呂一帆的梗,等偶然的機會閑話給亓蕊的時候,亓蕊斬釘截鐵地說:“孟琦琦啊,這個大帥哥對你有意思吧,他在暗示你他能力很強誒!”


    “他能力是很強誒,不到二十五就拿博士學位了呢?”


    “孟琦琦你是不是傻?潘驢鄧小閑這麽著名的典故沒有聽說過嗎?”


    孟琦琦醒過味兒來,發現自己真是個不解風情的女人,不過也無所謂了,雖然那天呂一帆送她回家,但至始至終他們都沒有互留聯係方式。這樣的男人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吧。


    其實那天跟著陸向榮參加商務論壇,孟琦琦的收獲並不大,這裏結交的人基本都是金融圈裏的人,本身對國內外的各種投資就非常了解,還有一些企業家和創業者,前者更傾向周期短高回報的投資,而後者則是來找錢的。這些人的身邊從來都不缺孟琦琦這樣的角色,而且在這種以男性為主的活動中,像孟琦琦這樣年紀和背景的女性很多時候更像是一件點綴,自然會被異性用物化的眼光審視,這讓孟琦琦覺得非常不自在。雖然做broker最理想的狀態就是簽那種開張吃半年的單子,但大單可遇不可求,維持生計還是需要瞄準一般的中產階級。這一類人群有一定儲蓄,在社會上承擔中堅力量,同時也是最容易焦慮的人群,一場金融危機、一次產業結構調整、甚至一場大病或事故,都會讓表麵光鮮的生活難以為繼。而對危機的擔憂和對安穩的渴求,通常妻子比丈夫更強烈。基本上一個家庭裏如果妻子有一半以上話語權,搞定她就能搞定全家。


    平時向孟琦琦谘詢保險的女性也占了大多數,但女性的特點就是比較磨嘰,思前想後還要貨比三家,所以孟琦琦就頻繁地來往於香港和內地,就像陸向榮說的女人之間想找點話題還不簡單嗎?未婚的基本一聊包、鞋、化妝品,追劇、愛豆、小鮮肉,就能迅速拉近關係。孟琦琦曾對一姑娘說:“你看你趁現在家裏條件好,做一點理財,等你四十多歲的時候,每個月都有八百美金隨便shopping,想買啥買啥……”若是碰上已婚的,那麽健康、孩子、教育全是話題,這方麵亓蕊以過來人自居傳授了她不少經驗,甚至還讓她周末的時候去家裏做實習媽媽,亓蕊家老大五歲,老二兩歲,長得都軟糯可愛,尤其是二寶剛剛學說話,平時由菲傭帶,一會兒中文一會兒粵語一會兒東南亞英語,搞得亓蕊都有點混亂了。亓蕊的老公在銀行做技術支持,典型的it男,總喜歡抱怨香港落後內地至少五十年的網銀係統。除了聊幾句工作,平時話不多但脾氣超級好,即使兩個男孩子亂得把房子拆了,他也舍不得大聲吼一句。而亓蕊更是眼明手快的利落人,一家人和和美美其樂融融的。這恐怕就是孟琦琦曾經憧憬過的理想婚姻狀態吧,她和白珂在一起時也是這樣平淡而契合,哎,幾乎觸手可得的幸福啊。


    當時光彌合了傷口,孟琦琦再談起這段刻骨的愛情,除了淡淡的遺憾已經不覺得那麽痛了。愛情同樣是女人的課堂,雖無疾而終,孟琦琦也算領到一張結業證,每每和人聊起情感話題,總能引起共鳴。


    當麵對的不再是冷冰冰的客戶,而是一段段活靈活現的人生,曾經的矜持、猶豫、尷尬和抗拒也慢慢消失了,孟琦琦很滿意現在工作的內容和節奏,有時候談不談得成生意已經沒那麽重要了,和曾經冷淡的朋友重新熱絡起來,不斷結識新的朋友,這本身就很有趣。孟琦琦時常感慨,現在的人看上去過得豐富多彩的,其實每個人都是座孤島,白天格子間晚上鴿子房,就連朋友圈裏都不敢真情流露了,人有的時候就是需要找個不在你生活圈裏的人說說窩心的話。


    可是寧遠航並不滿意孟琦琦的業績,他拿著數據對孟琦琦說:“你看,還有差不多八萬港幣,你就可以拿mdrt了,來年就可以升職換大辦公桌,最後衝一下,不要跟我講什麽佛係,佛上幾天你就該斷單了,到時候哭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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